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晨光穿透破烂的殿梁,带着宛若刀锋的寒意,落在一片染血地砖上。昨夜的血战似乎已告收场,怀王重伤倒地生死不明,副将毙命,暗卫溃散。
主殿外院传来杂沓脚步与人声喧嚣:铁鱼帮、飞羽堂与那支神秘骑军先后破阵,击溃大半叛军。
然而,在主殿的焦灼战场中央,血泊之中,沈易却仿佛与世隔绝。
他仿佛还能听见雷声与杀伐,然而那一切离他越来越远。三日前积攒的累累刀伤、昨夜与怀王对决的剑刺,让他意识模糊近乎破碎。
在朦胧恍惚里,他脑海浮现一束奇异白光,好似幻影——或者说,是他重生时残留的“魂力”?在那个白光深处,某种特殊力量似乎被一层封印裹着,时隐时现,欲破而出。
柳如絮半坐在柱边,断刀置于腿上,强撑着身子。昨夜她与怀王数度鏖战,险些丧命,此刻整条右臂已不听使唤,满身伤口仍在渗血。
她看到顾清绮抱着印玺与账册瑟缩在另一侧,神色凄然,却牢牢地护住那份珍贵证据。
猎户与铁鱼帮头领等人陆续奔进主殿,看见怀王倒地、沈易不省人事的景象,无不惊叹。
那支神秘骑军的玄铠首领也负伤而入,见状拱手:“沈大人竟博命斩杀怀王?天佑我等……”说到此,才发现怀王尚有微弱气息;他神色一惊,却不知此人已失血过多还能否再起波澜。
外头天色越发明亮,意味着皇妃在京城或已进入最后决断。若不能于巳时前把怀王谋逆印证传达朝堂,大明便将陷更混乱的内战泥潭。
所有人都盯着躺在血泊中的沈易与那方王玺——它既是逆心证据,也象征藩王欲“称帝”的罪证。
柳如絮艰难爬到沈易身旁,颤抖着摸他的脉搏,发现极其微弱。她眼含热泪,柔声呼唤:“沈易……你要撑住,我们……要送印去京城……”
顾清绮见状亦满面焦急:“我虽懂一些药理,但他伤如此深重……除非有神医当场急救……”
猎户提着斧头在旁,只恨束手无策:“大人若真挺不住,可怎办?”众人陷入苦痛与焦灼:“若沈易死去,印玺虽保不失,队伍亦乱。怀王余党也未彻底肃清……”
京城内外,朝堂百官聚于金銮殿外阶,不时抬头眺望。太阳升得更高,已临近巳时。
皇妃站在殿阶上,执笔的手微微颤动:只差片刻,就要正式在文书上加盖玉玺,下令“怀王逆叛”并全国征剿。
柴将军在一旁低声道:“娘娘,再拖或被大臣质疑您优柔;且怀王封地兵力已整合。如再晚一刻,敌军或先动手。”
皇妃双眸一闭,似下了极大决心:“好,传我旨……视沈易无果,即宣诏吧。”她抬笔欲落,却心中依旧掀起滔天波澜。
这一瞬,朝堂内外寂静可闻呼吸,老臣及众兵将都紧绷神经:只要皇妃笔墨成文,意味着刀兵无可避免,一场内乱风暴将席卷天下。
就在此刻,宫门外人声蓦起,似有白马疾驰奔来。有内侍高呼:“禀娘娘!城外忽来一使者,自称来自怀王城,要递沈易书信……”话未完,众臣惊诧。
皇妃一把丢下笔,厉声:“快带上殿!”
柴将军与群臣大喜过望:真有沈易的消息赶到?还是怀王的诡计?那使者带着何种信件?皇妃暂且压住心中狂喜,吩咐:“召来!”
再回怀王府主殿侧。一干人等为救沈易,决定先把他移往附近相对安稳的偏厅,免受再度刀剑冲击。
柳如絮和顾清绮坐在榻前,轮番试着阻血敷药。
猎户守在外门,与剩余飞羽堂或铁鱼帮弟子固守,警戒怀王残党卷土。
沈易呼吸极弱,却忽地在脑海中现一团“白光炽盛”,宛如当初重生之境;在那白光深处,似有一个符文图案隐隐闪耀,散发如雷鸣般的声响。他心智越发飘忽,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轻声唤他:“你的重生灵魄……可让你再次归于生命……去解锁那秘力……”
这一刻,沈易似感到体内某种封印松动,一股温热流窜到伤口周围,奇迹般抚慰那骨裂之痛。外界,柳如絮还在焦灼喊他名字,却惊讶发现沈易胸口伤势不再狂涌鲜血。
“怎么……血好像止住了?他脉搏……稍微有力?”
