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秋早上已有些凉意。
夏为仪比刚来时穿得厚了些。
上辈子她生活在南方,草木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如今倒是亲眼见到了小学课本里说的树叶一夜变黄的壮观场景了。
只是她依旧有些不习惯,一是没有手机电脑,二是这些人老把南方绿化带里花卉当成宝,让她哭笑不得。
可能是每天睡得早,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早上天没亮就起。
简单用了早饭后,她上了辆马车,又一路换了两辆车、两身衣服才到了小院。
“夫人,郎君已经到了。”
夏为仪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好似笼了一层黑纱。
倒是来得早。
她点点头进了屋,一开门便被宽阔的怀抱罩住了。
“我好想你。”
男人搂得紧紧的却丝毫不会让她不舒服。
她敷衍回他:“我也想你,你先松开,坐下说。”
谢云玠不依,稍微蹲下来,然后单手将她抱到了窗边的软榻上。
他把人小心放上去后并没有挨着坐下,而是蹲在她面前,脑袋枕到她膝盖上,像狗狗一样蹭了蹭。
“你终于肯见我了,这个月我想你想得夜不能寐。”
夏为仪摸着他的鬓角一下一下轻抚。
“嘴上说想我,可你都回京几日了,怎不主动找我?”
两人的暗号是反过来的,他想见她就去点当归海参汤,她同意则加售。
不知是哪句话激到他了,他突然起身,脑袋埋在她胸前,声音闷闷不乐。
“我想,你最近应该会想宋世子多一点。”
她和宋世子的爱情广为流传,自然便觉得到了对方忌日这几天,她难免会伤感。
他也想来安慰她,可心里又难受,同时也觉得别人丈夫的忌日,自己一个没名没份的去打扰她,很像小妾挑衅原配。
夏为仪错愕,眼中闪过心虚。
她不仅忘了,还在前一天和萧衍鬼混了一天一夜。
不过这男人也太可爱了点,居然和一个死人吃醋。
难道这就是白月光对现任的杀伤力?
“不高兴了?”她笑问。
男人在她锁骨上亲了亲:“也没有一点都不在乎,但他在你心里始终特殊,我只是恨自己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甚至可能此生都无法替代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所以,郡主多爱容瑾一点好吗?”
夏为仪抱着他的脑袋往怀里压:“我的大将军怎么还是个醋坛子?你不必和他比,你是独一无二的。”
男人有一点点被安慰到。
和死人永远抢不过,只要当下她心里有他就够了。
“那你说你爱我。”
夏为仪被他缠得不行,她不喜欢说这种肉麻的话,只能转移话题。
“醋坛子,大好时光你真要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话上?”
她抬起腿勾到他腰上,撩拨的意思昭然若揭。
他二十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刚开了荤,被她一撩便招架不住,哪儿还有心思吃醋。
他立刻将人抱起走向寝房,一路上两人的衣服扔了一地。
脱下肚兜时,他顿了顿,指腹碰到一处红痕。
“……”
这里是萧衍弄的,还没消下去。
夏为仪淡定地思索片刻,拍开他的手。
“别碰,我都痒几天了。”
谢云玠松了口气。
原来是蚊虫咬的。
他低头亲了亲:“这蚊子真可恶,居然跟我抢吃的。”
说完竟是轻咬了一下,夏为仪哼哼两声,勾着人倒入柔软的被衾中。
……
谢云玠是武将,天赋异禀却粗中有细,怕自己伤了她每次两三回便不再继续。
他伺候得夏为仪很舒坦,但和他一起确实需要些体力,他的贴心倒是正中下怀。
偶尔的强势是情趣,但前提是她得舒服。
到了晌午,丫鬟敲门问两人什么时候用午膳,谢云玠恋恋不舍从床尾起身。
“郡主,先吃东西。”
他擦了擦唇,捡起衣服给她一件件穿好。
夏为仪的确饿了,任由他伺候。
让丫鬟把午膳放到旁边的厢房,两人不慌不忙用完,外面吹起了风。
这个时节容易着凉,男人起身将窗户关起来,又问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知道男人待会儿还要去军营,就不逗他了。
从袖中取出两张图纸,她交到男人手中。
“平阳无聊自己画的,将军给我看看?”
图纸没有展开,谢云玠以为会是自己的画像,满心期待地打开,看到的却是比画像还宝贝的东西。
图纸是分成两个部分画的,他只看了一眼,便将两张图合在了一起。
“这是弩?不对,好似大了点,这里是三个弓?”
不愧是大将军,他很快对着图纸钻研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差不多明白了其中原理,激动得长睫颤抖。
“谢某看懂了,这里郡主应是少画了个牵引钩,还有这,应该加个滚轮……”
靠着夏为仪粗糙的图纸,他自动脑补出了三弓床弩的完整结构。
“若是以精铁替代,至少需要三十人才能拉动,但极大可能能射穿城墙……”
他激动得自言自语,夏为仪见此松了口气。
她只记得大致的结构,还好她相信古人的智慧,谢云玠不是个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她才问道:“将军你看看射程能到三百丈吗?”
谢云玠很乐意和她探讨这个问题。
“何止,若是能成功造出,换上最好的精铁和弓弦,三百丈只是精准攻击距离,最远应该能到五百丈。”
夏为仪再次意外,东西还没做出来他仅靠理论就推断出了十分逼近真相的答案。
宋代的三弓床弩,攻击距离正是1500米。
“没想到郡主还懂武器,在下佩服。”
他出自真心地向她拱手行礼,两人有了关系后,他很少这么客气了。
“我哪儿懂这个,不过是梦中神游仙境,窥得几分机缘而已。”
谢云玠觉得她是谦虚,也不点破。
“这样好的东西,郡主怎不给陛下?若是能大量造出,将会是攻城掠地的一大杀器。”
夏为仪想了想,试探道:“将军可否为我保密?”
谢云玠顿时沉默,目光低垂下来。
两人在一起时太过美好,他差点忘了,她是端王殿下的女儿。
夏为仪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变化。
直白一点,她除了贪图他的美色,更多的还是为了他的兵权。
如果连床弩都不会为她保密,兵权就更别想了。
这也算是一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