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侍御史韩渎为迎合宰相吕夷简,请求将范仲淹的朋党写下来在朝堂上揭发,以为百官越职言事之戒。皇帝最怕士人结党,赵祯当然也是如此,脑袋一迷糊,不问清白,下诏准许。
公元1037年四月,宰相吕夷简和王曾同时被罢免。同日,赵祯任命王随、陈尧佐为宰相。
前一节叙述过,王曾是吕夷简做宰相的引路人,后来,吕夷简做宰相久了,特别是做了首相,任事独断专行,两人的意见经常相左,王曾作为辅相,不能忍受,两人几次在赵祯面前争论。
当时盛传吕夷简收受知秦州王继明的贿赂,王曾奏报赵祯,赵祯疑惑的问王曾:“爱卿也认为有这样的事吗?”
赵祯召吕夷简责问,吕夷简请王曾来对质,王曾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当然没有证据,只得承认自己有过错,确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于是两人一同被罢免。让王随、陈尧佐捡了个便宜。
自古而今,官场一、二把手相斗,基本都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理都知道这个理,可是斗争却生生不息,无论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罢。
十二月,并州、代州、忻州同时地震,死者达三万两千三百六十人,伤五千六百人,牲畜死五万多头。
直史馆叶清臣上言赵祯:“陛下忧劳勤政,故能国泰民安。可灾异仍然出现,陛下必有失民望、逆天意的地方,因此上天以此垂戒。但是陛下泰然处之,前者范仲淹、余靖因为言事被黜,天下之人为之咋舌,不敢议朝政近两年了,愿陛下深自检讨,让忠直之士敢于上言,或者有所改变。”
我们现在来看宋朝大臣的上言,很多都是直指帝王心肺,而宋朝的皇帝或者直接采纳,或者不予理睬,淡定得紧,从来不生气,作为现代人,我们仍然要为他们的这份度量伸出大拇哥,点个赞!
赵祯接到叶清臣上言,不仅将范仲淹等人调任离京都更近的地方,还在第二年正月下诏,求大臣直言。
苏舜钦于是上疏道:“河东大震,乃天人感应,陛下不可不察;范仲淹因刚直忤逆奸臣,言不用而遭贬,陛下反而降诏天下,不准越职言事!大臣不知所措,现陛下明诏群臣献言,臣不胜庆幸,因此敢言:王随从礼部侍郎擢升为宰相,此超常提拔,王随平庸邪谄,非宰相之才!石中立轻佻诙谐,无人望,如何胜任参知政事?张观为御史中丞、高若讷为司谏,两人温和软弱,毫无骨耿敢言的气概,怎能为陛下提出好的建议。”赵祯深有触动。
公元1038年三月,陈尧佐、王随被罢免宰相职务,张士逊、章得象上位宰相。韩亿、石中立被罢免参知政事职务,王鬷、李若谷上位为参知政事。
这时朝廷中对范仲淹引发的朋党还在议论纷纷,赵祯下诏再三告诫百官不要结朋党,也不要议朋党。可是朋党之论甚嚣尘上。
赵祯忧虑地对宰相张士逊道:“以前贬范仲淹,是因为他秘密向朕建议立皇太弟的缘故,并非他交结了什么党,现在大臣动辄说属于哪个党,属于哪个派,怎么办?”
参知政事李若谷进言道:“最近世俗轻薄,专用朋党污蔑善良。这只不过是君子小人以群分而已,一概目为朋党,让正人君子如何自立于朝廷”赵祯深以为然。
公元1040年正月,富弼上言赵祯,应该多通下情,赵祯于是下诏,废除越职言事的禁令,鼓励中外大臣,勇于言事。
公元1034年三月,欧阳修为知谏院,针对朝廷大臣之间的朋党攻击,欧阳修向赵祯进《朋党论》。
欧阳修指出,朋党确实存在,但有“君子之朋”和“小人之朋”的区别,君子因“道义”结朋,为国为公;小人因“利禄”结朋,为己为私。所以君子是“真朋”,小人是无朋,有朋也是“伪朋”,他希望人君进君子之真朋,去小人之伪朋!
赵祯看了欧阳修的高论,不禁对身边的辅臣道:“像欧阳修这样的人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佐料:石中立(公元972年—公元1049年),洛阳人,北宋名相石熙载之子,性戏谑诙谐。
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三记录了他的一些趣事:
他担任“员外郎”之时,与同事一起观看南御园所养的狮子,饲养员告诉他们,这些狮子每天要用五斤肉来喂养。
同行有人感叹道:“我们这些官员还不如狮子啊,我们一天哪有五斤肉可吃啊!”
石中立在一旁冷冷说道:“是啊,吾辈官职都是员外郎,怎么能和园中狮比呢?”众人大笑。原来,他是以“员外郎”谐音“园外狼”。
后来石中立进位翰林学士,大臣上官辟好心规劝他道:“公名位不轻,怎么如此谈笑?”
石中立道:“君名为上官鼻(辟的谐音),如何知道下官口?”
公元1037年,石中立被提拔为参知政事(副宰相)。有人好心劝他:“君位列两府,诙谐应该可以休止了!”
石中立却拿出皇帝给他的任命书,指着上面的文字道:“你看,皇帝的敕书命我‘可本官参知政事,余如故’,陛下让我参知政事外,其他一切照旧,我怎么能改呢?”
敕书上的“余如故”三字显然是指石中立担任参知政事外,其他的官职、待遇等照旧。但石中立偏偏要曲解。
不久,石中立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左右随从大惊,连忙小心翼翼把他搀扶起来。他站起来却解嘲地道:“幸亏是石参政,要是瓦参政,还不把我摔成粉末?”别人看来的风雨雷霆,被他一句话化解。
文莹的《湘山野录》也记载了石中立的一则趣事:
盛度刚写完一神道碑,石中立突然急切地问道:“谁撰?”
盛不假思索回答对道:“度撰。”(谐音杜撰)满堂大笑。
现代,如果你有这样一位上司,也可能是福份,但在古代,这样的行为在官场吃不开!所以苏舜钦说他不庄重,韩琦说他无官体,没过错被罢除也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