顾清绮也困惑检查:“不可思议……就像体内有股暖流自愈?”
猎户听闻,进屋一看沈易脸色稍回红润,亦震撼莫名。沈易却在混沌意识里默念:“这是什么……重生之魄?先前白光又现?……”
他虽一身重伤,但脑海那神秘能量引导他身躯渐渐复苏,伤口血流减少,呼吸趋稳……
与此同时,在大殿另一隅,怀王躺于碎裂龙椅之侧,被几个飞羽堂弓手看守。此时他脸色惨白如纸,右腕血流不止,但尚未彻底咽气。
有人提议立即处斩怀王,以绝后患。飞羽堂弓手与铁鱼帮头领却相视犹疑:若朝堂要公审怀王以正法?此刻私下诛之,或生后患?
猎户赶来检查一下,见怀王虚弱到睁不开眼,却仍紧咬牙关。他思忖道:“沈大人若醒来,该如何处置此人?先把他绑住吧。”
于是众人给怀王缚了手脚,堵上伤口避免其当场死去。怀王仍能听见外头动静,心里燃烧着绝望恨意,却无力阻挡。
只等明日若副将援军能救他……可副将已死。怀王轻哼几声,剧痛得头晕,昏厥过去。
另有帮众四处搜寻赵尚书,却未见其踪影,不知他趁乱逃了,还是被火焰吞噬?此人若仍在城中,仍是一大隐患。众人无从得知,只得在此刻牢牢盯住怀王,不让其有翻盘余地。
午时前后,沈易在偏厅榻上悠悠醒来。柳如絮、顾清绮见他睁眼,顿生喜泪:“你……你伤怎样?”沈易头痛仍剧,却摸摸肩膀那可怕创口,只觉竟已止血初愈,看似不合常理。
他试着挪动臂膀,虽仍钻心痛楚,却不至彻底失去行动。仿佛短短数小时内,身体“自愈”了一大截,这与以往重伤休养规律迥异。
沈易咽口唾沫:“我……不知怎的,好似身中有股暖气……”说着,他思绪闪过先前白光幻境与重生之初的朦胧记忆,若有所悟:或许自我睁眼那天起,体内就携带某种“重生灵魄”,只是一直接受未完全激活;如今在生死逼迫中才勉力爆发。
柳如絮心喜又隐忧:“这是上苍眷佑你吗?不过你别轻举妄动。万一再撕裂伤口……”
沈易微微点头:“至少……我还能站起来做事。”他凝视怀里那方王玺,又看着怀王被擒的方向,暗想:若我能以此力在关键时刻护体,是否还有更多秘密……
不久后,玄铠首领与铁鱼帮头领进偏厅,向沈易行礼:“沈大人,你可还稳?城外形势危急,怀王虽擒,但其副将余部和赵尚书党徒正散布边境军力随时可夺城。咱们若不速离,恐再战连绵。”
沈易靠在榻上,神色坚毅:“怀王已被擒,无人可主持盛典;我们若携带印玺与账册火速回京,可免皇妃误判对怀王开战。否则内乱蔓延,将毁万民。”
玄铠首领拱手:“我等受某指令赶来援你,此刻愿护送你回京。只是城门仍在边兵把守,须再做突围。”
柳如絮闻言,立刻抬头:“那……就趁怀王党大乱,一举破城门?”
