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大营之外,草地之间。
十余名大帅亲兵围成一个圆圈,一丝不苟的警戒着周围。
上官庸盘腿坐在圆圈之中,从怀中取出两张符纸,折成一侧开口的三角后,挂在了自己的双耳之上,右手掌心叠在左手手背,再以指尖抵住胸前膻中穴,结出玄门天耳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远隔一里之外,偷听着中军大帐内的动静。
轰!
但还不等偷听到半点声音,挂在上官庸双耳之上的符纸瞬间自燃,连带着燎到了鬓间的白发和白髯。
“卧槽!快,快,快救我!”
上官庸脱口惊叫一声,顿时满地打滚,双手不断拍打着脑袋。
“大帅!”
一众亲兵纷纷循声回头,眼见上官庸脑袋上起火,当即簇拥上前,飞快解下背后披风,用力向上官庸的脑袋上抽打起来。
片刻后,火焰熄灭,一股焦糊之气在草地间蔓延开来。
上官庸一脸狼狈的坐在草地间,抬手轻轻触碰脑袋两侧灰黑之中带着几分红肿的肌肤,瞬间吃痛的缩回双手,声音颤抖着问道:“我怎么直接摸到皮肤了,头发呢?”
一众亲兵闻言,纷纷低下了头。
上官庸见状,便知自己脑袋两侧的须发皆已成灰,随即无奈道:“那本帅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以见人啊?”
一众亲兵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陷入沉默。
唯有亲兵队长,主动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罐,递到了上官庸的面前。
“这是何物啊?”
上官庸接过瓷罐,好奇问道。
亲兵队长低声答道:“獾油,治烫伤,消肿的……”
上官庸抿了抿嘴,想象着自己脑袋两侧红肿不堪的样子,不仅脱口问道:“那本帅的脸,现在看着是不是很方啊?”
所有亲兵皆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去!”
上官庸满是气愤的冷哼一声,随手将獾油扔给下属,正色道:“你们继续散开警戒,本帅有更好的疗伤药物,切莫让外人看到我如今这副样子!”
“是!”
众亲卫纷纷应声,随即转身散开,再度围成一道圆圈,一丝不苟的警戒着四周,同时嘴角也在无声中不断的颤抖。
上官庸独自坐在草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在掌心中倒出一团冰凉如水的碧绿膏体,而后轻轻敷在脸上,低声叹道:“好小子,霸占本帅的中军大帐,只是为了防其他人,自己还有防我的……哎呦~手段,还真是……嘶吼~滴水不漏啊~如此看来,你小子和南境的朱雀,关系匪浅啊!”
随着一声轻叹,上官庸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老奸巨猾的狡诈,随即因为分神,手上力道没了准头,再度呲牙咧嘴起来。
“这样也好,本帅看中张进的海上渠道,就是为了避开那个神神秘秘的朱雀,如今本帅只管置身事外,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便可不与那朱雀产生交集,同时也不去参与提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上官庸在脸颊两侧涂抹上药膏后,默默站起身来,笑着叹道:“就算朱雀现在知道了本帅的生意,那也是双方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自东边奔向镇海大营,瞧见路旁的卫队后,当即勒马停下。
“大帅可在此?”
马上的兵卒开口询问道。
亲兵队长当即应道:“在!”
兵卒立刻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份加急军报,上前递交给亲兵队长。
队长接过军报,立刻送到上官庸的身前。
“呦,看来是那边已经有成效了!”
上官庸一见军报,当即嬉笑眼看,连忙拆开漆封,仔细端详其中的内容,连连点头道:“好!本朝海防疲弱,即便我镇海大营一直刻苦练兵,仍旧难以荡平海上蝗虫一般的匪盗之辈,现在总算是有些转机了!”
“大帅,那个家伙并非我镇海军的同袍,可以相信吗?”
亲兵队长看着上官庸喜笑颜开的模样,不禁低声问道。
上官庸收起军报,自信叹道:“一个曾在边关舍生忘死的将军,也许会有一天,对自己的上官,乃是对整个朝廷失望,但他为了黎民百姓的心,绝对不会轻易改变!本帅留他一命,不是为国,而是为民,只要他没有被仇恨彻底蒙蔽了双眼,就没有理由拒绝!”
亲兵队长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上官庸满心期待的吩咐道:“走吧,咱们去海边看看,接下来这三天,谁也不能打扰镇海大营里的那两位活爹!”
“呃……是!”
亲兵队长听着上官庸的语气,满是无奈点头应道,随即便护送着狼狈至极的上官大帅一路向东行去。
……
太岁山。
万年不毁的人形山脉间,一改往日荒芜野蛮的气象,青石铺路,搭木成桥,沿着山脚一路至山顶,满是尚未搭建成的屋舍,但已初现几分繁华景致。
而在原先太岁山大寨的遗址上,一座更加恢弘的山上之城已然竣工,千余喽啰正忙着张灯结彩,高挂红绸,一副喜庆热闹的景象。
“师兄你看,这山上的城镇,是由蛟龙山和龙头山出钱,由我出面从山外请来大量工匠,再加上我这一千多弟兄,没日没夜建起来了,好在大寨的雏形尚存,山里的木料也是取之不尽,没几天就完成的七七八八了,要不然这场大婚,可就委屈温浅了!”
城镇之外,一座无名大坟之前,白眼狼崔旺拉着师兄梅寒,仔细介绍着山上的情况,同时也难掩身为新郎官的喜悦。
梅寒默默听着师弟那意气风发的语气,目光则始终停留在身前的坟堆上,默然开口道:“你要兴建太岁山,带着弟妹过正经日子,为兄很是欣慰,也乐意见得,但能不能答应为兄,莫要打搅这坟下长眠之人!”
崔旺一怔,好奇问道:“我还一直纳闷这坟包是谁堆出来的,难不成是师兄您的故人?”
梅寒如今登临巅峰之境,心境与气度与以往大不相同,并未如往日那般无地自容,十分坦然的点头道:“这是一对亡命鸳鸯的合葬之所,也是我曾经的一位旧友,烟云已散,恩怨已清,就别再对亡者不敬了!”
崔旺点了点头,随即环顾四周,思索着说道:“此地位于城外,孤零零立个坟,看着实在扎眼,不如我让工匠在此地修建一处园林,用一圈假山怪石把坟围了,这样也就没人能发现这座坟茔了,也方便师兄随时过来祭奠!”
“如此甚好,多谢师弟了!”
梅寒欣慰点头,欣慰笑道:“今日是你大婚,我观弟妹确是良家,也的确是个女子,算你小子命好,以后莫要亏待了人家!”
“师兄放心,请!”
崔旺得意一笑,抬手邀请梅寒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