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是老大拉来的人,好不好,轮不到他们评价。
老四敏感地察觉到了车厢内的气氛的变化,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了。
老二和老三都没有回答。老大忽然咳嗽了一声,斜睨着老四:
“你那个笑话讲得好啊!”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句。老四有些不解。
老大喃喃自语:“笑话里面的黑帮老大真倒霉啊……呵呵,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的时候,那个笑话的主角是警察局局长,哈哈,当场就把我笑抽了;第二次听的时候,笑话的主角是监狱的狱长,哈哈,我还是笑抽了;结果今天第三次听嘛,我却笑得想哭了。”
旅居车里很静。
老大接着道:“老四啊,说真的,这个笑话我听了那么多遍,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把笑话里的主角换成了黑帮老大的,呵呵……”
老大看向老四,目光阴鸷、尖锐,带着一些久远的哀伤,还有凌人的杀气:“***,我头顶上有那么绿吗?”
老四心中一惊,随即一慌:“呃……我……对不起……”
“对不起?我他妈让你对不起!”老大猛地扑向老四,双手掐住了老四的脖子……
老二和老三都扭头看去,随即又各自扭过头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老二更是将收音机打开,听着深夜电台的一段评书:“关云长手起刀落,咔擦一声,就把孔秀的脑袋砍了下来……”
车后厢,老大重重地给了老四脑袋一拳,恶狠狠地道:“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你就是烂泥一滩……你他妈根本不是……我们这块料……”
“老大……我错了……”
“关云长又是手起刀落,取了韩福的首级,转身一刀,将孟坦也斩于马下……”
“错了就该死……你知道你究竟错在哪里了么?”
老四在老大的身下剧烈地挣扎着,作为一个年轻人,老大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但是无法牢牢地按住他的身体,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将老大甩下去,但旋即又被老大按住,他双手扣住老大的双手手腕,扭动脖子,争取吸入一点点空气,脸色越来越黑……
“你***放跑了狗屁股……让他被警察抓了……你***就是个拖后腿的祸害!”
高速公路上,跟在旅居车大约三百米后的是一辆大货车,大货车的司机点了一根烟,收音机放着评书:“关云长又是手起刀落,取了卞喜的项上人头……”
旅居车里,老四继续挣扎着自己的身体,他已经被老大按在了车厢地板上,他看见前面的老二和老三对身后的一切恍若不见:“救……”
“要帮忙吗?”老三问,却没有回头。
“滚。”老大狠狠地说道,同时双手猛地一松,却正当老四急急地“嘶”地吸气时,再猛地掐住,将老四的舌头都掐出了嘴外……
老四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
“关云长更不答话,手起刀落,将王植一劈两半……”
老四蠕动着身躯,忽然身子一扭,好像虫子一般在车厢地板上一蹦,随即左腿一踢,踢到了老三的肋下。
“哎呦!”老三捂着左肋,想不到老四这一脚踢得比座位扶手还高,还疼得很,顿时也来了杀心,生怕人死了,想报这一脚之仇也报不了了,便解开安全带,从右腿小腿处拔出尖刀匕首,“妈的……”
老二立刻扭头,怕老三杀人时弄得车里都是血,叫道:“别用刀,***新车!”
一语未毕时,老四踹出了第二脚……
这一脚踹在了拿着尖刀的老三右手上,右手被踹得向旁边一划,正好把伸头向后的老二的颈部划破……
“噗哧!”一道血流喷溅在前车窗上。
老二的目光顿时变得呆滞起来,左手捂着颈部的伤口,右手仍旧握着方向盘。
“我靠!”老三吓呆了。
“嗯?”老大也听到了身后动静不对,扭头看时——
老四踹出了第三脚……
这一脚踹在了老三的膝盖上,老三不及防,向后一倒,压在老二扶着方向盘的右手上……
从后面的大货车的视野看去,前面的旅居车车头忽然一偏,拐向了大货车的车道,接着整个车身蓦地一横,然后便好像一个方形面包一样在道路上滚动起来……
“哎呀我去……”大货车司机吃了一惊,目瞪口呆,慌忙间踏下离合。此时此刻,转动方向和踩刹车都是酿大祸的莽撞之举。
“妈呀……”司机眼看着和犹自翻滚的旅居车越来越近……
“崩!”
大货车玻璃破碎了,司机的视线里顿时布满了花纹。
高速路上,大货车带动着旅居车,在地面擦出了一溜火花,行驶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滴——”
货车司机倒在方向盘,脸颊压在了喇叭处,任凭喇叭轰鸣,却一动不动。
凌晨时分,路上车不多,对向驶过来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而去。
车身倒地的旅居车玻璃破碎,狼藉一片,看上去好像是被人揉搓过的纸团,好在外壳还算坚固,没有被大货车撞瘪。
不久,旅居车里有了一些动静,是老四。
老四哼唧着忍着疼痛,从已经破碎的车窗里钻了脑袋……他满脸血污,目光茫然,仿佛不知置身于何处一样打量着车祸现场。
接着,他奋力向将胳臂伸出了窗户,想彻底从旅居车里脱身。
车里。老二已经死了,虽然他绑着安全带,所以并未随着翻滚而撞得鼻青脸肿,但是鲜血也从他的脖子里流干,只剩下一滴滴血好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样滴血……老三的脑袋歪向了后背,胸部被座椅扶手撞进去一块,还正好是心脏的位置,要不是脖子断了,心脏破损的痛苦传不到大脑的神经,他死时的表情一定十分痛苦。
同样一脸血污的老大奄奄一息地躺在一个座位下,他的双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他看着眼前老四向上爬的双腿,然后向它们伸出手去……
老四不知道老大此刻正伸出宛如毒蛇般的手臂,想要缠住他。他仍旧奋力将自己的胸部和腰部抬出窗口……
车里,老大伸向老四的手臂越来越近……
车外,老四这一轮的力气耗尽,正趴在窗边喘气……
车里,老大的手指尖碰到了老四的裤脚……却猛地垂下了手!
老大同样耗尽了力气,他努力地喘气,那是求生的本能,想让身体多活一刻。
老四再一次用力,这次他成功地爬出了车窗,然后掉在路面上。
车里,老大在用力地苦笑,平常那么轻易就可以做出的笑容,此刻却费尽力气,气若游丝般的声音随着这笑容从嗓子里传出:“这……他妈……就是命啊……”
然后他就死了。
“滴——”大货车的司机猛地从鸣笛声中醒来,他蓦地抬起了脑袋,鸣笛声随即消失。
隔着一道道细碎花纹的玻璃,货车司机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前面走过,那人影宛如幽魂一样,飘向路边,消失不见……吓得他脸色更白了。忽然间,收音机也起死回生,恢复了工作——
“关云长在一起手起刀落,‘啪’的一声,将秦琪连人带马,斩成四段……”
片刻后,有车从后面驶来,让到路旁,然后开始报警救援……
旅居车被撞停后不久,在花州市通讯公司,通讯公司员工终于将那台在山顶上半夜打电话的手机定位了:“警官,就在这儿,我们通过三台基站定位,范围不超过五百米,而且从地图上看,八成是在高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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