顾清绮点头附和:“事不宜迟,皇妃或许就在等此关键。若再晚半天,战争便不可回头了。”
沈易喘着气下榻,竟能勉力站起,周围人都惊问:“你……真能走动?”他苦笑:“能。怀王重伤未死,可先囚于此,等朝廷官兵接管。咱们去后巷与神秘骑军合流,直奔京师。”
众人齐赞同,随即迅速整队:猎户扶柳如絮、顾清绮护着印玺,铁鱼帮与骑军再做护卫。这样一支临时联盟,怀揣着“大明之命运”,要在乱城里打通去路。
然而,就在沈易一行准备离开偏厅那瞬,某处帘幕后飘出一串阴恻恻笑声:“呵呵,沈大人要走?莫急……”众人惊骇回头,只见帘布一荡,赵尚书鬼魅般走出,衣衫染血却神色不减,脸上写满狡黠。
猎户怒吼:“你果然没死!”赵尚书缓步上前,目光森冷:“怀王已落败,我本该退走,可怎能让你把印玺带走?一旦朝廷拿到,本官亦覆灭。于是——”
说话间,他掌心藏着一把乌光淬毒匕首,身后跟着四五名黑衣士兵。他轻轻一笑:“既然怀王也失势,不如干脆将你们收拾,再携印玺投别路。也许本官能另谋后路。”
柳如絮喝道:“赵尚书,你当真逆反到底?”赵尚书抚须冷冷:“都是为大局……本官当初劝怀王速起事,却被此人破坏。时至如今,我亦需自保。抱歉了,沈大人。”
赵尚书挥手,那黑衣士兵立刻扑向柳如絮、顾清绮,意图先抢印玺;赵尚书则挥匕首盯住沈易:“且看你这残躯能否再战?”
赵尚书匕首闪过,冲沈易脖颈刺来!沈易稳不住脚,却在生死一瞬再次感到体内那重生之魄的暖流激荡,似一道小小“源力”在经脉中闪耀。
他竟横臂挡住匕首,金石碰撞,匕首未能深入骨肉?
赵尚书大惊:“你怎能……?”沈易自己也迷惑,却借这一瞬扭腰侧闪,反举短刀猛刺赵尚书肋侧,绽起血花!赵尚书惨哼倒退。
柳如絮在旁亦惊讶看沈易硬挡匕首,仅受了皮肉之伤?这番“自愈+短暂强度提升”的迹象,明显超出寻常人范畴。她暗暗感到:沈易的重生之躯或许有异能?
赵尚书捂住伤口还想要挣扎逃开,沈易却一鼓作气,追上前再以刀刃拍击其腕骨,“咔”地折断匕首。赵尚书再度喷血悲鸣。
此刻再无回旋余地——沈易把刀尖横在赵尚书咽喉,冷声:“在怀王府逼宫之乱中,你作祸首之一,反复挑动藩兵民怨,此刻亦结束吧。”
赵尚书惨笑却无力反驳,黑衣士兵也已被铁鱼帮斩杀殆尽。随即猎户上前捆其双臂,柳如絮也上来协力。
场面瞬间逆转:赵尚书终被擒。沈易胸口刀伤仍在流血,却由那神秘暖流支撑着不至倒下。见此状况,顾清绮等皆感匪夷所思。
当赵尚书被擒,当怀王与副将皆败或死,整场逼宫乱局眼看尘埃落定。
沈易、柳如絮、顾清绮拖着伤躯走出偏厅,外院那支神秘骑军与铁鱼帮余部立刻迎上:“沈大人,万幸你们无事。”
玄铠首领抱拳:“城门可破,咱们护送你回京。离天亮已不多时,请速行。”
沈易点头,先嘱咐:“怀王与赵尚书皆重伤擒住,留飞羽堂守此处,待朝廷官军接管。剩余党羽若不服,也无成气候。”
柳如絮、顾清绮也扶抱着王玺与账册,神情复杂:大难压下,但急需把证据送到皇妃前,避免更大内战。飞羽堂众则抚住亡首领遗体,含泪应诺:“绝不让怀王再兴风浪。”
晨风拂过,沈易抬眸看见东方旭日渐升,把整个被染血的王府照得金红一片。那是可怕的炼狱场,也是无数人用性命拼出的黎明。
他感觉体内隐隐蠢动的重生之力在渐渐平息,却留下一丝温暖,让他尚能站立踏步。
他咬牙挤出一抹笑,对柳如絮道:“回京……我们回京见皇妃,揭破此逆乱,止息战火。”柳如絮轻轻点头,顾清绮也疲惫却欣慰地展颜:“大明……还有救。”
铁鱼帮、骑军另派出几十骑护卫,随行保护沈易一行。怀王府内余众无力再阻。怀王在昏迷囚禁中,赵尚书被捆翻在地面。
主殿外,“飞羽堂”的白衣弓手们一齐肃立,目送沈易等乘马离去,彼此都带着沉痛而凛然的神色。
旭日映照天穹,仿佛照亮一条血染却又充满希望的归途。沈
易带伤趁微弱“重生之魄”残力稍加恢复,携印玺与账册,迎向光芒万丈的东方大道……而远在京城的皇妃,也正提笔欲颁诏之际,会否在最后关头收到这扭转乾坤的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