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玄闻着暖风卷过来的花香,再看那将他师尊拥入怀中的男人,朝着他拱手弯腰,头一次心悦诚服地喊道:
“师娘。”
沈祈谦随便寻了个小炉子给他当见面礼。
待他们下山,身后突然一阵巨响,险峻的断肠崖轰然倒塌,尘土飞溅。
一行人迎着春光往前走。
有马车停在路边,沈祈谦替他撩开车帘,突然听见一声嘶吼。
“吾儿啊……”
当归玄看见另外一驾更豪华的马车前也挂着长生商会幡时,才终于想起来。
“原来今日,竟是主子他早逝兄长的祭日。”
盛意一个踉跄,幸而沈祈谦扶住了他。
在威力如此巨大的雷劫面前,断肠崖已经没了。
归玄亲自驾车,扬起马鞭轻轻抽打了一下,路过另外一驾马车。
“等等。”盛明安的声音响起。
沈祈谦下意识看向盛意,盛意往他怀里又靠了靠,眯着眼睛说道:
“不想等……”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说,让他等。”
归玄紧张又心虚地握紧了马鞭。
好歹是如今商会的主子,师尊说话也太不客气。
盛明安轻轻一跃下了马车,正好听见这句话,眼眶蓦地红了。
当着长生商会诸多侍从的面,腿一软直接跪下,哑声道:
“你……”
归玄想扶起他,盛明安已经猜到了马车中人的身份,按捺住过激的情绪说道:
“能,让我瞧一眼吗?”
盛意自顾自掀开车帘,盯着他满脸的泪水,皱眉嫌弃道:
“没出息。”
盛明安顺着就往上爬,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话都说不出来。
“呜,呜呜……”
“哥……哥哥?”
盛意将食指抵在唇侧。
原本从另外一条路上山的盛家人也下山了,沈祈谦侧过身挡住了他们窥视的视线。
饶是他动作很快,盛浮因还是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她愣在原地,浑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回过神后想靠近,自有修为高深的侍从阻拦。
盛浮因不管不顾只想靠近,侍从们未得命令也不敢下死手。
曾经积在心头经年不化的怨恨不甘早就随着时间和生死散去,猝不及防的再次相见,甚至激不起盛意心头半分情绪。
他漠然道:“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如今的盛浮因比之沈祈谦记忆里那位要憔悴许多,他扶着盛意先进马车内,掀开帘子低声道:
“黄粱一梦终须醒。”
归玄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自顾自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内,沈祈谦自顾自替盛意编好头发,盛明安看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千万个疑问堵在喉咙口,最后说出来的也就只有一句。
“活着就好……”
改了名姓也不愿再跟他见面,若非今日恰好碰上……盛明安根本不敢多问。
回雪城,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谈论北国极少见的暖春。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瞒自然是瞒不住。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九州大陆第一驭兽师易恒扛过天道雷劫,与灵兽结为道侣的消息便传开了。
不可避免又有人提起了裴寂。
明安送他们到宅院门口驻足,盛意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问:
“做什么?你不进来?”
盛明安一阵狂喜,急忙往里跑着。
“进来!哥哥,我马上就进来。”
沈祈谦泡了茶,仆人端上糕点,他们在院子里闲聊起这几年发生的事。
明安当初去盛家闹了那么一场,将盛意身死的真相传开,受过少主无数恩惠的年轻一辈弟子们都不愿再留在盛家。
明安继承长生商会后接纳了他们,总觉得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他一人还记着哥哥的好。
盛意留下的炼器师典籍,盛湫思念哥哥时无意间翻开,自己跟着学了几日,竟意外发现他与炼器一道十分有天赋,如今已经是地级炼器师。
盛意很有耐心的听着,等明安停顿下来后才问:
“那你……累么?”
一句话就让明安好不容易强忍住的眼泪又冒出来了,扑过去用力抱住哥哥嚎啕大哭。
“不累,我一点也不累,就是好想你啊哥哥。”
盛意像幼时那样无奈揉了揉他的头发:“多大人了还哭。”
这日见过了明安,当天下午小九就登了门,还带着他炼出来的许多漂亮器具。
还是个痴儿,几年过去也不见长进。
相认后,明安就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更名为易明安。
当初那些人从盛家出来时就舍弃了姓氏,如今也跟着改‘易’姓,还有明安这几年里收养的那些孤儿。
易家第一任家主,为易恒,字长生。配沈祈谦。
短短几年,易家就成了九州大陆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其族长更是无人能比之一二的绝世天骄。
第一炼丹师归玄亲呼其师,就连南海鲛皇都心甘情愿俯首。
修真无岁月,几百年后,易家祖宅上方凝聚着乌云,年轻的弟子们第一次观此异象,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当察觉到是族长的院子时,想想族长如今的修为,心中蓦然冒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
雷劫一道更比一道粗壮,他以剑迎之,经受足足一百一十八道雷劫后,祥云从天边飘来,奏起仙乐。
由万丈霞光铺就的阶梯,盛意与沈祈谦携手踏上去。
易家族长修炼三百年,飞升成仙,成为九州大陆的传奇,更是无数人终生难忘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