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里面人手不够,子颜叫耀锐去让御林军的人进城来。御林军副将先带人控制了府衙等地方,也随着神宫弟子去歹人丧命处捉了帮凶回来。
子颜用仙法通知在陈州神庙的弟子,让他们速派人过来,另外将今日之事告知王爷。过了会儿,神庙这边也已由御林军的人清理了神官们的尸首。
原来子颜只带了五个人来守这神庙,今日行路这五人本来就跟在御林军后面。子颜见他们总算进了神庙,速速关照一番,可如今哪里够用这些人。他先指了一人为新的总管,让他去立即告知朴州全城,天亮神宫就进行交接大典,接受这朴州城所有百姓参拜。
子颜指了间偏殿,叫人带这些朴州官员进去问话。金威霆跪了两个时辰,被带入偏殿时,见到里面摆着十九具尸首。等人齐了,子颜说:“这些歹人是中了神兽剧毒而亡,不是马上就死。这神兽剧毒专攻这死者最害怕之时,让他在极度恐惧中生生吓死。”
金威霆和府衙官员听了害怕,子颜却说:“你们可不要不敢看啊,我叫你们进来是让你们认人的,这些人混在你们朴州,说不定还是你们的熟人呢。”
金威霆马上说:“神守大人,我们哪会认识这歹徒?”
“金大人,这认不认识哪里是你们能瞒着我的?快点认,我要知道这虔教在这里情况,前面你们已经误了事情,不要这次给你们机会助我铲除邪教,你们都不要!”
这金威霆和其他官员哪里还敢不答应,只能硬着头皮去看这十九具干尸。每具干尸都呈现惊恐万状之表情,死时必是痛苦万分,有的脸已经扭曲地再也看不出原来样子,朴州府官员如何认得。大家正想和府尹说说,和神守商议下实在是无法辨认,可金威霆偷偷向他们示意,神守这边哪里再敢糊弄。
子颜来之前就想到此处虔教猖狂,未必光是雷家的原因,宁馨王也和他讲过,自己这个表兄虽然是冯提英高徒,但自小也是出自公侯府邸,做事潦草也说不得。平日里就是宁馨王有事找他,也得好声好气,否则一个不愿,怎么都给你拖着。子颜想这金威霆定是不懂邪教之危害,也不曾想到他们敢有此祸心。自己原来要去平州和这闻一教对峙,还好这次先绕到陈州、朴州来收神庙,否则哪来知道这隐患已藏匿多年。只可惜了这朴州神官,平白无故做了牺牲。
子颜见金威霆和几个府衙之人商议了一会儿,过来回报说:“启禀神守,这尸首是难以辨认,除了脸上有痣的那具是城东商号用的保镖,还有几具都是穿着同样衣物的,应该是城北木材铺子那里雇佣的看场子之人。神守不知,这朴州城中商号经营多用了些武人来看管场子和运送货物去各地,这些人即使我们见过,也不会记得。可看尸首衣着大约都是平日里用的这些杂役。”
“你们州府可是特殊,用的这些杂役也能随意出来杀人,”子颜嘲讽着金威霆,看金威霆和下属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他就问弟子,“府尹说的和你们去那尸首处可一致?”
弟子说,这些凶手尸首确实是在城内十几处商户那里找到,商户的人已经全部押去府衙。子颜看看金威霆:“金大人,这审讯可用不了御林军的人,你看怎么办?”
金威霆走到子颜面前,跪下说:“神守如果相信我,还是我去审问,定让神守知道这虔教阴谋。我外放之前,曾在刑部当值,也主理过不少案件。”
“是么?我听王爷说,你是在他回封地之后才到这边当了府尹,想来也是不愿吧。”
金威霆就知道神守已经知道自己过去事情:“是,我原来在刑部如鱼得水,要不是陛下要我来这里协助王爷,哪里愿意做个父母官。可今日神守教训得是,我就是自己平日疏忽才导致此大祸,平日里这商家天天奉承着我,我便愿意和他们交往,对这朴州神庙艰难选择视而不见。神守如要惩罚我,我绝无怨言,但请让我将功赎罪,为神守先审理清楚此案。”
“既如此也好,我已叫神官告知百姓,天亮就行大典,宣布这里玄武神庙由我们神宫接手,一切运作正常。可从陈州神庙再派人过来,也要几日,你这边先派二十名文官过来当值。审理一事,午前给我结果。因为今日正午,神君会来你朴州现身。要是到时没有结果,神君发怒,你可知后果!”
