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冷的嗓音传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目光转向了声音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幽深到一眼望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有的只是无尽的虚无与对这世界的不在意。
她的手里还拿着针线和荷包,那暖黄色的荷包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妖红色的彼岸花,在修长手指的映衬之下,显得尤为亮眼。
花舞放下手里的针线,将荷包拿在手里翻了翻,随手塞进了衣袖里。
随后站起身来,单薄的身影向着越离走去,双眼直视着越离的眼睛,似乎要将越离的那点小心思看个通透。
越离在花舞的眼神中,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败下了阵来,目光开始胡乱的乱飘,就是不敢正视花舞,生怕被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给灼伤似的。
越离此时根本没有想起,就在前段时间,那个笑意盈盈,勾魂摄魄的花舞怎么会在短短的几日时间里,就变成这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不过此时的事情发展也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越离的眼里只有赶紧把花暖这个女人给搞回家,也就没有发现花舞的变化。
就在花舞的脚步停在越离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时,越离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和她接触那么近的距离。
就是那一步的距离,就让越离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当然此时的呼吸急促并不是他对花舞有什么想法,而是心脏剧烈跳动带来的连锁反应,甚至还能看到越离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顺着肌|肤的纹路一路蜿蜒而下,继而隐没在衣襟里消失不见。
越离咽了口口水,青紫色的脸颊早已经因为紧绷而显得更加的怪异,他支支吾吾的给自己壮胆。
「你,你要做什么」
这不像是一句质问的话,倒像是一个被拔了锋利爪子的小猫在临死前发出的一声呜咽而已。
花舞的眼睛眯了眯,在越离躲闪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怕惶恐之中,伸出手眨眼之间就掐住了越离的脖颈,很是轻松的将越离举到了半空中。
「呃……你……放开我……」
越离在被一只纤细的手掌掐住脖子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对于生命受到威胁产生的连锁条件反射开始挣扎起来,两只手剧烈的挣扎着,使劲的掰着花舞的手指,两只脚则是在半空中无力的蹬着。
他眼里漫上恐惧之色,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坐在角落里没有一丝存在感的花舞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他一个大男人举到了半空中,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让越离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究竟是他在做梦,还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不管越离怎么想,他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花舞的手里,只要花舞的手指再用力一点,他就可以当场去世了。
从远处看,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轻而易举的就将一个成年男子掐着脖子举到了半空中,越离的脚尖离地面的距离都几乎有三十公分的距离,也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哪里来的力气。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
花舞抬着头,清冷幽深的眼眸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越离。
「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再说……」
越离吃力的说着话,脸色又原先的青紫因为缺氧变得胀|红,眼球因为剧烈的挣扎都突出来了一些,看起来尤为狰狞。
那些个乱砸东西的大汉早就在花舞提起越离的时候停止了手头的动作,这一手操作可谓是震惊了所有人。
跪在地上抱着花暖痛哭流涕的李清也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花舞吗
花舞什么时候变成大力士了
李清心头的疑问不停的盘旋着,就连哭泣都忘记了,眼泪就那么挂在了脸颊上,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就连被砸的一片狼藉的铺子都忘记了,眼前只有那个浑身散发着救世主光辉的单薄的身影屹立在她的眼前,如同一面屏障,将所有的苦难都挡在身前,为她和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撑起了一片天。
花舞这个向来不得李清宠爱的女儿,竟一时之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若是花舞知道了李清的想法,恐怕会笑掉大牙。
她可不是为了这娘俩才这么做,只是因为刚才那些壮汉砸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将花舞放置在桌子上的一个荷包给打落在地了。
刚巧,那个荷包是花舞早上刚刚绣好的,和她刚才装进袖子里的那个荷包是一对。
荷包被壮汉们你一脚我一脚的踢来踢去,最后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径直滚落到了越离的脚下,被越离踩在了脚底。
所以,花舞才掐着越离的脖子将他举到了半空中,就为了让她那个可怜的荷包不在忍受摧残。
花舞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脏兮兮的荷包,眼里闪过厉色,低声道。
「我同意换婚,从现在开始你的新娘就是花暖,至于你的那些彩礼,就别想着拿回去了,既然进了我花家的门,就得守我花家的规矩,在这里,我花舞就是规矩,谁要是不服气,尽管来找我。」
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明明很低,却在众人的耳朵中仿佛放置了一颗随时准备爆炸的炸弹,让他们瑟瑟发抖。
