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指的位置是以前赵家开书铺的地方,后来卖出去了。
现在成了一家烧饼店,门口放着两个大炉子,应该是用来烤饼的地方。
田氏笑道:“你记性真好,这里是咱家以前开书铺的地方。我记得开业的时候生意可不怎么样。”
那时候老大和老四去了边关,书铺是老三张罗起来的,接连几天都没什么生意,老三都愁死了。
“常来的地方,怎么会记不住。”
书铺开了之后,阿庆经常往县里跑。也就是三婶嫁过来之后,她才去得少了些。
想到这里,阿庆忽然说道:“我记得铺子开业的时候陈家老爷还送来了贺礼。”
田氏一时想不起来。
阿庆忍不住笑说道:“癞蛤蟆吃天鹅肉那个。”
田氏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想起来了。
田氏也笑了起来,“可不,陈老爷送了一个三脚蟾蜍玉雕,还有一只玉天鹅。两个东西价值可不低,陈老爷也是个妙人儿。”
那时候赵家跟陈家门不当户不对,陈老爷这是委婉拒绝他们家,要赵勉远离陈家姑娘陈宝珠呢。
田氏倒不认为被冒犯到,反而觉得陈老爷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可惜听阿庆说陈宝珠后来嫁的那户人家对她不怎么好。
平小花不了解赵家以前的事情,不过她也知道送礼不是这样送的。
“是有什么缘故吗?”
阿庆也不知道当不当说,她看向田氏。
都是自家人,田氏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平家小姑娘行事作风都很稳重,说说也没关系。
“你三叔看上了陈家姑娘,不过那时候咱家条件不好,被陈老爷婉拒了。”
赵茯苓笑着接话,“三叔就是那只玉蛤蟆。”
大家笑作一团,乐不可支。
没想到三叔还有这样的黑历史。
平小花道:“陈老爷现在应该挺后悔吧。”
当初看不上赵家的条件,如今赵家一跃成为皇族,三叔更是第一等的王爵。
若陈家姑娘真的嫁给三叔,现在就是一品的正王妃了。
田氏摇了摇头,“后不后悔不知道,不过陈老爷只是做了他当时觉得最好的选择。你们三叔那时候确实没什么出息,要换我那个条件,也舍不得把姑娘嫁给他。”
想想大女儿,就因为嫁错人吃了那么多苦。
人都说娶妻不贤祸三代,却不说嫁夫不好毁一生。
姑娘家在世上过得比男人难太多了。
阿庆说道:“宝珠姐现在的日子也不错,自由自在多舒服。”
陈家在西北军南下中出了不少力,大半的身家都投给了西北军。
陈老爷更是在筹措物资时起到不小的作用。
建朝之后论功行赏,阿庆跟赵益提过家。
最后给了陈宝珠一个乡君的封号,还是在陈宝珠跟邓达和离之后封的。
有阿庆从中出力,陈宝珠的两个女儿都带回了陈家。
陈老爷年事已高,家中所有的产业也都交到了陈宝珠手里。
陈宝珠如今可是广宁府赫赫有名的陈家女掌柜,又有封号在身,出去谁不敬她三分。
要说肠子都悔青了的,应该是邓家吧。
阿庆跟陈宝珠时有通信,她成亲时陈宝珠千里迢迢赶来贺喜,上一面还是一个月前呢。
她不知道陈宝珠有没有跟三婶打过照面,不过以她的个性,想来不至于沉湎追悔过去。
田氏也道:“是啊,女人只要有立身的本事,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田氏目光慈爱地看向赵茯苓,“就像咱们家三苗一样。”
即使不成婚,有一身的本领,也能活得自在快活。
赵茯苓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她抿了抿唇,忐忑问道,“你们不会怪我吗?”
