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芝荷猛地一凛,“母亲,您怎如此想女儿,母亲对我和芝梅的好,我们一直铭记于心,更不会如母亲口中所说的认为母亲和兰姐姐是恶毒之人。”
陈嬷嬷伺候陆老夫人多年,深知她的脾性,这是生气的征兆,便站着不出声。
陆老夫人冷笑:“你若将我的好铭记于心,怎在长公主面前搬唇弄舌 ,让长公主以为我这个嫡母苛待了你!还让长公主替你做主,是要我给你跪下磕头赔罪吗!”
这些话一字一字进了耳里,如一根根钉子钉向她脑仁儿深处,陆芝荷睁着眼睛,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哭腔了:“母亲,都怪芝荷没有说清,让长公主和母亲误会了,芝荷之是觉得兰姐姐头次当家,便立即裁减费用,这一时之间没有过度,府里的用人私下难免会有非议,不若循序渐进,这样才能做到平衡,才好御下。”
“至于冬衣,是我屋里的丫头惫懒还没拿出来晾晒,昨儿个还很暖和,却不料这天说冷就冷了,今早出门只着了单衣还不并觉得冷,等回头回了屋里在更衣就是,断没有短了衣服苛待之说。”
她看向李禾曦,含着泪道:“也不知芝荷说了什么话,让长公主误会,长公主不用为我做主,我和梅娘子过得很好。”
好似委屈了她,眼角的一滴泪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
李禾曦只是淡淡一哂,灯火灼灼泻在她滟滟如娟的面庞上,愈加显得瑰逸令姿,但却有着冷若冰霜般的疏离。
她的语气藏着一丝挖苦的意味,如一泓寒潭:“荷娘子这张脸比这天还要变得快。”
“这五年来,荷娘子和梅娘子靠着卖惨从本宫处不知捞了多少银钱,自然过得很好。”
“只是不知如今少了本宫的供应,荷娘子和梅娘子还能不能一如往昔般潇洒了?”
陆芝荷心头一颤,感受到砰砰的心跳声,她低声道:“长公主金枝玉叶,我和芝梅这样的小人物自然入不了眼,所穿所用虽不是顶好但也是用心的,因此成了长公主嘴里的卖惨,但老夫人待我们…”
李禾曦倏然打断她,眸光凝着她,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陆芝荷怵了一下。
只听她道:“前两日荷娘子在典当行典当了一件银鼠的皮袄,一件水蓝色的小花棉袄,一件藕丝夹袄,典当的都是本宫赏赐的冬衣。怪不得没有一件像样的冬衣,原是全都进了典当行。”
这样极其私密又耻辱的事就这么宣之人前,陆芝荷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垂着手不敢去看陆老夫人的神情。
李禾曦向外扬声道:“去把东西拿进来。”
屋外候着的一个婆子捧着托盘进了屋内。
“荷娘子,这些衣物本宫替你赎了回来,京城的冬天一向干燥寒冷,没有衣物御寒,怎能过冬,”李禾曦漠然一笑,“陆家的庶出娘子却依靠典当衣物来生活,也不知京城里的人怎么去想老夫人和当家的兰娘子。”
世家大族,典当东西,是很丢脸面的一件事。
陆老夫人面上一白,两个搀扶她的婆子明显感到她的身体微微一晃,她指着陆芝荷,语气喷火:“虽说你们是庶女,但我铭心自问,待你们两姐妹不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和芝兰看齐,你们在一些开销上花钱大了些,和我说便是了,咱们陆家也不会短了几个庶女们的银钱,却没想到你们私底下做出这样有损陆家声威的事。”
“枉我这些年疼你护你,你却如此狠毒,这样就能借着别人的口来说我这个嫡母虐待你们!”
陆芝荷受到她如此责备,早就六神无主,忙跪倒在陆老夫人面前,声泪俱下解释道:“母亲,不是这样的,这些冬衣今年给我有些小了,所以便想着当了,女儿万万没有想会因此影响到陆家名声。”
“你住口!”陆老夫人凶神恶煞的瞪着她,“你好歹是个闺阁娘子,连这点礼仪都不懂吗?什么样人家的女儿会拿自己屋里的贴身东西去当铺。”
“是不知羞耻不懂得礼数之人,你却就这么拿了出去,这是故意跟我跟陆家过不去!”
“这几件典当之物,陈嬷嬷,你收起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贴身私物被外头的男子所碰,还能穿吗?”陆老夫人眉目间都是满满的厌恶,“若不是看在你死去的那个短命娘身上,暂时饶了你这一次,若还有下一次,你自个收拾包袱去青莲庵吧。”
“母亲...”陆芝兰瘫坐在地上,一双浸满泪水的眼睛显得我见犹怜,听到短命这二字,眉头一皱,但很快恢复了神色。
陆老夫人丝毫不理会,继续怒骂:“今后你就好好待在你的屋子里,给我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你还有伺候你的女使婆子们都不得离开屋子一步。”
“母亲,是要将我禁足?”陆芝荷颤抖着说,脸上都是泪痕还有哭花了的妆容,一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在皮肉里。
陆老夫人对她视如敝屣:“像你这样不尊嫡母,不敬嫡姐,还想抹黑陆家之人,将你禁足已经是对你的仁慈,免得出来给我丢人现眼。”
陆芝荷面上露出惊俱之色,上前拽住陆老夫人的袖子,替自己求情道:“母亲,我真的错了,若是将我和我的用人禁足,以后府上怎么的人怎么看待我,母亲,念在我无知不懂事的份上,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陆老夫人侧过身,陈嬷嬷马上将陆芝荷的手撇下去。
她这才不耐烦道:“你已经十九了,不是三岁小儿无知不懂事了!你现在将无知不懂事挂在嘴边,晚了!”
说罢,拿过身后婆子手上的杖藜狠狠的敲打了下去。
陆芝荷痛的哼唔一声,用手捂住自己被打的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母亲,你说你待我和兰姐姐一样,为何她屋子里用的东西都要比我上一个档次,为何每次的宴会,兰姐姐能去我就不能去。”
“同样都是陆家的女儿,凭什么,我就活得谨慎卑微,我自问不比兰姐姐差,凭什么我就不能参加外头的宴会。”
“母亲,是怕我夺走了兰姐姐的风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