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周福生感到一双大手拽着自己的胳膊,往后用力一拖。
耳边枪风闪过,周福生感到脸庞都凉丝丝的。
等到周福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那个用长矛刺向自己的周军士兵已经躺倒在地,胸口一个大洞,血汩汩的冒出。
“我还没有死!我还活着!”
周福生有些庆幸。
“福生,战场上刀枪无眼,要小心啊。”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周福生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谁了。
街口开铁匠铺的贺铁匠,一个退役的士兵,脸上一道清晰的疤痕,那是战斗留给他的纪念。
今天,贺铁匠又走上了战场,还救了自己的小命。
“谢谢你救了我,贺大叔。”
“不用。战场要一心一意,千万别走神,记住了。”贺铁匠右手拿着一把长刀,上面还沾着敌人的鲜血,正缓缓的滴着,掉下泥地,深入泥土。
嘱咐完周福生,贺大叔带着人继续往前冲。
周福生感慨万千,上前拔出自己的环首刀,追上贺铁匠的步子。
紫陌桥南岸桥头。
奚昆带着五百御林军赶到这里的时候,周军已经将这里的齐军清除得差不多了,北岸大营的周军正堵塞在桥上,等待通过这座浮桥,前去支援宇文神庆。
奚昆一看形势不好,大喊一声:“冲。”
御林军们立即挺着长枪,随着奚昆往紫陌桥头冲锋。
长枪所及,挡道的周军士兵纷纷倒地。
这一股御林军们如同旋风一般,激荡砥砺,将眼前的周军清扫一空。
但是紫陌桥头处的周军实在是太密集了,而且北岸来的周军源源不绝。
饶是奚昆神勇异常,也不得不和周军进行密集阵型的长枪对刺。
奚昆大无畏的站在第一排,发出口令:“举枪!”
御林军士兵依令而行,平举长枪,枪尖的红缨在朝阳的映照下,如同鲜血一般红艳。
“刺!”
奚昆以身作则,率先刺出一枪,又快又稳。
御林军们的长枪阵如白蛇吐信,带着死神的吐息,狠狠的刺向周军前列士兵的身体。
“滋”的一声,长枪穿透周军士兵单薄的黑甲,透胸而出。
“收!”
御林军们整齐的往后拔枪,失去支撑的周军士兵往前扑倒在地。
周而复始,一枪又一枪,御林军们不断缓慢的往桥头推进,不断的杀死敌人,不断的有自己人倒在前进的路上。
每迈出一步,踩到的均是被血水浸饱的泥土。
天色放晴,但冬日很冷,清晨更是寒意入骨,但浸血的泥土迟迟没有凝固。
奚昆已经不记得自己杀死多少敌人,现在只是机械而冷静的刺出每一枪,夺去一个个敌人的生命。
终于,终于,奚昆看到了紫陌桥和桥下的流水。
已经是腊月天气了,水面上结了一层冰,也不知道承载不承载得了一个人的分量。
继续冲杀,奚昆已经是汗湿了内衣,外面的甲胄又是沾满了敌人喷射的血水,整个人都有些湿淋淋了。
“弟兄们,加把劲,我们就要杀到桥头啦。”
奚昆头也不回的大声给御林军的士兵们鼓劲。
他不知道身后还剩下多少人,只是知道倒下一个,身后的兄弟会快速的补上,这都是御林军平日里的训练。
挡在前面的周军步卒已经寥寥无几了。
桥上骑马的周军开始加速,要以马的身高和速度的优势碾碎眼前这群可恶的齐人。
骑兵是古代的坦克一般的存在,一旦冲锋起来,势不可挡。
奚昆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看到敌人骑兵想要发起冲锋,立刻大喊:“冲起来,冲起来。”
说完,带头往骑兵队列冲去,他想要压缩和骑兵之间的距离,让骑兵的马速度快不起来,才有机会一搏。
但周军骑兵缓缓跑了起来,奚昆看到不能及时跑过去,当机立断:“挺枪,蹲下。”
御林军们就按照平时训练对付骑兵的方法,侧蹲在地上,将长枪的尾部杵在地上,枪尖斜着指向周军骑兵过来的方向。
“哒哒。”
马蹄敲击着冰冷的地面,向御林军冲过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奔跑起来的马匹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双方只好硬碰硬。
战马看到辉映着金色阳光的枪尖,本能的想要闪避。
但左右前后皆是战马,如何能逃避?
马队撞上如林的枪阵,枪尖没入战马的身体,枪杆被撞得弯曲起来,绷得像一张弓。
负痛的战马向上跳跃,想要摆脱长枪,马上的骑兵被颠下马背,滚落在地。
有些倒霉的御林军士兵被跳跃的战马踩中,不甘的倒在地上。
后排的骑兵被前排混乱的战马挡住,停了下来。
“前排拔刀,后排出枪。”
奚昆下达命令,自己也弃了长枪,拔出腰刀。
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和势能,一旦被阻挡,停下来,那就是枪兵的靶子。
御林军士兵知道这是歼灭敌人的好机会,在奚昆的命令下,挺枪前进,将长枪扎进茫然不知所措的骑兵身体里面,挑落下马。
不多时,这股冲锋的骑兵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奚昆趁机带队抢占了桥头,将北岸的周军堵在桥上,进退不得。
高伟此刻已经带着剩余的御林军和许多青壮来到了桥头,他也知道这里很重要,是将周军截断的关键。
看到奚昆与桥上的周军浴血奋战,高伟下令身边的御林军上前支援。
但是一个将领担心皇帝无人保护,进谏道:“皇上,我们保护皇上要紧啊。”
高伟急了,奚昆都到最关键的时刻了,朕没有那么脆,于是怒喝道:“这是圣旨,你要抗命不成。”
既然如此,将领不得不满怀忧心留下一百人,带着四百人前去支援奚昆。
高伟此刻频频回首:“房彦谦那个家伙怎么还没有来啊?不会坏了朕的好事吧?”
正骂着呢,听到不远处的人流中,有人惊喜的喊道:“皇上在那里呢。”
来人正是房彦谦,此时帅气的大叔跑得满身是汗,头发也散乱着,搭在脸上,身后跟着一队推着小车的青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