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寒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她察觉到了温若欢的心思,而是称呼。
以往温嘉月喊温若欢,都是说“欢儿”的,这次竟叫了她的全名。
沈弗寒沉吟片刻,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他脸上丝毫没有震惊之色,温嘉月便知晓自己猜对了。
他早就知道此事了,只是不说。
温嘉月咬了下唇,思索着说哪个时间比较合适。
太早太晚都不太好,最后她选了温若欢在书房附近摘桂花那次。
“那日温若欢的行为着实古怪,侯府里到处都是桂花,她偏偏要去书房附近,我便开始觉得奇怪了。”
沈弗寒颔首道:“还不算太傻。”
温嘉月怔了下,怒目而视:“你说谁傻?”
沈弗寒好整以暇道:“谁生气便是说谁。”
温嘉月瞪他一眼:“所以侯爷早就知道了?”
以他的敏锐程度,定然是比她知道的更早,所以才会对温若欢避之不及。
不过奇怪的是,沈弗寒为何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上辈子她被温家人蒙蔽双眼,只能看到他们的好。
既然沈弗寒早已看穿,为什么不说呢?
若是说了,或许那次下毒,她便能躲过去。
温嘉月心下黯然,也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以为家人是永远的家人,只会盼着她过得好。
其实全是趴在她身上吸她血咬她肉的恶鬼。
沈弗寒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你以前太在意他们,对待这个继妹更是掏心掏肺,我不想……”
看你难过。
最后四个字哽在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心底的不自在不断蔓延,迫使他停顿下来。
但他只停顿了一瞬便继续说道:“总之,我不会纳她为妾,所以维持原状也无妨。”
温嘉月丝毫没有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停顿有何不妥,轻轻垂眸。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她继续问:“那侯爷是什么时候知晓温若欢的心思的?”
没想到沈弗寒却更加沉默,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温嘉月笑道:“你说吧,我已经想开了,不会在意的。”
她思忖着,或许是新婚回门的时候,那时候温若欢的表现便有些不自然了。
她有所准备,没想到沈弗寒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愣住。
“我们定亲那日,”沈弗寒道,“你父亲和继母对我说,想把你换成温若欢。”
温嘉月顿时有些呼吸不畅,原来竟从那个时候便开始谋算了吗?
不,或许更早,或许在温若欢刚出生的时候,他们便有这种心思了!
温嘉月攥紧了手,问:“侯爷怎么没答应?”
沈弗寒低声道:“定下了你,便是你,不管旁人说什么,都不会更改。”
温嘉月脸上勉强露出一分笑容:“多谢侯爷。”
“为何谢我?”
“谢你履行承诺。”
若是沈弗寒真的答应换人,她在温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张氏演了这么久,肯定早就烦透了,待亲生女儿嫁入侯府,一定会成日磋磨她。
最终她只会被温家人卖个好价钱,随意嫁给旁人。
想到这里,温嘉月不禁汗毛倒竖。
她的情绪似乎也感染了女儿,一直乖巧安静的昭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哭了起来。
温嘉月回过神,连忙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哄。
“昭昭不哭,娘亲吓到你了是不是?”
昭昭抽噎了两声,脑袋蹭着她的脖子,满脸都是依赖。
温嘉月拍拍她的背:“不哭不哭,娘亲哄你睡觉。”
她躺在里侧,将昭昭放在床榻上。
沈弗寒便也躺了上去。
两人都没再说话,专心哄女儿睡觉。
温嘉月规律地拍着她的背,都快把自己哄睡着了。
彻底闭上眼睛之前,沈弗寒忽然开口。
“既然你已经知晓来龙去脉,温家的事,以后都不要再管了。”
温嘉月猛然回神,轻轻点头,她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低头看了一眼昭昭,她已经睡着了,吧唧着小嘴巴,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温嘉月也困倦了,正准备睡下,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一事。
温府现在急需银两,谁最有可能雪中送炭?
脑海中忽的浮现出李知澜的脸。
李知澜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有关她的事,自然也都是知晓的。
若李知澜趁此机会接近温若欢,给她银两,然后让温若欢帮她办事……
那么,上辈子的事是不是就要提前了?
她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沈弗寒下次离京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三个月之后。
只要沈弗寒再次将一半侍卫留在侯府,她完全有把握避开此事。
若是李知澜真的这样做了,正好也能让沈弗寒知晓,李知澜并不是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其实一直都想弄死她。
就算沈弗寒对她无情无爱,但是她知晓他满意她这个妻子。
或许,得知李知澜有杀她的念头,也会有两分在意吧?
而且,这不正是李知澜戕害人的证据之一吗?
于情于理,沈弗寒都会对李知澜怀有戒心的。
想到这里,温嘉月的心跳有些快。
当务之急,是让沈弗寒派人盯着温府。
若李知澜和上辈子一样收买温若欢,那么沈弗寒便一定会知晓此事,继而有所防备。
缓了缓,温嘉月故作担忧道:“怎么办,我怕我爹他走投无路之下会做出傻事。”
沈弗寒眉宇紧锁,问:“知晓了温府这么多腌臜事之后,难道你还要维护他们?”
温嘉月讷讷道:“他再不好,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说完她瞥了沈弗寒一眼,见他神色淡漠,便知晓没有说动他,转而说起和他有关的事。
“而且,若是我爹他真的为了一千两银子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对侯爷的名声也不好。”
铺垫这么多,温嘉月觉得差不多了,便道出她的请求。
“所以,我想让侯爷派人盯着温府的动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