朴州城虽被神力封城,但日出之际随着太阳一升上来,这覆盖在朴州上空的蓝色玄武之力就突然消失了。四方城门都已经由御林军控制,神守下了通告,朴州案还未清晰,城门都已封闭,不准出入。
昨晚城中发生之事,半夜神庙新来的神官就已告知门口百姓。原来的朴州神庙以荀冠元为首神官多年救助此处百姓,落下这名声来。此时百姓听说他们遇害,不到天亮,门口聚集之人越来越多,都说要来送这神官最后一程。
百姓也知道神守开了天庭让玄武神兽到朴州来击杀贼人是为神官们报仇,亦有不少百姓到神庙门口求助这御林军的,说是自己要举报所知虔教之人。
忽见神庙大门打开,金威霆带了下属和那些贼人尸首,要回前面府衙办案。可百姓知道这邪教是如何在此处生根发芽的,只见他们群情激奋,围住了府衙的人不让他们走。金威霆无奈只能当众跪下,说是自己失职才使这神官遭难,求百姓放他回去审理案件,要在神君现身前给大家个说法。
朴州百姓一听,原来玄武神君就要来现身,即刻人人奔走相告。不多时,要进入神庙参拜之人已经挤得人山人海,好在御林军早做准备,到神庙门口早已排好通路。
子颜在弟子安排下也换好了礼袍,正要去大殿等百姓进门参拜。碰到耀锐刚又从雷家回来,报告已经派了御林军之人看住那边的雷氏。子颜问他雷氏这边可有参与昨日作案,耀锐摇摇头:“留下的二师伯的兄长两家,都和这虔教无关。我用法术问过他们,他们只是帮雷尚峰看住生意。不过雷尚峰去京城前,早就不去玄武神庙参拜了,这事他们知道。”
“那虔教的事情他们还知道什么?”
“雷尚峰是不会带他们出去参拜虔教的,毕竟他们是二师伯的兄弟。雷尚峰去京城后,这边商会留给了城东易家,这每年商会参拜也改了易家主持。”
“我知道了,你去前面府衙看着那金威霆办案,看他怎么审问易家等人,还有何牧关押在朴州之事,正午前来汇报。”
耀锐刚要走,子颜道,匣子留下,我要告知陛下。
子颜叫了众人出去,他要心静一会儿,从发现这边神官被杀到如今已有几个时辰,他尚未心安。他恨自己李放之死没有处理完善,这才导致虔教知道他们在神守面前露了行踪,不再选择隐瞒,直接挑衅玄武神宫权威。
究竟是自己的错还是对方太恶,子颜无从判断,他只恨昨晚自己没用法术按时到达这朴州护了这群神官。
子颜如今在此处,看这神庙处处败落,弟子好不容易寻得更衣的房间,只能因陋就简。这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是破落之物。子颜心酸不已,又掉了眼泪,和陛下书信中也写了“想此处神官,兢兢业业为百姓谋取福利,遭此大难是我之过。”
想是如果暇悟在,定是又要安慰自己。要是他在多好哦,自个儿是强撑着把这事做完,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刚才御林军去捕人那会,子颜得空联络过神君。神君说昔年也见过这边神官,要是早知今日当年就露了真身,让这边百姓不会去信那什么武神。子颜却恨这虔教胆大如此,乃知信仰竟可让人疯狂到敢与神来争斗。
子颜想是如今师父来了也无法让自己心平,这世间也恐怕唯有陛下才能让他不再伤心了。桌子对面是陛下给的幽明甲,子颜不知陛下是否穿过,如今望着那铠甲又生出绵密的思绪来。
他边想边把信件放入匣子,就见里面又赫然是陛下的书信,信上除了叫他遇事莫急,又就着事跟他娓娓析之。信最后,满满一页都写着“念卿,念卿…”子颜觉得可能马上自己也要疯了,偏又听到弟子敲门让他去大殿。
朴州这神宫大典行的简单,就是弟子引了朝拜之人入大殿给子颜叩头。子颜刚在这朴州上空用神力击杀凶徒,又是神兽显灵又是封城。如今街头巷尾挤满了朴州百姓,唯恐自己没有来朝拜,会被玄武神宫当作是虔教之人。子颜当然还有打算,他叫了御林军的人便服藏在街巷中,看看还有没有这异教徒藏在那些地方。
临近正午,子颜带着此时在大殿里的百姓和弟子走出去,来到神庙大殿前,随着他们朝着这殿中玄武大神神像一拜,天地变色,朴州上空顿时乌云笼罩,太阳被遮蔽起来,城内一片黑暗。
正在此时,天庭之门打开,放下一道光芒,随着光芒天上飘下来一人,布衣素袍,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看仪态从容应就是这玄武神君,但这城内百姓却看着这面容熟悉。
果然神君停立在半空,对着这一城百姓道:“昔年此处大雪,本君在此处逗留了半月,你们可曾记得本君?”
