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媗回家吃饭,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然而,回到家里,她又不想在盛崇面前露出来,便只好什么都不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盛崇悠闲的倒在床上,颇为悠闲的看着她。
段媗非常努力的忽略他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最终还是没忍住:“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盛崇见她炸毛了,心情非常好的调侃她:“觉得你漂亮,所以多看几眼都不行么?”
段媗坐在一旁不理他了。
盛崇将书扔到一边,将床头灯调暗了一点儿,对段媗招手:“过来,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坐飞机呢,早点儿睡吧。”
段媗叹了口气,脱了鞋子,躺在盛崇身边。
在昏暗的灯光中,盛崇搂着她,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段媗本来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心里有些不痛快。然而,盛崇提起明天要去叶城,她的心思就被明天要去盛家的事情给吸引走了。
上辈子,她和盛崇的感情很不顺利,叶城她只去过寥寥几次,留下的都是不太好的回忆,以至于对这个地方都已经产生了阴影。
盛崇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问她:“以前是我不好,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
他那时候,对段媗是半边真心,参杂着虚情假意,人又还年轻,自然不可能为她做得面面俱到。段媗承受的压力,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没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格外的抱歉。其实,如果他肯多花一些心思,是能够让她日子不至于那么难过的,然而,当时的他,却并没有在她身上花那份心思的心情。
段媗想了想,轻声道:“那个时候,并不觉得委屈。”
那个时候,她还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惊喜里头。盛崇的爱,对她而言,多少有些高高在上,更别说高不可攀的盛家。在当时的她眼里,盛家对她百般挑剔才是应当的,这在她的心里承受范围之内,只是觉得有些难过,却并不觉得委屈。
“那现在呢?”盛崇问。
段媗反问他:“你现在,还会让我经历那样的事情吗?”
“不会。”盛崇的声音很沉稳:“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那不就行了。”段媗握着他的手:“以前的事情,就算是都过去了,我只要以后,能过得好好的。”
她既然又鼓起勇气,继续跟他在一起,便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上一世,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在她去世之后,他又做过些什么,有没有别的女人,这些,她都未曾提及,甚至让自己不要去想。
既然她想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把日子过下去,便不能总是去想那些会让她自己难受的事情。只不过,心里到底是记着教训,面上再柔弱,心里也是坚强的,绝对不会再全心全意的依赖他。
家庭主妇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她再也不会去从事。她要有自己的事业,有值得信赖的朋友,这样,即便有一天他们不能再走下去,她也依旧可以活得光鲜亮丽。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他是她最爱的那一个。但是,如果有一天,‘最爱’的这一个不见了,她还能去找‘比较爱’‘挺喜欢’的那些个。
盛崇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要是段媗真对上一世刨根问底,他大概得绞尽脑汁的跟她解释,说不定还得编些瞎话来哄她。她选择不闻不问,明明会让他少了不少事,然而,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经历过段媗全心全意的爱着他,无所顾忌的依赖他的那段时光之后,他看着现在的段媗,总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他看得出,段媗此时对他有所保留,似乎总是在默默的准备着什么,似乎只等着他松手,便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
可是,他对此毫无办法。有因才有果,现在的日子,已经是难得的平静。段媗不想打破此时的安逸,他也不想因为一些敏感的话题而破坏。
还是早点儿生个孩子吧,盛崇在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着。
——
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段媗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并不是紧张,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家长了,紧张、生涩,这样的情绪自然不可能存在,她只是略微有些忐忑和不自在。
盛崇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机场。
他转头看了段媗一眼,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段媗摇摇头,没有说话。
出了机场,韦昕彤和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行人分了两辆车坐,段媗和盛崇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坐在后座,韦昕彤坐在副驾驶,此时侧过身来与他们说话。