就在刚才,把花舞当成救护神一样的李清在听到花舞同意换婚的时候,心中那点子对于花舞的感激之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猛地一下抬起头,冲着花舞张牙舞爪的吼道,声音尖厉的仿佛厉鬼嘶鸣一般,听在人的耳朵里不舒服极了。
「我不同意!小舞,小暖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将她推入火坑之中而且我的小暖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这个主你做不了,我不同意。」
花舞的手依旧捏着越离的脖颈,将越离捏的眼白都翻了上来,此时的呼吸都开始微弱起来。
花舞冷笑一声,回头高高的俯视着李清,一字一句道。
「那可由不得你。」
那双眼里突然蹦出的冰寒之意,让李清止不住的开始浑身打起哆嗦来,就连牙齿都开始上下打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花舞的声音继续传来,比起之前更加的冷酷无情,如同在地底蕴藏了几千年的寒冰顷刻间扑在了李清的身上,让她的灵魂都开始冻结,思绪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运作。
「你,没有资格对着我指手画脚,收起你那肮脏的眼神和想法,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一个不爽之下,将你剁碎了喂给后山流浪的野狗。」
「嘶——」
好狠。
除了李清和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花暖之外,其余众人都是一脸惊悚的看着这个如同魔鬼一般的少女,心里不约而同蹦出一个想法来。
试想一下,有那个当子女的能对自己的父母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估计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站在众神之巅,对人命漠视的花舞了吧。
越离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之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之前他可以在花暖的手里挣脱,并且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和强悍的肉|身蛮力,现在却不行了。
显然花暖和胡武花舞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花舞的力量强的恐怖,光是那一身气息,就足以让人跪倒在地,接受她的制裁。
越离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自己既定的命运。
可是就在他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捏着他脖颈的手指突然就松了力道,越离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从半空中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突然涌入的新鲜空气让越离有些接受不了,剧烈的开始咳嗽起来。
「嘭——」
在一声巨响之后,伴随着的是花舞清冷的声音。
但是听在众人耳朵里,就如同索命的厉鬼一样。
「将这里砸坏的的东西悉数赔偿,你们就可以带着你们的主子滚了。」
花舞说完,转身离去,就在脚步踏出门口的时候,又停止了动作,留下了一句让李清心肝胆颤的话,随后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哦,别忘了你们的新娘子,记得一起带走,不要弄脏了我的铺子。」
那些个壮汉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惧怕之色。
他们是越离家的下人没错,但是他们也是要命的。
即使他们拿着越家的银子,为越家充当门面,做过不少昧着良心的事情,但是他们也是害怕死亡的。
以前他们或许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就在刚刚,那是他们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种感觉,他们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一次就已经让他们这一辈都无法忘记了,或许还会陪伴着他们的梦境一直到生命的终点也说不准。
壮汉们自觉的从腰间挂着的钱袋子里掏出了些许的碎银子凑了起来,最终觉得数量可能不够,便又扒拉了越离的钱袋子,终于凑够了银子放在了铺子里仅存的一张小桌子上面。
那张桌子是刚才花舞用来绣花的地方,很庆幸没有被人砸碎,不然他们就要赔的倾家荡产,裤衩子都不剩的那种了。
壮汉们抬起咳嗽完又晕厥过去的越离,几人看向被李清护在身后的花暖,对视一眼之后纷纷上前,一把拽住了李清的胳膊,将花暖从地上拽了起来,匆匆出了铺子的大门,没有再管身后哭的惨烈至极的李清。
其余几个壮汉在默默的打扫完铺子里的狼藉之后,也迅速的消失在了李清的视线之中。
「我的女儿啊,我的小暖,你们这些畜生,快放开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花舞这个杀千刀的,串通这个强盗前来祸害我们娘俩,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李清跪坐在铺子的正中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任谁看了都得心疼的抹一把眼泪。
没想到一向强势的李清也有这么无力脆弱的一面,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哭够了,李清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桌子跟前,抱起桌上的碎银子,眼里闪过决然之色。
既然花舞敢这么做,将她们娘俩害的这么惨,让她好好的女儿嫁给越离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那她也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之前李清想着花舞嫁给越离,她和花暖还可以享福,现在看来,这个花舞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将她们娘俩拖下水。
李清的眼里狠色更浓,她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碎银子,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既然你花舞不仁,可就不要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