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姜觅的睡眠质量相当不好。
本就睡的迟，一晚上都在做梦，光怪陆离的梦。
早上起来，睡眼惺忪，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昨日还是晴天，今晨就下起了小雨。
春雨很细，很浓密，还伴随着夹带着寒意的风，让整个人的心情越发低迷。
骑着电瓶车一路到达市局，外套有些湿答答，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在大门口，姜觅又看见了昨天那个女人。
依旧是昨天那辆车。
姜觅还看见女人下车之前，在男人脸上亲吻一下。
姜觅轻扫了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推着自己的电瓶车进入大门，往办公楼背后的车库而去。
上楼的时候，脑子里电光火石，她想起那个女人是谁了。
甄玉叶，她以前的高中同学。
姜觅的高中不是在县城上的，而是在沔市的一所重点中学。
从高一到高三，俩人都在一个班，不住同一个寝室，平日里来往少，关系只是一般般。
那时候的甄玉叶，只顾着埋头苦读，一心沉浸在繁复的学习中，很少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
十七八岁的姑娘，相貌没有完全长开，又不会化妆打扮。如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精细剪裁的毛呢大衣，跟印象中的那个人差的太远。
难怪她没有一眼认出对方是谁。
路过二队办公室，好多人也才刚到，还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吃早餐。
韩队长——昨天姜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刑警二队的队长，韩秋盛，是一位拥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资深老刑警——正在接电话。神情严肃，“好，我知道了，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到。”
挂断电话，在办公室里吼一声，“有案子，马上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放下自己手的事情，跟着韩秋盛就往楼下跑。
能惊动刑警的案子肯定涉及到了人命。
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总有一些阴暗的，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罪恶就在那里滋生。
姜觅加快了步伐，走进另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人已经到了，几个人围在一起，好像是在讨论什么。
见她进门，陆明宇抬头看她一眼，“驾照的事情落实了吗？”
姜觅停下脚步，“还没有。”
“今天就去落实吧。”
姜觅脑子一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的东西，不是她可以知道的。
姜觅脚步一转，“好的，那我去了，有需要你联系我。”
姜觅出了市局，在手机上搜索一番，然后骑车去了驾校，离她住处最近的驾校。
驾校的人告诉她，最快也要四十天才能拿到驾照。
四十天就四十天吧。
在驾校报了名，又去医院做了体检。体检的结果都还没有出来，一个刑警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然后她又去了刑警队。
这一次，她被迎进一间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韩秋盛正满脸严肃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一份文件，正在低头研究，他旁边还跟着另一位刑警。
落座后，刑警跟她说：“我们有一些情况想要跟你了解，希望你配合。”
“配合。。”
然后，韩秋盛开始问话。
“姓名。”
“姜觅。”
“年龄。”
“24。”
“职业。”
“无业。”
韩秋盛疑惑的抬头，“嗯？”
“……陆明宇先生的私人助理，算吗？”
“昨天晚上12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姜觅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忽然想到早上她路过他们办公室时，听到的那些信息。
再联想到如今身处这里的自己。
难道？
“深更半夜，自然是在家睡觉。”
“何人能给你证明？”
“我一人独居，没有人作证。不过，我住的小区无论是小区大门口，还是入户的电梯，都有监控，可以去核实。”
“是什么时候回家？”
“昨晚上应该是十一点半左右回家，今天早上差不多七点半从家里出来。”
韩秋盛推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年轻男人，长的眉清目秀，眼神张扬狂妄，嘴角微微勾起，给人不可一世的感觉。
这个人有点面熟。
可是，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
韩秋盛手指敲敲桌面，“姜觅，我希望你想清楚再回答。”
“我确实不认识，不过这个人看起来倒是有点面熟。”姜觅很认真的回答。
“听说，你昨晚在中央大街的夜市跟人打架，还闹到了辖区派出所？”
“是有这么回事。”
韩秋盛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你把别人脑袋都开瓢了，还说不认识？”
开瓢？
难道是……
姜觅身子往后移靠，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姿态，“韩警官，你对一个初次见到的背影，你能肯定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就能一眼认出他吗？”
“当然可以。”
好吧，刑警的记忆力和辨认力确实比较强。
“在昨晚那样的情况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很正常不是吗？”
“他死了！”韩秋盛突然说道。
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什么？”
韩秋盛紧盯她的面部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那三个男人，都死了。”
姜觅双手放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双眸紧盯着韩秋盛，不可置信的问：“三个都死了？”
“没错。”
三个都死了？
“怎么死的？”
“案件细节，不方便透露。”
姜觅撇撇嘴。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
看昨晚上那三人的行事风格，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美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这样的事，他们应该做了不少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样的人，要是遇到硬茬，分分钟出事。
只是，这个出事的时机——
有点操蛋。
“从派出所出来，我去吃了饭，然后就回家，直到今天早上，才从小区里出来。无论是饭店还是小区，全程都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
-
从会议室出来，姜觅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这个号码昨天也打了好多次。