“姑妈是昨晚十点到的,现在在家里休息。你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去老宅?”韦昕彤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盛崇一眼。
盛崇狭长的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淡淡道:“现在都下午一点了,先回公寓,晚上在盛香居订一桌,咱们一起吃个饭。”
说完,他看了段媗一眼,对韦昕彤道:“你也去。”
韦昕彤点点头,麻利的给他安排。
两人这次依旧是在盛崇位于市中心的复式公寓落脚,段媗之前准备的礼品和土特产都已经提前打包送到了叶城,此时正躺在公寓的客厅里。两人和韦昕彤一起吃了午餐,韦昕彤注意到段媗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了盛崇一眼,盛崇极为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当没看见,韦昕彤便不再多说。
午餐之后,几人在家休息了一阵,然后就准备出门了。
盛香居是盛崇旗下的连锁饭店,是一家针对高端客户的中餐餐厅,装潢别致巧妙,又不失大方。盛崇走到哪个城市,就在哪个城市开一家分店,叶城自然也不会少。
江城的盛香居,段媗去过多次,叶城的这个,她还是第一次来。一进门,几人便被直接迎到了最里头的一间装潢古色古香的包间,一推开门,段媗便见到里头坐着一个从面貌上看,不过四十许人的贵妇人。她的面目和盛琪有几分相似,穿着今年夏季的新款长裙,脸上的妆容精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看上去矜持又冷淡,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段媗上一世第一次见到韦若秀的时候,才知道盛崇脸上常常露出的那种矜贵又高傲的表情源自于何处。只不过,那样的表情摆在盛崇脸上,让她觉得着迷,然而在韦若秀脸上,却只让她产生一种抗拒心理。她总觉得韦若秀那样的冷淡,是因为看不起她。
由于盛崇腿脚不便,进门之后好一番折腾,几人才正式落座,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
韦若秀自然是坐了上首,左边坐着盛崇,右边坐着挺着八个月肚子的盛琪,段媗自然是坐在盛崇身边,如此一来,韦昕彤就只好坐到了盛琪旁边。
好在,这两位口齿都颇为伶俐的精英女性,今天没在饭桌上打嘴仗。
盛崇先跟韦若秀叙话,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母子并不算太亲近,当然,这从盛崇出事之后,韦若秀足足过了一个月才到叶城,就能看得出来。
盛崇在桌子底下牵着段媗的手,对韦若秀道:“妈,这是段媗,我女朋友,以前跟你说过的。”
段媗连忙叫人,她上一世已经改过口了,如今差点儿就跟着盛崇一起叫了妈。好在她反应快,在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刻改了调子,叫了声伯母。
韦若秀早就从段媗进门的第一秒开始,就在打量她了。单从外表上看,段媗绝对是那种男人无法拒绝的女人,长得太漂亮了,虽然气质还算端庄,但是还是会给人一种妖娆的感觉。而很不巧的,韦若秀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模样的女人。因为,她唯一所有的一段婚姻,就是被一个妖娆的女人给破坏掉的。
虽然对段媗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好,韦若秀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的感觉根本改变不了盛崇的决定。盛崇虽然跟着她长大,但是跟她也并不亲。
说来也是遗憾,年轻的时候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顾,忙着事业,也忙着寻找下一春,结果反而是忽略了孩子。等到她想要弥补的时候,盛崇已经回国了。虽然盛崇回国之后,每年也会抽出几天的时间出国看看她,每个月也有电话联系,但是,翅膀长硬了的儿子,是不会再飞回母巢的的。
韦若秀看得出来,盛崇应该是极为喜欢他的这个小女朋友的。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更别说盛崇表现得那样明显。他那双桃花眼看向段媗的时候,简直都像是闪着光,视线总是会忍不住的跟着段媗转来转去,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那样的目光,在很久之前她也看见过。那是他刚刚到她身边的时候,五六岁的男孩子,还十分的稚嫩,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多少有些怯弱。每当看到她,渴望被她抱一抱的时候,就会露出那样期待的目光。
可是,那个时候她太忙了,也因为失败的婚姻,不太想靠近他。小孩子对情绪,是非常敏感的。小时候的盛崇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对人的情绪却十分敏感。慢慢的,他就不会再向她露出那种求抚摸的眼神了。
韦若秀回过神来,发现盛崇的脸色几乎都有些僵硬了。
“妈,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呢?”盛琪连忙打圆场,盛崇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那笑容都像是挤出来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段媗跟韦若秀讲话,结果韦若秀没理她而已。
盛琪清楚母亲的性格,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再正常不过。然而段媗还没怎么样呢,盛崇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浑身的毛都给炸了起来。
“年纪大了,就容易走神。”韦若秀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淡淡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将视线对准了段媗。看着柔弱的小姑娘,本事倒还不小,她家那霸王性子的儿子,似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听盛崇说,你的公司开在了江城。”韦若秀问:“那以后呢?”