当年被玄武神君救治的百姓众多,此时真有人认出了这飘然而至的就是他们大恩人,于是尖叫着:“是,恩人啊,您就是玄武神君!”
这声音即刻在朴州府内此起彼伏,神君点点头:“本君当年并未现出真身来,想是你们受了本君的恩典,从此之后这朴州之人就能行善,哪里知道你们还是有人为了一己之私,不信本君,不信玄武神庙。这庙中神官多年对你们循循善诱,施以援手,可最终得了你们恶报。”
一城百姓见空中神君发怒,都吓得叩首在地,恐怕神君惩罚他们。哪知神君继续说:“本君想来,皆是自己之过。本君以为救治了你们就是护佑你们,其实不然。这真正护佑你们的人昨日已死,本君才是惭愧之至。”
神君这么说着,底下一众百姓皆言:“神君如是说,我等百姓才是惭愧。”
就听神君又道:“如今你们去玄武神庙叩拜,理应对着那些死去神官,而非本君师徒。”边说,手指就指着这地面上的神守。子颜知道,立即用仙术对着这全城说道:“弟子明白,马上叫人为这些神官塑身立像。”
神君点点头,对着这一城的人又说:“你等是我祗项国百姓,只能拜我这玄武神君。”
子颜等玄武神君身影从天上消失,这才带了弟子要回大殿,正见到金威霆又到了神庙,想来必是审理有了结果。
子颜一招手,金威霆立刻就走到他面前。金威霆禀告这案件已经审完,城中商会的易掌柜说,这十九具尸体都已和商户确认,确实是他们雇佣来看守之人,几乎都是起州那边过来,并无祗项国人。易掌柜也知他们信的是虔教,但不知他们另有组织之事。
昨日出事后他们躲回了商户之中藏匿。子颜勒令商户交人时,那些东家才知道他们做了何事。玄武神兽击杀他们时,有的已经被商户所绑,有的还在和东家争执,更有的早已拿了刀在威胁东家之人。幸而神兽帮忙才与擒获。子颜看看金威霆身后不远,耀锐站着,见耀锐表情,就知审理时涉案之人再不敢说假话。
子颜点点头,问金威霆:“你既然从刑部出来,这些商户该当何罪,你应知道。”
“是,刑部是有律例,可事情涉及神庙,还需要神守定夺。”
“我定夺什么,陛下还未曾下旨说玄武神宫回归,刑部律例还需要修改。我要去平州那边,此处事情不想耽误功夫,金大人这里近着有王爷,远着有白尚书和陛下,何需我操心此事。”
金威霆这才知道子颜这神守与那些京中权贵不同,就听子颜又道:“你既然刑部出来,想是也缉拿过人,这边三州追捕这虔教之人我便交给你了,不过万事听宁馨王调配。昨晚之事主谋何在?”