就像她爹娘一样,一直觉得她年纪一大把不嫁人就是异类,不生儿育女就不符合世俗的对女子的定义规范。
只有几个姐妹支持她,皇伯父也认可她。
她以为奶奶也会忧心她的婚嫁,只是不想提出来让她难堪而已。
田氏震惊于她的想法,“怎么会?你奶奶我可不像你爹娘那样年纪轻轻就老古板。悬壶济世那是功德无量的大事,佛家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你有一身的本领救治病人,我们只会为你感到高兴。”
更何况孙女还是神医的亲传弟子,小小年纪医术可不比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差。
说来三孙女的精气神可比大孙女足多了。
有得选择,活得自在最好。
她守寡辛辛苦苦拉扯大五个儿女,吃的苦已经够多,早就看开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要不做烧杀抢夺突破律法的事情,她尊重就好。
赵茯苓一时感动不已,更加坚定自己的理想。
田氏笑了笑道,“说来咱家的姑娘都还挺有本领,跟小子差不了。”
几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稻香村。
他们这一路简装出行,并未惊动沿途的官员,就是洪兴县的县令都不知道。
只有平家夫妻率先派赶回来告知村里。
因此他们刚进入稻香村,就见老里长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在前面迎接。
掀开帘子往外瞧去,人群跪倒一片,高呼着:“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么大阵仗,给大家都吓了一跳。
看外面这么多黑压压的人群,估摸着全村人都出动了吧。
在孙女的搀扶下,田氏下了马车。
里正原来就老,现在更老了,头发都花白了一片。
田氏赶紧叫人扶他们起来。
周边人头攒动,众人都想挤进来看看如今已经太后的田氏是何样了。
只是气势凛凛的带刀护卫往前一站,村民吓得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寒暄了几句,他们一行来到了老宅。
五进的大宅子,即使在东都也不算多。
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杂草和碎石。
朱漆大门的颜色倒是褪了不少,大门上方牌匾上书是“赵宅”两个大字。
这么多年,即使保养得当,宅子也旧了许多。
原先留在这里的几个老仆已经恭敬地等在门口,阿庆和赵茯苓一左一右扶着田氏进门。
院子里的布置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多少变化。
田氏感慨道,“这么大的房子,才住了没几年就搬走了,当时别提有多可惜了。”
她都还没住够就空置了。
院落早就收拾出来了,花氏派来的人重新置办了被褥用具,房间也烧了炭盆祛湿,倒省了时间等待,直接住下就成。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虽然速度很慢,田氏依旧感觉疲惫。
晚膳随便用了点,便早早睡下了。
阿庆还是住在她原来的院落,她的院子比较大,即使带了五六个仆从也住得下。
年轻人精力旺盛些,没有那么早睡。
沐浴后两人躺到床上聊天,李少珩道,“这里跟以前一样熟悉。”
多年前他也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
赵家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在这里生活过的见证。
阿庆笑了笑,想起当时从河里捞出李少珩的场景。
“你刚被捞出来的时候,二哥还说你死了呢。”
那时候他都凉透了,二哥说死人就是这样的,冰冰凉、硬邦邦。
还好他有口气在,否则早被他们重新扔回河里去了。
李少珩笑道,“若不是你们,我早被淹死了。”
那时候李少珩说他失忆了,他们一直没问过李少珩为什么会在河里。
后来遇到也早忘了这回事,这会儿阿庆倒是想问问怎么回事。
“是我父亲前头妻子做的,她怀了孕,有大师说我克她肚子里的男丁。”
也不知算命的跟她说了什么,她跟李恺吹枕边风,李恺真就将他送回了金陵外祖家。
后来她真的生了男丁,对那所谓的大师的话更是奉为圭臬。
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一岁多的时候生了顽疾缠绵病榻,最后一命呜呼了。
后母就将这笔账算在了他身上,认为是他克了自己的孩子,于是花重金买通了他从李家带出来的一个下人,跟人里应外合给他下毒,将他扔到河里。
那时候谭外祖父带他和几个孙子四处游历增长见识,正好到了广宁府下的洪兴县。
那条河刚好流经稻香村,他就被阿庆他们捞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
阿庆惊讶不已,“你爹在荣氏之前还有一个妻子?”
她竟然不知道!
她都嫁进李家了竟然不知道公爹以前还有一个妻子。
李少珩点头,“荣氏是我爹的第三任,她是李家的禁忌,下人自然也不敢提她。她生的那个孩子没有序齿,你不知道不奇怪。”
阿庆又忍不住问:“她这么害你遭报应了吗?”
“事情败落人就疯了,后来也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阿庆就不必知道了。
这种后宅的脏污事,阿庆若是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起。
“真是罪有应得,那个所谓大师也有毛病。”
什么人克人,完全就是胡说八道,蛋蛋都说了这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
那大师说这种话不就是害人吗。
李少珩笑了笑:“是祸也是福,正好叫我遇见了你。”
阿庆忍不住白他,“你别不会那时候就起了心思吧,丁点儿就想男女之事,简直离谱。”
光是想想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太恶寒了。
她赶紧从他的怀抱中滚了出来。
李少珩笑出了声,“怎么会?那时候才多大。”
是后来在金陵相遇后才动了心思,不过若是没有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大概他也不会关注到阿庆吧,虽然她一直都很漂亮,有着超凡脱俗的美貌
“这还差不多。”
李少珩再次伸手,阿庆又靠了过去。
“明日去河边走走吧。”
阿庆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如今河里还有没有鱼,明天拎个桶过去瞧瞧。
两人计划着去捞两条鱼回来尝尝鲜,没想到第二日就有人给他们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