段媗刚刚被晾了一下,心里略有些尴尬,但是也没表露出来,还是挂着一张漂亮的笑脸,温声细语的说话:“等到明年年初,公司会将总部移到叶城。”
韦昕彤笑了笑,又问了些段媗的家庭情况,态度还算亲切,中间夹杂着盛琪和韦昕彤调动气氛,一顿饭倒也吃得十分融洽。段媗一边说话,一边给盛崇夹菜盛汤,样子做得十足,熟练得就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
无论两个人在私底下是怎么一副模样,在外头,段媗永远都给盛崇撑足了面子,几乎从来不跟他红脸,更不对他发脾气。就是有些时候,盛崇在外头有应酬,她最多打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绝对不会沸反盈天的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轰炸过去。
盛崇端着碗,慢慢的吃饭,时不时的跟亲妈说几句话,确实是一副等着人伺候的大老爷的模样。这段时间他腿脚不方便,平时吃饭什么的,也确实是段媗在照顾他,因此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倒是盛琪看了段媗一眼,总算是觉得小门小户倒也有好处。平时和她打交道的那些大小姐们,谁会这么细致周到的照顾人呢?
商业联姻的结果就是男女双方各自在外头玩自己的,只要生完了孩子,女人有情夫,男人更自由,或许还不止养一个情妇,反正两人都不缺钱,家里的合作照旧,各自互不干涉。她当时选择嫁给唐云哲,不过是因为还对婚姻和爱情有着那么一丁点儿的期许。
——
晚餐吃完之后,盛崇和段媗一起将几个女人送回家,盛琪留在了韦若秀那里,母女俩也有小半年没见面了,说着些闲话。
韦若秀对段媗还算感兴趣,问了盛琪不少有关她的事情。盛琪自然也不会瞒着她,便将自己知道的的都说了。
韦若秀笑道:“那他们也差不多有五年了,是差不多该结婚了。要是再还没个结果,我看那个小姑娘也该急了。”
盛琪自然听出了韦若秀语气里那轻微的嘲讽,她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妈,你似乎不太喜欢她。”
韦若秀双手一摊:“儿大不由娘,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
盛琪只觉得好笑,挽着韦若秀的手:“妈,你该不会吃儿子的女朋友的醋吧?”
韦若秀摆摆手:“只要他自己喜欢就行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只要能早点儿给盛崇生个儿子,其他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了。”
说完,韦若秀又叹了口气:“只是,我看着她好像有些单薄的样子,人太瘦了,可不好受孕。”她拍了拍盛琪的手:“等到他们结婚之后,盛琪你要提醒她一下,女人生孩子,还是要稍微早一点儿。不要年轻的时候,总是在忙事业,把时间都荒废了。”
“妈,你怎么想得这么多啊,人家才二十五岁,还不知道愿不愿意生呢。”盛琪捧着肚子,脸上带着笑。
“那可不行,阿崇都快三十了,结了婚怎么能不要孩子?”韦若秀眼睛一瞪,这女人呢,做母亲和做婆婆到底是不一样的。
盛琪三十一岁才怀上孩子,她便只念着女儿怀孕辛苦,然而对未来的儿媳妇,自然又是另外一幅嘴脸,恨不得结了婚就立马能怀上。
“等到结婚之后,就得给他们提个醒儿。”韦若秀道。
“妈,你可别跟段媗说这些,要是盛崇知道了,说不定还觉得咱们事儿多呢。”盛琪提醒道:“你别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有手腕得很,阿崇被她吃得死死的。”
说着,盛琪就想起了上次前段时间,她去水贤看望盛崇,不过是让段媗帮她倒杯水,结果盛崇都炸毛了的事情。他自己欺负那叫做疼爱,别人欺负就绝对不行,盛琪觉得自己都能从他的眼神里赤。裸。裸。的读出这句话。
“有手腕也是好事。”韦若秀淡淡道:“本来家世就已经有些缺陷了,要是自己还不够能干,那就更帮不上阿崇了。”
盛琪点头,不论其他,单说那个姓元的女人,都不是个良善的角色。段媗能干有手腕,只要心向着自己人,那反而是好事。她最无法接受的,就是盛崇死活要娶个花瓶。
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漂亮的花瓶摆在外头玩玩也就行了,真闹得要死要活的,那才是真掉份儿,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
如今景烨和他那个小女朋友的事情,就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玩意儿,在外头养着就是了,要真反而被个玩意儿给拿捏住了,准备明媒正娶的迎进来,那才是让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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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了群……但是大家竟然都不来勾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