金威霆回答:“听说这虔教在此处是有主事之人,可是昨晚凶徒都已死,我们目前也不知道。”
“你哪日拿了那主谋,便在这院中当着神官的塑像把他处死,不要待刑部文书,此事我会问陛下要圣旨的。”
“是,我必定做好。”
“这朴州背叛玄武神君信仰,不是你们一方之事,不过府尹你帮忙将昨日死去神官在这大殿中塑身立像,让百姓参拜。”金威霆深深一揖算是答应,子颜道,我在此歇息几日,这两日神庙之门敞开,我随时接受百姓参拜。
子颜关照金威霆,这地方商号要重新整顿,如今押在府衙的都是和邪教有涉,他要府衙立即封了这些商号,这才能让御林军重开城门。
金威霆听得子颜说要把此处经营之事交于他们府衙,知道神守对他们信任,就问子颜,如今这雷氏商号怎么说。子颜道,雷家这边自然会被看住不能和京城里面联络,可雷家之商铺、家产都要等京城那边之事处理干净以后再说,不许这府衙沾手。子颜说:“不管你叫人怎么经营,不许出事,不许让百姓受苦、受难。这商号你原来就熟悉,我也不用和你再关照一遍。但凡我听到又有什么事情的,王爷也保不了你。”
金威霆立即给子颜叩头,道谢谢神守宽仁以待,心中想这覃子颜言行倒是真和当今陛下完全一样,刚想到此处,就见子颜眼露怒色,像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
子颜问耀锐,可有这何牧消息。耀锐说,他在审问那些商户时候,也见到过和凶徒一起做事的同乡之人,这些人有的也是虔教信徒,但不像那些凶徒那样极端。据说这虔教在此管着这些人的主事如今不在朴州城内,但金大人已经派了府衙的人前去拿他了。而何牧所在矿山在城北不远处,已查到何牧应该还在那边服刑。
子颜说:“我们再在此待几日,能在此把这虔教一网打尽也好。”他叫耀锐回府衙后亲自去找何牧,自己回到大殿继续参拜典礼。
子颜跪着时,想到刚才金威霆心中之言,说他和锦煦帝行事简直是一模一样,他听着才是不愿。想那金威霆外放之人又是皇亲国戚当是认识陛下,他怎么好说我和陛下一样?要是一样,将来还有什么乐趣,两个人一个人活着便罢。
子颜强忍住表情,今日殿中没有帘幕。下面参拜的百姓都以为这神守是因为昨晚大事而不高兴,哪知他又是为自己之事犯愁。
过了傍晚,新任的神庙总管出去和门口的百姓说,后两日神守也会在城内,接受百姓参拜,神庙中还有多事未曾处置,因而叫了百姓散去。
弟子请子颜到神庙后院客房院子那边。昨晚惨案时,那里没人,因此那边无人遭灾。神宫弟子还需要在那边住上几日,才清理了客房出来,正中屋子自然是留给子颜的。
子颜到了那屋,神官来报,说是府衙派的文官已到,子颜就叫新总管去关照他们做事,另外再要和陈州联系,看礼部还能再在附近调些人手过来应急。伺候子颜的弟子已给他上了晚膳,说隔壁卧房已经备下,请神守晚膳后即刻去休息。耀锐适才回来过一次,说是已去城北寻找何牧。
子颜边吃边看耀锐拿回来的何牧的案卷,知在此处城北有个飞金矿,出产不少金属可以卖到各处。多年前这矿归了朝廷,由而用这囚犯去那边挖掘。子颜看这飞金矿出产不算多,就奇怪的是陛下要这矿场干什么。还有到那飞金矿要路过城北的一个庄子,这庄子又偏巧叫何家村。子颜越想越不对,这飞金矿以前是这里易家的产业,易家生意做不过雷家,这才卖给了皇家。
子颜叫弟子快去他的马车上搬了一箱册子过来,那是陛下给他准备的祗项兵部辎重消息。他随手翻过一些,因而记得飞金矿几字。如是这样,这雷尚峰到泾阳投靠安王,何牧又是朴州人,或许就是出自何家村,这些疑事都似有条线索连着。
子颜叫了外面来帮忙的朴州文官进来。金威霆是怕子颜要询问这边刑事,因而派了有管着的人过来。来的这个多年前凑巧是主理过犯人流放。子颜问他可曾记得何牧,何牧是朴州人,按理是不许发配到家乡做苦力的。那文官也是记得清楚,说是当年案卷和人过来时,自己也是疑惑,和陈州府衙确认过没错,才放到飞金矿中。他们都知到在矿场那里干活甚苦,于是都猜测是否是雷家要报复这个何牧,才花钱特意安排了他过去。
子颜问他,可知这何牧是朴州哪里人,官员答道:“巧的就是,何牧就是那矿场所在的何家村人。”子颜一听,觉得不妙。他迅速翻着兵部的册子,想搞清楚这飞金矿出的究竟是什么。
锦煦帝登基后,改了祗项国军士披甲和铠甲式样,只要是祗项的甲胄,胸前必用护心镜。这护心镜原来是兵部采自各地,陛下觉得只有这朴州府飞金矿出的铜才能将护心镜打磨得更亮,因而皇家出钱买下了这飞金矿,矿场也交给了刑部下面管辖,出产后直接送到京城兵部。
此次子颜西去,除了枢密院的府兵外,秋清河还带了准备与那戍擎作战的西威军的辎重过去,而且这批辎重以新做的甲胄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