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震起见“前线”账号有些火，深知树大招风，不无担心地道：“记住，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发送什么暗访类的了，规规矩矩地做‘温暖人间’的，正能量的，树大招风，你一发火了，他也发，然后就越来越乱。所以在华夏做事情，‘不管就乱’，然后上面不得不管，‘一管就死’，最后大家没饭吃。”
许蓉蓉秀眉微蹙，道：“那别人的锅我们可不背啊。我们的每一条消息，都是有根有据的，对吧？”
陆震起道：“是，你有根有据，讲究新闻道德。不好意思，其他人不讲究啊，捕风捉影的事情还少了么？”
此刻，刘跃辰正在联系选题，钟磊和张宽一起出去联系一个选题了。能和陆震起拌嘴的，只有手头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的许蓉蓉：“我们得突出出来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我们的特色……我看大部分暗访类故事都是文字加图片，我们就特殊了，用画面！”
陆震起道：“嗯，不错，的确要突出这一点，现在图片都能造假，咱用画面。不过你要去暗访，拿着摄像机可太难了。”
说着，陆震起和许蓉蓉都看着刘跃辰。刘跃辰正用办公室电话联系选题呢：“哦，你再讲讲细节呗，告诉我他怎么动的手？”看着陆震起和许蓉蓉都看向自己，便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一个链接。
许蓉蓉和陆震起一看，却是一个微型摄像头贩卖页面，各种各样的伪装就连陆震起也是大开眼界，有伪装成U盘的，手表的，烟盒的，项链的，发卡的，甚至贴在衣服上的纽扣……
许蓉蓉惊叹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恐怕除了让人光着身子之外，想偷拍都能偷拍到。”
这时，刘跃辰挂了电话，神气活现地道：“现在这东西，你要多少，我能给你弄到多少！”
“那东西呢？”
“你掏钱啊。”
“切！——你刚才联系的什么题儿？”
“一个车主和碰瓷的打起来了，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聊那么半天？”陆震起道。
刘跃辰：“车主和碰瓷的都是女的，车主说话声音好听，哈哈……”
陆、许二人都白他一眼。
这时，钟磊和张宽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看见许蓉蓉等就摇头：“这个我估计都不行。”
陆震起一阵意外：“哇塞，你要说不行，那是铁定不行的了。什么题儿啊？”
钟磊道：“不仅是我们不行，他们（指张宽）也做不了。倒是适合纸媒网媒。《坠落的花朵》里有拉拉情节，结果几个女人就找上我们了，说她们是‘同妻’，是受害者。”
“什么七？”陆震起不懂了。
刘跃辰一开始也是一呆，旋即懂了，对陆震起道：“还老司机呢！连这都不懂。”
“老司机也有不认路的时候啊。”
许蓉蓉也是不懂，挥手让钟磊继续说。
钟磊道：“就是这个男人是同同，却故意隐瞒自己的（心生）取向，然后娶了女人，婚后女人就发现不对劲，面对着一个对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男人，这日子怎么过？因此上向我们大吐苦水。不过我们也说了，爱莫能助。”
许蓉蓉将心比心，同情她们道：“故事呢？有没有故事？”
“大概都一样，发现不对劲，暗中观察，找到证据，震惊，撕，摊牌，再撕，然后就是离不离纠结，有的‘撕’完就离，有的为了孩子，‘撕’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分居了也没离，有的还在犹豫。这是个群戏啊，倒是有几个很有代表性，但是这个‘同妻’不像《坠落的花朵》那样可以一笔带过……不仅仅是我们觉得尺度偏大，就是‘同妻’们自己也这么觉得，要是把镜头对准她，她反而不愿意曝光自己的故事了。”
大家听了，都觉得可以PASS掉，还是让网媒和纸媒记者去写稿子吧，不费精力去争了。
