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禾曦在回去的路上,崔嬷嬷忍不住说道:“这陆家老夫人也太绝情了,就用五十两银子将庶女安葬了,生前已经够委屈了身后事还这般潦草。”
“可怜外人皆都被陆家人所迷惑,一叶障目,还道陆家老夫人是个慈母呢。”
李禾曦本冷泠一笑,她本就长得妩媚,肤白胜雪,这笑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你去查一下,陆芝荷的死有些奇怪。”
“长公主,这是在怀疑荷娘子不是淹死这么简单?”崔嬷嬷将她扶上了台阶,才问道。
“老夫人这么急急的把那个吕婆子处置了,不得不疑,”李禾曦压低了声音,“本宫怕这个大夫也是被收买了的,你去,派个可靠的人,把陆芝荷的尸身调换出来,找个仵作重新调查死因。”
“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崔嬷嬷应声说了是。
几人来到静园后,李禾曦让崔嬷嬷将沈肃送的衣裳取了出来。
沈肃送的衣裳连尺码都十分贴合,这倒省了拿去修改的麻烦。
李禾曦指点道:“也不用熏笼熏香,将艾叶、广藿香、薄荷、石菖蒲放到囊佩,随身携带,用熏香反而俗气了。”
“安定王送的这件裙子,本宫要穿到群英会上。”
崔嬷嬷给她倒上茶:“群英会是文人雅士以文会友的宴会,长公主这般会不会过于隆重了。”
李禾曦扬了扬细长如柳的眉毛,婉声道:“本宫是公主,这不叫隆重这叫理所应当。”
崔嬷嬷见李禾曦接过茶碗,那浑然天成的动作散发着从容不迫的通透的美,忽然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便笑道:“是,长公主。”
公主的事就是崔嬷嬷的头等大事,这种贴身随带的东西,她不放心别人来弄,便招来豆蔻服侍在李禾曦身边,自个儿去办囊佩的事了。
群英会很快就来临了。
陆家庶女的突然身亡被接下来盛大的群英会所掩盖,无人在意。
这场宴会就办在大相国寺里。
银烛台盏,美酒佳肴,觥筹交错间众人笑语盈盈,热闹非凡。
李禾曦戴着锥帽,一袭曳地如意凤尾裙,不缀珠绣,可随着翩翩莲步,那软罗绡纱一丝一丝闪耀着光泽,缓缓流动,而外面则罩着一件紫霞云雾霓衫,绣了层层叠叠的玉兰花,华贵处多了几分淡雅。
“这是哪家的女郎,气质竟如此高雅。”
“观她气质,此女郎定是貌比芙蓉。”
“芙蓉也好,牡丹也罢,都不是你我能肖想的,看到了没,这裙子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的。”
众人闻言皆一阵扼腕…
叹她戴着一顶锥帽,容颜瞧不真切。
“去年群英会你得了风寒没去成,今年这头彩你可定要为我夺下。”
周景承听她这般说,眼里也是志在必得的信心。
陆老夫人早早嘱咐,让他好好读书,不要因为群英会而分了心。
他自诩才华横溢,凡事又讲究公平竞争,凭什么就要给陆之远让路。
他眼神一黯,幸好陆芝兰是个极要强又好面的人,这样盛大的群英会她岂会不来。
不然今年这场群英会他又要错失。
陆芝兰的嗓门偏大,对他的夫君很是自信,声音难免带着几分骄傲,自然又故意拔高了几分。
引得附近几人侧目相看。
李禾曦自然也被这声音所吸引。
陆芝兰此刻也正浅浅横了她一眼,已然含了几许轻蔑之色:“穿的这般招摇过市,是来勾引男人的吧?”
“群英会可是文人大儒切磋交流之也宴会,像她这样的胭脂俗粉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周景承也望了过去。
陆芝兰不高不低的声音偏偏好又传进了李禾曦耳里。
崔嬷嬷曲起眉心,不满道:“要老奴去教训她一番吗?”
“先攒着,不急,”锥帽下的李禾曦不露声色道,“她这样自负又易妒忌的心,本宫瞧着甚好。”
两人言语完毕,便见一女使向她们款款而来。
“请问是寿康长公主吗?”
崔嬷嬷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她们参加群英会并没有暴露身份,这个女使又是如何得知,又是何人派来的。
李禾曦沉吟片刻:“正是本宫。”
女使非常恭敬,往二楼方向看了一眼:“我家主人有请,还请长公主随婢子来。”
李禾曦也顺着视线向上看去,二楼的隔间被一道纱帘掩住,看不清里面。
她正欲跟随这女使前往,崔嬷嬷伸手阻拦道:“公主,仔细有诈。”
“嬷嬷放心,这里人来人往要真有歹人想对本宫下手不会挑在今天,且群英会是吏部主办,安定王也会参加,是不会有事的。”
李禾曦说着看了一眼前面的女使,女使并没有因为李禾曦两人这么赤裸裸的讨论她家主子,而神情乱瞟。
相反,该女使十分规矩,就这么垂眉顺眼的立在那里等着她。
可想而知这位主人治下严谨。
李禾曦二人跟着她上了二楼,女使掀起一角,李禾曦侧身而入。
后头的崔嬷嬷一脚才刚抬起,却被女使伸手一挡。
纱帘落了下来,隔绝了二人。
能在二楼开包厢的,都是非富即贵。
随着她进入了隔间内,周景承收回视线:“这里不比你那些闺阁宴会,收起你的那些小小心思,注意言辞,你没看到方才那女子进了二楼隔间吗。”
陆芝兰不悦道:“看到了又怎样。”
周景承唇边挂下一抹虚浮的弯月,低声道:“你知道二楼的这些隔间一个时辰要多少银钱?那是有钱也预定不到!这些人都是咱们得不起的人,随便一个勾勾手指,都能让我们半死不活。”
陆芝兰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知道分寸,扁扁嘴:“知道了。”
崔嬷嬷看着李禾曦独身一人进了里面,她自己面前还被两个高大威猛的护卫挡住,心里又急又恼,焦急对着里面喊道:“长公主!”
“嬷嬷,我无事,你且放心。”
帘子后面的崔嬷嬷立刻会意,候在了边上。
李禾曦甫一进入,便豁然开朗。
隔间虽不大,却五脏俱全。
正中间藤床湘簟上,沈肃正端坐在蒲团上吃着茶,前面一张漆金方桌,桌上鲜果点心摆了一堆。
李禾曦丝毫不意外:“沈大人,好巧。”
沈肃回:“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