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而立,互相沉默许久。
或许是要到去军营的时间了,他终于开口。
“谢某会为郡主保密,图纸在下拿回去重新画一幅,找机会再交给郡主。”
夏为仪信任他的承诺。
“多谢将军。”
她如初见面时疏离,谢云玠胸口涌起一股酸涩。
明明半个时辰前,二人还亲密无间。
“时候不早了,将军莫要误了上职的时辰。”
她笑着开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图纸我会尽快画好,还会帮郡主寻找能做它的能工巧匠。”
他将图纸收入袖中,最后看了她几眼,道了句保重便离开了。
夏为仪也没送他,而是回了卧房,没事一般躺在了床上小憩。
谢云玠是个纯臣,书中靖王数次威逼利诱都没能让他妥协,她当然不会自信到以为睡了几觉他就会置谢家人的生死于不顾,毫无保留为自己效命。
她愿意给他时间好好考虑。
哪怕最后结果不如她意,两人露水情缘一场,也不算亏。
而且,以他的脾性,她相信若将来自己遇到危险,他也会出手相救。
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不再将此事放心上,靠着软枕美美睡了一觉。
而此时赶去军营的男人一路被风吹红了眼。
到了军中,他衣服也未换,直奔校场而去,又点了几个精锐的将士。
“你们一起上,本将看看回京后你们的本事有没有退步。”
几人面露菜色,以他们的经验来看,今天将军心情不佳。
难道是被老夫人催婚了?
谢云玠武艺高强,又有怒气加持,几人很快被他掀翻在地。
他心中怒气并未因此消散,想了想,手下是打仗的人,不是他发泄的工具,他捡起外袍穿在身上,回到帐中打起了沙袋。
一拳下去,沙袋破裂,里面的沙倾泻而下。
谢云玠看着脚边的尘沙,喃喃自语。
“你到底喜欢我的人,还是我的兵权?”
……
夏为仪睡醒后已彻底将此事抛之脑后,打算去看看各个铺子的经营情况。
若有合适的机会,她打算将手里的银子拿一部分出来扩大产业。
别看她手里有两百余万两,若是想成大业,还远远不够。
身为郡主,她可以有赚钱的铺子,但不能像富商那般敛财。
她需要一个人代替她经商,最好是眼光独到。
只可惜,她手里暂时没有这样的人才。
她正想着,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好在她及时抓住扶手才免遭被甩出去的命运。
“发生何事了?”
车外,丫鬟的声音有些紧:
“郡……郡主,是,是裴大人!”
她拧眉,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夏为仪一把掀开车帘,欲要看看是哪个裴大人这么大狗胆,谁知两把锃亮的刀一左一右架在了她脖子上。
“……”
夏为仪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淡定下来。
这是城内,还没人敢当街对皇家郡主出手。
她忽略掉脖子前的两把刀,发现街道两侧的行人和商贩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夏为仪看向对面的马车,只见裴恒之身着一身青衣,眉眼淡漠阴郁,正大刀斧阔地坐在车前,好以整暇地把玩着两个玉核桃。
原来是这个裴大人,那他还真有那个狗胆。
“裴大人这是何意?”
裴恒之抬眼,见她不怕,血红的唇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平阳郡主果真胆识过人,裴某佩服。”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夏为仪姑且当他是在夸她了。
“裴大人过誉了。只是,平阳似乎没有得罪大人的地方,你让人架着本郡主的脖子,是何意思?”
“没有得罪的地方?”男人冷笑一声,“郡主酒量差,记性也差,这么快就忘了,中秋宫宴上,对着在下说二十万两让本官陪睡一晚的事?”
夏为仪瞪大眼,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本郡主喝多了,说了些不合适的话,但都非我本意,还请首辅大人见谅。”
她的确调戏了对方,这得认。
“裴某并不觉得这话不合适。”裴恒之说着跳下马车,挥了挥手,让左右的人把刀放下。
他站在马车下,明明是仰视自己,却没有一点仰人鼻息的卑微。
“相反,裴某当真了。”
夏为仪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要自荐枕席?
她往男人腹下三寸一扫,想起东乡公主的话,心道可惜。
长了张好皮囊,可惜是个太监。
“郡主才大赚了一笔,想来付给裴某一晚的钱,应是绰绰有余。”
难以想象,这么不要脸的话是从能吓哭三岁小孩的首辅大人嘴里说出来的。
“本郡主不清楚大人在说什么,如若没有别的事,还请大人让路,本郡主还有要事。”
男人不为所动,手里的玉核桃水润光滑,也不知盘了多久。
“郡主这么着急,是急着把手里的钱财洗进账本?”
内阁的权力几乎和皇权分庭抗礼,首辅相当于第二个皇帝,手眼通天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她可没赚不该赚的钱,没什么心虚的。
“本郡主不知你在说什么,让开!”
她忍不住带了些脾气,男人果真退开了一点,但那两个拿刀的人却一步也没动。
“郡主消消气,裴某不和你开玩笑了。”
他脸上收起脸上的不正经,表情陡然严肃起来。
“内阁奉陛下之命,彻查灾前在西南传播地动流言的幕后之人,目前有一些线索和郡主有关,依照大虞律法,还请郡主配合在下调查。”
夏为仪心中一紧,她明明已经处理干净了。
她调整了呼吸,看向车前的男人。
除了他本人,另外只有一个车夫,以及这两个拿刀的人。
“大虞律法规定,无论是缉拿犯人还是传人审讯,一律需穿着官服办案,裴大人,你这一身,是出来游玩的?”
裴恒之轻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意外她熟读律法。
“郡主说得在理,所以,裴某今天并非要审问郡主,而是有几个问题要请教,郡主可否赏脸,到旁边的酒楼一叙?”
夏为仪看了眼他指的方向,居然就是自己的酒楼。
“大人都让人拿刀指着本郡主了,再来问我有什么意思?”
她讥讽一句,扬起下巴,神色高傲:“大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