钟磊坐下来，打开电脑，将之前采访秦凤仪的视频却又翻了出来。
许蓉蓉见钟磊一回来，就翻出秦凤仪在审讯室的视频看得津津有味，大为惊奇，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钟磊：“干嘛这是？想玩人家的游戏么？我陪你啊。”
钟磊道：“小点声……我忽然想到，我们还可以继续查下去。”
“查什么？”
“你听这一段。”钟磊说着，将耳机放到许蓉蓉头上，然后播放——
（秦凤仪）“……我们向死而生，在鲜为人知的世界里绽放出闪耀的熠熠光彩，我们的网名是‘妖狐女王’和‘雪兔小妹’，很多圈内人都知道我们，也看过我们的视频，当然我们都戴着面具，也都剪辑好了才发布出去。我们靠着这个居然还赚了一点钱……”
许蓉蓉听了，似乎有些明白钟磊的想法了，道：“视频……你要追踪视频？”
“是啊。”
许蓉蓉“嗤”了一声，“不是我打击你啊。自从我们的片子发布了，人家好多账号都在普及S-M知识呢！也有记者去‘揭秘’了这个‘字母圈’，你都没看吗？”
钟磊道：“我大概知道一点。但是你要知道，这一段，就是秦凤仪说什么‘妖狐、雪兔’这一段，我们的片子里是没有的，也压根就没提她们拍片赚钱的事情。”
“嗯……然后呢？”许蓉蓉猜不透钟磊要干嘛了。
钟磊：“然后就是她们把视频卖到哪里去了？谁买了？谁看了？大众不知道，也一定很好奇。”
许蓉蓉“哦”了一声，却觉得不妥：“可是你不觉得这个尺度有些大？”
“我们是曝光，哪里尺度大？这个和我刚才去采访的‘同妻’不一样，‘同妻’是讲人物，她们的困惑和痛苦，我们要做，就不得不提到很多东西。但是这个是事件，是揭露。你想想，拍这样的视频出去卖，这不就是网络灰产吗？”
“嗯……又是噱头，”许蓉蓉轻轻地点头，“还是擦边球？要不然就……”
“试试？”
“你试试吧。”
钟磊关掉视频，然后面对着电脑屏幕，呆呆地盯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发现自己束手无策。
他只是知道了秦凤仪和陶心蕊拍过少儿不宜的视频而已，然而卖给了谁，是如何售卖传播的，有那些线上平台在操作，却是一无所知。
钟磊瞪着眼睛盯了电脑屏幕几分钟，然后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虐恋”两个字。
钟磊此时决计不会知道，此后自己的一番操作，不仅仅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而且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面，看见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冰山。
搜索的结果不尽人意，在如今的网络上，“虐恋”已经不再是老司机们概念中的“虐恋”了，而是几乎成了“虐心恋情”的意思。
钟磊再次敲击键盘，只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两个字母：S-M。
还是没有什么结果，反而搜索到了一米六五的女生是穿“S”码的，还是穿“M”码的……
面对着电脑，钟磊思索起来：“这样敏感而隐晦的词汇很难找到准确的搜索结果啊……S-M……是一种游戏，照梁爱诗的说法，也代表着人们的一种情感连接，所以它具有的是……社交属性！”
钟磊顿时有了方向。
双手操作鼠标，敲击键盘——这一次，钟磊却依据“社交属性”的本质，在同样是社交平台的微博上展开搜索。
不过，搜索结果同样令钟磊比较失望。搜索“虐恋”时，出来还是意思是“虐心恋爱”的网络小说而已，再搜索“S-M”，同样很多无关的结果。
钟磊挠了挠头，扭过头去，看了寻找选题的许蓉蓉一眼，想起来秦凤仪之前说过“女S女M”的话来。
“噼啪！”敲击键盘，钟磊在微博中搜索“女M”，但是依然是混乱无章的信息。
搜索“女S”，出来的结果终于让钟磊微微一笑，轻声地：“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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