甚至，对方还给她发来一条信息：【姜觅，是你吗？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是因因为担心是诈骗电话吗？我是柯晨辉，你的高中同学，你还记得我吗？希望你看到我的信息后，可以给我一个回复。】
又是一个高中同学！
柯晨辉？
姜觅想了想，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
她跟高中那些同学已经六年没有联系了，实在不知道对方找她会有什么事，也不觉得她跟那些人还有什么事可以说。
丢在一边，不予理会。
姜觅又查看了新闻消息，很快就有一条消息条跳出来。
消息上说，今天早上，一名环卫工人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并报了案。
警方到达现场后，有在不远处的地方相继发现另外两具男尸。
警方初步判断，这三人应该是被人谋杀。
新闻上还附带两张现场照片，照片上什么什么也看不出来。
陆明宇的电话在这个时候也打进来。
“在哪儿？”
“局里。”
“等着，我十分钟就到。”
姜觅看了一眼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会儿，“你想知道什么？”
“见面再说。”
“我认为这个时候你需要避嫌。”
“是否需要避嫌，那是我考虑的事，跟你无关。”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建议直接挂断电话。
回了办公室，才发现办公室的展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信息。还画着人物关系图，最中间的位置贴着一张高清晰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
申宗亮！
沔城的那位公安局副局长。
她在之前的新闻中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新闻上说的很简单，只说他死了。
当时，姜平东夫妻还为此吐槽过。
想到今天早上，她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那几个人正在讨论什么，陆明宇故意将她支开，姜觅扁扁嘴。
看来，这里面的秘密多着呢。
姜觅忽然有些好奇，陆明宇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让她去做他的什么私人助理？
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陆明宇来的很快，“昨天晚上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姜觅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问道：“昨天晚上的事？什么事啊？”
“你说什么事？”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可多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什么事啊？”
姜觅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了陆明宇，“姜觅！”
姜觅也不是软柿子，出言讥讽，“你不是刑警吗？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查啊！又何必来问我？”
“我只是想亲口听你说！”
“原来你们刑警办案不是看证据，而是看别人怎么说？”姜觅嗤笑一声，“走了！”
转身就走，干净利落。
陆明宇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扶额。
这个女人，脾气真大。
一个不顺心，就掀桌子，不玩了。
-
接下来的时间，姜觅每天就是驾校复习班两头跑。
期间厉美娜来找过她一次，俩人还一起吃了一顿饭。
警方那边应该是去查了监控，有了她的不在场证明，解除嫌疑，那天之后也没有再联系过她，姜觅也懒得关注，案子的事情自然有警方解决。
她的精力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复习班迎来了第一次小测试。
成绩出来后，班主任刘娇的脸色不太好看。
姜觅的分数，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全班垫底的存在。
姜觅自己倒是觉得还不错，至少她已经复习过的知识点，大部分都对了。那些还没有复习到的部分，选择题只能靠蒙，其他的嘛，那就是一片空白，零蛋。
刘娇要求姜觅叫家长，电话打了一圈，姜平津出差还没有，姜臻进了实验室，他自己都忙哪有时间过来啊。
刘娇也是脾气倔的，学生成绩如此不堪，家长还不配合，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复读培训班的管理层。
于是，姜觅被叫去问话。
既然交了那么多钱，就应该对得起那些钱摆正学习的态度；既然24了还想来参加高考，那就应该提起十二分精神，巴拉巴拉一大堆。
姜觅实在不想听他们啰嗦，最后，电话打到了覃时越那里。
覃时越直到下班时间才匆匆赶过来。
“其实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电话里说就行了，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态度。”
覃时越跟着她往办公室走，“学习不是小事，既然我是你的家长，就应该有作为家长的态度。”
“更何况，这时候要是没有人出面表态，后期他们对你肯定不会尽心。”
提起家长二字，覃时越还特意看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姜觅讪讪的摸两下鼻子，“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
“那你就欠我两顿饭了。”
“知道，放心吧，不会赖账的。”
办公室里，刘娇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
眼看着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姜觅的家长还没有到。
她今天晚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
听介绍的人说对方的条件很不错，她也见过对方的照片，长得很帅，她一眼就相中了，俩人也在微信里交流过，觉得很有发展的必要。
说不定，很快就能脱单。
刘娇焦躁的翻出小镜子，再一次打量自己的妆容，找不到一点瑕疵，这才满意的放下镜子。
“刘老师。”姜觅先敲门，随后才有进去，“我家长来了。”
刘娇调整一下坐姿，顺口气，平静的开口：“进来吧。”
覃时越就这样闯进了刘娇的视野，多年以后，午夜梦回，她总能清晰的记得那个迎面而来的身影。
来人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呢大衣，里面是一件浅蓝色衬衫，衬衫的纽扣规规矩矩的扣到最上面，露出一截脖子，莫名的让人感觉清冷禁欲。
下身是一条熨烫笔直的西装裤，衬得他双腿笔挺修长。
那人迈着从容的步伐，缓缓而来。
行走间，呢大衣的衣角轻微摆动，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其间混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夕阳的余晖从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像给整个人都洒上一层金光。
有的人，就算是混在千万人之中，你也一眼就能看见他。
或许，这就是一眼万年。
来人在距她不远处站定，清冽的嗓音响在耳畔， “抱歉，工作有点忙，来迟了，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