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曾布做了宰相,因他性格强势,韩忠彦虽然为首相,但性格柔懦,所以朝廷大事多取决于曾布,韩忠彦和曾布的关系,正是神宗朝王珪和蔡确的翻版!
十一月,为中和新党和元佑党的关系,曾布提议对两党的人都予以起用,并向赵佶建议第二年改元为“建中靖国”,意思为中正调和,消释朋党。赵佶立即采纳。
曾布的提议不能说不好,但他实际是说一套做一套。他向赵佶主动提这个建议,无非是刷一刷存在感,显得他比韩忠彦“能”!不久他就暗中向赵佶建议,请求赵佶继承神宗的法度,这是后话。
建中靖国元年即公元1101年正月十二日,范纯仁薨逝。享年七十五岁,范纯仁心胸开阔、宅心仁厚,不愧为“纯仁”二字。哲宗后期年近七十遭贬,当时双目失明,接到贬职诏书,怡然上路,并告诫子弟不要心中不平。听到子弟怨恨章惇,他必然出口怒骂制止。一家人乘舟去贬所永州时,船翻了,家人救起范纯仁,衣服全部湿透,范纯仁若无其事,反而回头对子孙道:“这又能怪章惇么?”
范纯仁过世后一天,皇太后向氏驾崩。享年五十六岁。
这一年的七月,文坛天皇巨星苏轼病逝,享年六十六岁。
苏轼的一生,仕途并不顺畅,可谓起起落落,四方奔走。但苏轼死后,从南宋高宗开始,他在文坛的名气越来越大,愈来愈高,甚至达到“千古第一人”的境地,苏轼光芒如此耀眼,我们有必要对他进行较为全面的介绍。
苏轼生于仁宗景佑三年十二月十九日,眉州眉山(四川眉山)人。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景佑三年是公元1036年,按公元纪年,该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则为公元1037年1月8日。苏轼卒于公元1101年,虚岁是六十六岁。如果按公元纪年,虚岁则为六十五岁。
苏轼十岁那年,父亲苏洵游学四方,苏轼兄弟由母亲程氏亲自教育。程氏教苏轼东汉范滂传,读到范滂为朝廷奸党陷害、被捕时与母亲诀别场景之时,程氏慨然叹息。
苏轼却问母亲道:“苏轼想做范滂一样的人,母亲会答应吗?”
程氏回答道:“你能以范滂为榜样,我难道不能做范滂的母亲吗?”应该说,程氏的教诲端正了儿子的品行。
苏轼成年时,已经博通经史,下笔千言,爱好看贾谊、陆贽的文章书籍。读了庄子的相关文章后,赞叹道:“我也有这个见解,可是写不出来啊,看了庄周的书,真是说出了我心中的所想!”看来,苏轼年轻时还是挺谦虚的。
公元1056年,二十一岁的苏轼和十九岁的苏辙,跟随父亲苏洵,自偏僻的西蜀,沿江东下,于第二年抵达开封参加进士考试。
这一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是文坛领袖欧阳修,副考官是梅尧臣,二人正锐意革除诘屈聱牙、故作高深的文风,欧阳修不仅改文风,还改考试程序。《宋史·选举志一》规定:进士考试,先考“诗、赋、论各一首”,再“策论”五道,填“论语”填空十道,简答“春秋”或“礼记墨义”十道。这是礼部的初考,考取的之后参加殿试,殿试由皇帝主持,也正是从这届开始,殿试不淘汰考生,只确定等级名次。
欧阳修却规定先考策论。苏轼所做策论的题目是《刑赏忠厚之至论》,苏轼清新洒脱的文笔,一下子给了他们很大的惊喜。
欧阳修赞叹之余,本想将该文考生列为策论第一,因当时考试采取糊名制,考卷还有专门人员重抄,考官批改时看的是重抄卷,既看不到考生名字,也看不出字迹。
这篇花团锦簇的策论,让欧阳修误认为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作,欧阳修清明公正,为了避嫌,欧阳修将列该文为第二。公布名单时,才发现作者竟然是毫不知名的苏轼。
后来的春秋简答题中,苏轼考了第一,殿试时中了乙等。甲等众所周知,是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
策论中,苏轼写道:“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欧阳修很称赞这个典故的运用,但以他的学识,冥思苦想几天,终不知出处。
等苏轼高中后,以学生礼拜谒欧阳修时,欧阳修忍不住问苏轼道:“皋陶杀人这个典故,出自那部书啊?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苏轼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只好强绷住脸回答道:“这个所谓的典故,是我为了文章的需要,自己想当然杜撰的。哪有什么出处?”
欧阳修听后,大笑起来,对苏轼的豪迈和敢于创新更为欣赏。
佐料:苏轼策论《刑赏忠厚之至论》,涉及“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苏轼的回答有多个版本。
一个版本说是欧阳修问梅尧臣,出自哪本书?梅尧臣回答:“何须出处?”
欧阳修以为自己偶然忘记了,等揭榜后,见苏轼姓名,还对梅尧臣道:“这小子一定有依据,只是我们不能记得罢了!”
后问苏轼,苏轼也回答道:“何必要出处?”和梅尧臣的意思一样,欧阳修欣赏他的豪迈,赞叹不已。
另一个版本,苏轼回答:“这事出自在《三国志.孔融传注》。”
欧阳修回去拿书一翻,哪有这事?不禁更加困惑,后来又逮了机会问苏轼。
苏轼道:“曹操灭袁绍,将袁熙的妻子赏赐给曹丕。对这件事,孔融说:'以前武王伐纣,将妲己赏赐给周公类同。'曹操吃惊地问孔融,有何出处?孔融说:'从今天的事来看,意思差不多。'我所说皋陶、尧的事,也就是这个意思。”
欧阳修后来对人道:“苏轼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然独步天下!”
不过反过来说,欧阳修为了学问,真是不耻下问,更有一股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这种执着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后人敬佩、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