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之后,我被送去了一个医务所,那里环境很好,有独立的病房,还配有专门的护士,最最难得的是我见到了Tony医生。
可是第二天,我的情况就不容乐观,竟发起高烧,剧烈的咳嗽,伴有肺炎的迹象。护士焦急的给Tony医生打着电话。
没过多久,Tony医生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眼里流露出心痛和怜惜。这是我们分别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一轮简单的检查后,Tony医生问到,“你觉得怎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无力的朝他一笑,摇摇头,“没有,就是很累,很想睡觉。”
Tony医生的蓝眼睛里藏着一个温柔的海洋,说的话犹如阵阵暖风吹送,“好,吃完药就睡会,我陪着你。”
吃药、打点滴、量体温,一通折腾之后,我又疲惫的睡了过去,Tony医生就一直坐在我的身旁,静静的守护着。
夜里,换了多少瓶点滴不知道,护士姐姐量了多少次体温不知道,Tony医生有没有离开过的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直拉着我的手,轻声细语的呼唤着我的中文名字,低沉而眷恋,缠绵且哀怨。
一周,我的烧都没有退下来,整个人处于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每天除了吃药打针,就是睡觉,见的人除了Tony医生,就只有护士。
可我总感到有第四个人的存在,比如桌子上会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喝水的杯子,Tony医生和护士是绝不会用那些杯子的;比如早上洗手间的洗漱台上有水迹,Tony医生和护士也不可能去那里洗手;再比如偶尔闻到的那似有若无的香烟味……
第八天,我的烧退了,人也精神多了,那个藏在我心中的疑问,是时候去解开了。先从哪里入手好呢?看着走进病房的人,我好像有了主意。
护士捧着药走进了我的病房,我边吃药,边斜瞟了护士姐姐一眼,“尤嘉,我觉得自己最近烧糊涂了。”
护士尤嘉一听我的话,连忙拿出额温计又准备给我来上一枪,但被我制止了。外国人的开玩笑方式和我们不一样,看把她给吓的。
“我的意思是,我有幻觉。”我补充说明着,希望她能听明白。
尤嘉疑惑的看向我,然后是认认真真的审视我,“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这几天总觉得,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人,还对我说话。”我故意压低声音,做出惊慌的样子。
“呵,你没有幻觉,是真的……”尤嘉像想到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我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啊,追问到,“真的什么?是谁?”
尤嘉抬起头,目光转向右上方,声调也降低说到,“是,是,是Tony医生和我啊!”
这么明显的说谎,我要是相信,就是傻子了!
“那么是谁救我的?”我又换了一个提问方向,妄图能寻找到突破口。
尤嘉似乎有了防备,低头收拾着药品,掩盖住所以的神情,只是低声回道,“我不知道。”就疾步走了。
她不说,我不会自己去验证吗?真是小看我的智商了!
夜里,我关上灯,像前几天一样,早早睡下。可是,我不能睡过去,今晚,我必须看看这个人是谁?真的是Tony医生吗?我总觉得不是,也不像。
看着墙上无声行走的分秒,我又期待又担心。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像流水般逝去,直到凌晨的三点,还没有动静,我也终于放弃了这场无果的等待,沉沉的睡去。
早晨,明媚的太阳透过窗帘,散发着它柔和的光辉,凉风顽皮的将窗帘吹起又放下,护士尤嘉的叫声、Tony医生的皮鞋声,成了一首唤醒我的序曲。
“悠,起床了,你怎么还在睡呢?你昨晚不是很早就睡了吗?你都睡了十个小时了……”尤嘉的声音不大,但却像一只嗡嗡作响的蜜蜂,不停的在我头顶盘旋。
“我不吃早餐了,让我再睡一会。”我将头藏在被子底下,拒绝接受这一切的骚扰。
皮鞋声走到我的床边停了下来,而尤嘉催促的声音消失。
“真的还想睡觉吗?”那如沐春风的音调,让人想忽略都不忍心。
“我困,再睡一会。”我还在最后挣扎着。
“先吃点东西再睡,药要按时吃才有效果。”Tony医生轻轻将我盖住头的被子扯开,对我露出一张灿烂无比的笑颜。
再睡是不可能的,我撑起软绵绵的身体,浑浑噩噩的去洗漱、吃早餐。
“是不舒服吗?睡了这么久?”我吃着早餐的时候,Tony医生观察着我。
“不是,昨晚睡不好。”我含含糊糊的说着。
Tony医生没有说话,低着头似是在想着什么,“为什么会掉进湖里?”
我没有想到Tony医生有此一问,愕然了一下,思考着该不该把阿莘弃我而去的事告诉他。
Tony医生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我的回答,疑惑的看了看我,“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的。”我立马说到。
Tony医生皱了皱眉头,脸上有着不悦的神色,“不小心?黑乎乎的时候,你会不小心走到湖边?会不小心掉到水里?你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人。”那声声严厉的质问,将我问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他用手托住脑袋,缓缓的低下头,语气也尽显落寞无助,“我以前想做医生,是希望能给别人带来健康和未来,自己也会感到很满足。可是当看到鲜活的生命逐渐流逝,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Tony医生抬起头,与我平视,深蓝的海洋此刻掀起惊涛骇浪,“我觉得自己就是废物,或者是杀人犯,因为我目睹了那人从活生生变成死翘翘!”他的声调加重,说明他很生气,越在乎越生气。
我知道Tony医生是误会我再一次自.杀了,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为了安他的心,我把从到树林开始,到火灾,再到那天晚上的歌唱联谊会,一直说到落水后的全过程,中间除了掩藏了阿莘的出现外,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我不想Tony医生误会,更不想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