江挽回到了凝玉居内，将自己的包袱全部带上，随后打开了千行卷。
她躺在院子内的摇椅上，包袱被放到了一侧的石桌上面。
千行卷上，浮动着的是仙界的地图。
地图边缘有人、妖、魔三界。
她思索着从哪儿去人间比较好。
江挽倏地想起谢无澜之前说过，翻过南海城的邀月山，往后百里，便是人妖魔交界处的黑林。
穿过黑林，也便到了人间。
只是这条路太远了，且黑林有结界，无法进入。
江挽的视线落在了地图内一片海域上。
那是东海。
当年东海内若水台塌陷，引得整片海域动荡，海水倾巢涌出，海上苍穹乌云密布，倾盆大雨瞬间降下，三界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淹灭。
后来玉珩仙君以震天锤动摇山海，将玄清谷撕裂一条巨隙，引东海之流入谷，分身前去修筑若水台，布下封印，这才免了一场浩劫。
两年前，也正是若水台封印动荡，故此七长老领无极宗三千弟子前去加固，怎料却尽数葬身东海。
横跨东海，顺流而东，便能抵达与人间相接的天河城。
江挽决定从东海出发。
说不定还能查到两年前东海一事的线索。
她看了几眼千行卷，给陆长遥他们传了个消息后，便又将其收了起来。
江挽拎着包袱去了云梦山。
刚抵达山顶，便隐隐听到有谈话声传来。
她脚步一顿，身形隐匿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微微侧首聆听着。
月魄道：“少主，妄尘已经被魔尊拦下了，护心镜的消息，暂时不会传出去。”
绍衣适时出声：“其实……我觉得魔尊心里还是有少主的，否则他为何要去阻止妄尘，不就是为了保护少主吗？”
“我想，尊上应当是想缓和一下和少主之间的关系。”月魄猜测道。
听到谈话内容的江挽不禁微微蹙起眉。
护心镜？
眼下众人只知晓护心镜在颜少华身上这个假消息，那他们口中不会传出去的消息，应当便是护心镜真正的下落了。
他们的意思，貌似是妄尘要将护心镜真正的下落传出去，结果被魔尊给阻止了。
魔尊已经病入膏肓，妄尘想做什么，他也无法阻拦，除非两人达成合作，妄尘才可能住手。
那么魔尊这么做，真的是为了谢无澜吗？
江挽不由得又想起了藏书楼那日，自己在谢无澜幻境内看到的景象。
那个男人冷血而无情，甚至没有丝毫留恋的便将一个四岁孩童丢到不邪山内，他的话语冰冷又伤人，哪儿像一个父亲？
如今这般做，也不知是为何。
她轻轻叹了口气。
“少主不若去找尊上问个清楚，不然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月魄默默说道。
绍衣在一侧附和道：“是啊少主，魔尊他……”
谢无澜突然打断他，语气冷淡：“他已经和妄尘合作了。”
绍衣一噎，想了想道：“魔尊并非真心合作的，他或许只是想活着，活着才能保护你。”
这话谢无澜会信吗？
他不会信。
心中虽残留着一丝父子之情，但他更清楚自己父尊是个怎样的人。
十几年来未曾改变过的态度，怎么可能一朝一夕便改变？
若是玄羽是突然想活着，将月凝救回来，谢无澜姑且还会信上三分。
若说玄羽是因他而活，谢无澜是万万不信的。
谢无澜已经不在乎了。
玄羽不死便行，无论玄羽之后与谁合作皆与他没有关系。
月魄却是叹了口气：“我觉着吧，此事还得循序渐进，少主怎么开心怎么来嘛。”
绍衣瞥了他一眼。
月魄安静了几秒，默默问道：“你想见爹吗？”
绍衣一愣，顿时跟甩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好了，他现在懂少主的感受了。
谢无澜始终沉默不语，只自顾自地收拾着一些琐碎的玩意儿。
月魄疑惑地看向那摊开的包袱。
里头还放着上次从南海城回来时买的一堆剑穗。
还有一条蝴蝶结形状的彩绳，一个白玉瓷瓶以及一片花瓣。
月魄唇角抽搐了下：“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话落，他突然觉得脊背一凉。
谢无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笑了声，嗓音莫名阴冷：“乱七八糟？”
月魄浑身一个颤栗，忙否认道：“不不不，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这是好东西，好东西！”
江挽躲在树后默默观察着。
她又撤回了脑袋。
要不待会再和谢无澜说？
反正一会儿还得见面。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找陆长遥他们汇合。
谢无澜刚将东西收拾好，便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
下一瞬，月魄和绍衣便见自己眼前的人赫然消失在原地。
他们互相对视了眼，满眼震惊。
江挽脚下一个急刹，险些撞上了突然瞬移出现的人。
她错愕地抬头，磕磕绊绊的：“你、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谢无澜诚实说道：“我感受到你的气息便过来了。”
闻言，她抬手摸了摸鼻子。
好吧，谢无澜这嗅觉还真灵。
他心情似乎很好，弯唇笑了笑：“你来我这做什么？”
江挽：“我……”
“是不是想见我？”
江挽：“？”
她还未开口，谢无澜就已经拉着她朝着屋子内走去。
躲在树丛后的月魄和绍衣二人目瞪口呆。
绍衣连连赞叹道：“这速度，真是快啊！”
月魄挠了挠头：“什么速度？”
屋子内窗户开着，光线并不是很暗。
江挽有些疑惑：“我们进来干什么？”
谢无澜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江挽乖乖地走了过去。
下一秒，她怀里倏地一沉。
低头一看，是一堆锦囊。
江挽愣住，她下意识抬手掂量了几下。
好沉。
清脆的灵石碰撞声响起。
她微微哑然：“这是……”
“给你的。”他说：“我知道你喜欢，都给你。”
江挽默默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
她有些不敢确定：“这么多，都是给我的？”
谢无澜笑了笑：“嗯。”
“为什么要给我？”
“你喜欢。”他望着她垂下的眉眼：“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少女抬眼看着他，双眸黑亮黑亮的：“你也给我吗？”
他微怔，倏地笑了：“嗯，我也是你的。”
她莫名觉得脸颊有点烧，慢吞吞地问：“你就不怕我带着这些灵石远走高飞吗？”
眼前的人忽然沉默了几秒。
半晌，他才犹犹豫豫道：“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江挽一愣，刚想说什么，谢无澜又继续开口。
“这只是假设，你要是真跑了，我就把你抓回来。”
她沉默了。
好一个心口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