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如醍醐灌顶。
只要找到那个疯了的女子,大抵玉珠的下落也会有眉目。
想到这里,她下榻整理好衣服头发,便去找了住持灵昙,开门见山问那女子的事。
灵昙说:“贫道那时不过三四岁,着实没有印象。”
又去问琼娘,却也是说不出更多与那女子有关的事来。
正想着该去哪里找线索,陈恩来了。
明舒又问他在普济禅寺打听到了什么,陈恩便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她,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可除了玉清观的历史以及缈华道长的慈悲,再无其他。
那个疯了的女子,无人提及。
可仔细一想也是,普济禅寺乃皇家寺院,接待的都是帝京勋贵,附近一座小道观的事,又怎会多加关注?
也只有像琼娘这样的香客,恰好瞧见,才会记得。
香客……
明舒想起了二十四年前常来普济禅寺烧香的二伯母程氏。
她当机立断:“先回城。”
等下了山,明舒让陈恩直接回家休息,自己则回了傅府。
不巧的是,程氏今日一早回去娘家了。
明舒马不停蹄,直奔将军府。
程氏见到明舒吓得脸都僵了。
一听是问二十多年前普济禅寺的事,她才忍不住捂着胸口,缓了缓跳得过快的心。
“音音啊,你每次这副样子,总有要命的事发生,我实在是怕了。”
明舒诚实地告诉她玉珠和方尊、阴玉的渊源,程氏目瞪口呆:“果然还是如此……”
“二伯母,二十四年你在普济禅寺遇见过萧家二公子吗?”
程氏点头:“见过。每月初一是住持开坛讲经的日子,我那时心中郁结,便常去听,碰见过萧家二公子几次。”
“你有瞧见他跟女子在一起吗?”
程氏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这事?”
“那就是有了?”
程氏继续点头:“有的。你既然问我萧二公子的事,想来知道他的情况。哎,钦天监监正批的命,他便也没了成家的打算。因此,那日我瞧见他同一年轻女子在一起,很是吃惊。”
“二伯母,那一日是什么时候?”
程氏回忆了下:“春天,天已经暖了,也快到上巳节了……三月初一!”
明舒心微微一紧,那就对上了。
“那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程氏便细细将那日的事道来:“三月初一,春暖花开,天气又好,去普济禅寺的人比往常多很多,下山时,我见大路人挤人的,便抄了条小道。”
“那条路不好走,我自小习武,倒是不在意。路上也没什么人,可走到一半时,我却听到有人说话。”
“我好奇地瞧过去,见是一樵夫摔伤了腿,一个穿着缁衣的女子在给他包扎,萧二公子就站在一边。”
“普济禅寺附近有座道观,听说住持是个心善的道姑,收养了不少遗弃的女婴,也会收留一些走投无路的女子。那缁衣女子留着发,我便猜她是道观里带发修行的居士。”
“原本我倒也没上心,可正要离开时,却见萧二公子扶着那女子站了起来,手一直没松开,俨然是一对有情人的模样,我便吃了一惊。”
“怕他们瞧见,我还特地躲到一边,见萧二公子和那女子送樵夫离开,我才继续下山。”
明舒听得有些奇怪:“那女子会医术,人也很正常?”
程氏不知明舒为何会这么问,却仍是回她:“很正常啊,长得也挺好看的。”
明舒蹙起了眉。
琼娘说的,还有自己在女子魂魄里看到的记忆,都证明女子是个疯子。
为何在二伯母口中,那个女子没有疯?
难道是疯病被治好了?
“有什么问题吗?”程氏见明舒不说话,便开口问她。
“那个女子,有什么特别或者说古怪的地方吗?”
“特别或古怪的地方,我想想……有!她背着个箩筐,起初我以为里面是草药,可却从筐里探出两颗蛇脑袋。”
说到这里,程氏忍不住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你说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养什么不好,养蛇玩?”
明舒想到小道姑关于蛇浑身是宝的话来:“兴许她养蛇是为了入药。”
又问,“除了这一回,还有见过那个女子吗?”
程氏摇头:“没了。”
“那有听说过女子的事吗?”
程氏仍旧摇头:“我那时心情不好,哪有心思去关心这些?音音,你究竟是要问萧二公子的事,还是这个女子的事?”
明舒:“女子的事。萧二公子死的时候,玉珠不在他身上,也不在萧家,那十有八九是他送了人。”
“玉珠是萧夫人给萧二公子求的,他若送了人,这人一定是他很在意的人。”
程氏明白了:“你的意思,萧二公子把玉珠送给了那缁衣女子?那你应该去玉清观打探呀!”
明舒把玉清观的情况说了,听得程氏一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十多年前那座道观是失了火,死了好多人,还挺邪门的……你等会,让我把事情捋一捋。”
“你要查那女子的下落,玉清观的线索断了,那就只能从萧二公子着手。依我对萧二公子品性的了解,他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负起责任来。”
程氏很肯定地说,“两人既然郎有情妾有意,萧二公子一定会把事情告诉萧夫人,明媒正娶那姑娘。所以,你要打探那姑娘的下落,有一个人兴许知情。”
“谁?”
“我的婆母,你的祖母。”
明舒很是意外:“为何?”
程氏拿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啊你,身为傅家的孙媳妇,傅家的事可真是一点都不上心啊!公公跟萧大将军有一起上阵杀敌的交情,婆母跟萧夫人关系自然也很好啊!”
“听说,萧夫人还认了婆母做干姐姐呢,但这事就不知真假了。”
明舒“嗯”了一声:“那我回去问老夫人。”
转身就要走,被程氏拉住:“你急什么?我娘做了好些点心,你等我拿了一起回去!”
等程氏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傅家,已是夕阳西坠,霞光铺满了半边天。
明舒刚下马车,不期然看到灿灿的晚霞里,走来一个修长挺拔的人。
绯色官袍,绝色姿容,不是傅直浔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