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儿,你师父不远千里的寄了书籍过来,你莫要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真情,洗洗手去看书吧。”
刘知农脸色严肃,语重心长的说着。
说完,他那宽厚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落下,带着几分慈爱与力量,在刘耕书的肩头拍了拍。
“勤儿,走了,咱们出去别打扰你弟弟看书。”
刘知农带着还有些没回过神的大儿子出了房间,还很体贴的给关上了房门。
“阿爹,”
刘勤跟在刘知农身后,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放轻,靠近亲爹。
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这么多书,阿弟要看多久才能看完啊?”
刘知农的脚步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
“爹也不清楚。”说罢,他转身看着自家大儿子。
“走,咱们去集市上瞧瞧,买点好菜,给你弟弟好好补补身子。”
刘知农边说边伸手拿起放在墙角的竹篮,轻轻拍了拍上面的浮尘。
随后大步朝门口走去,刘勤紧跟其后,父子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扉之后。
此时,屋内的刘耕书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书堆,只能认命地开始整理起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放在最上面的“四书五经”以及各类史书一一拿开。
紧接着,在书堆的中间,他发现了一些精致古朴的文房四宝。
待把这些也拿开后,最下面露出的竟是一框框的匣子。
刘耕书数了数有一共有六个匣子。
他有些好奇的打开了其中一个匣子,一股药草香味扑面袭来,露出了暗灰色还有绣纹的丝绸。
刘耕书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隐隐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果然,打开包裹严实的丝绸。
“这么多竹书。”刘耕书不禁惊呼出来。
这竹书可比书贵的可太多了。
竹书上所记载的内容往往都是一些孤本典籍、失传技艺或是名家批注。
其蕴含的知识价值极高,故而价格昂贵,寻常人家根本难以企及。
用来雕刻字的竹子,也不普通,乃是取自南方深山之中的一种珍稀竹种。
它的质地坚韧细密,防虫蛀且不易腐朽,历经岁月仍能保持完好。
制作工艺更是繁复精细,需经过多道工序,从砍伐竹子、晾晒、打磨到雕刻、装订,每一步都凝聚着匠人的心血与精湛技艺。
刘耕书望着这些竹书,心中满是震撼与感激。
等刘耕书把这些都规整好,那六个匣子则仔细又小心的放好。
他没敢随意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而是藏在了一个不易让人发现,又不会阴湿的地方。
“耕儿,吃饭了。”刘知农做好饭菜,在门口叫着。
吃好了晚饭,刘耕书正要脱衣沐浴,这才发现自己还有封信没有看。
半个时辰后。
刘耕书顶着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坐在椅子上面,拿起信看了起来。
“夫子这招,以退为进,当真是妙啊!”
他看完书信,摇头轻笑道。
本来需要经历诸多事情的两人,终究还是在自己的推了一步之下,提前修成了正果。
不知道,等丁芙瑶在京城被人发现了那张脸,有了亲人后,她会是个怎样的心境呢?
刘耕书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将手中的信笺凑近烛火。
幽微的火苗瞬间舔舐而上,不多时,那信纸便化作了灰烬。
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天还没有亮,刘知农和刘勤就起来了。
今日可是放榜的大日子,他们又激动又忐忑。
他们昨晚一夜都没睡着过,生怕误了时间,没能挤进去先看榜。
“阿爹,阿哥,你们呆院里干什么?”
刘耕书起来去茅房,刚出门就看见两人直愣愣的坐在院中,乌漆麻黑的天,连盏油灯都没点。
“嘿嘿,阿弟,你是不是也激动的睡不着呀。”
刘勤抬手摸着自个儿的脑袋傻笑着。
“所以,你们竟是因睡不着觉,在这院子里干等着?”
刘耕书眼中满是诧异,声音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问道。
“是啊,弟弟,我们寻思着今日得早早过去,不然人太多,挤都挤不进去。”
刘勤挠了挠头,咧着嘴笑个不停,那憨厚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阿爹、阿哥,这都怪我,之前没和你们讲清楚。”
刘耕书微微皱眉,略带歉意地说道。
“当院试榜单最终确定之后,官府会差遣专门的报子前往中试者家中报喜。”
“这些报喜之人,往往会手持写有中试消息的大红报帖,一路上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地前来。”
刘耕书说着,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前确实未曾提及这些事儿。
想当初县试和府试放榜时,他们未曾这般等待。
毕竟那两次考试即便中试,也不会有报喜之人上门。
而从院试起,往后的各级考试放榜,才会有这般热热闹闹的报喜仪式。
“啊?竟然还有人来报喜?”
刘知农和刘勤先是一愣,继而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这么看来,他们俩大半夜不睡觉,像两个呆子似的在这院子里枯坐苦等,实在是有些傻气。
“嗯,是从院试开始才有此惯例。”
“他们这般行事,一来是为了传递喜讯,二来也是想让四邻八舍都晓得咱们家出了个有学识的人才。”
刘耕书起身走到两人身旁,缓缓坐下,接着耐心解释道。
“到那个时候啊,家中必定热闹非凡,还得给报喜的人准备赏钱。”
“若是在本地,还要筹备祭祀祖先的事宜,感谢祖先庇佑,与家人一同欢庆这桩大喜事。”
“不过,也有一些心急的考生,等不及报喜的人上门,便自己或者差遣下人前往放榜之处查看结果。”
“阿爹,你们快回房休息吧,这科举报喜啊,可是从后往前报的。”
刘耕书站起身来,拍了拍刘勤的肩膀,转身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阿爹?”刘勤望向自家亲爹。
“咱们,回房睡觉吧。”
刘知农淡定的转身,不过那急促的几个大步,显的没有面上那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