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元友坐在房中,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外头雨声不断,他这心里也是杂乱纷纷,半点也平静不下来。
不远处的香炉上氤氤氲氲,芬芳的香气没有让他心境平静下来。
元友想起那日在皇帝宫殿中说起的事情,他长叹一口气,果然都是一些没有经历过大阵仗的年轻人,这手里无兵拿什么和权臣对抗,这说起入关秦地。可是谁知道真的入关会有什么事情。
说是可守故秦的,进可俯视华山以东。
要是冒出个和曹操一样的人物,这不是才出狼口又入虎穴么?
南阳王焦躁不安的从榻上起来,在室内走来走去。因为是在夏日里,地衣并没有铺上,他赤足在光亮的木地板上走来走去。
要是说皇帝有能力和晋王相争,他绝对不这么认为,这些个宗室就算是身上有官职的,也不过是个闲职,放眼看去没几个手里有兵权的。
他想了又想,望着那边窗外,窗外屋檐上有雨帘不断落下。
不行,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乱来,南阳王平日里没有多大的野心,也更加没有什么推翻权臣,看着元氏重整旗鼓的雄心壮志。
况且元氏内部也并不是什么兄弟友悌,谈不上多少感情深厚。
他只是想着保下自己一家,能在洛阳好生活下去。
想到此,他起身,走到那边的书案面前,也不用旁人研墨,他自己将宽大的袍袖一卷忙起来。
吸饱了墨水的笔凝在纸卷上迟迟未动,想起自己的儿子最大的不过才十几岁,此事一旦败露,恐怕遭殃的还会有他们。
原本未动的笔立即动起来,原先眼里头的犹豫也荡然无存。
他将信写好后,找了一个信得过去的家人,要他装扮成寻常农夫出城门交给路途上的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才十六七岁,是真的一个少年郎,但是南阳王从他的行事里感受到,这可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而且晋王世子一旦知晓,势必也会告知晋阳的晋王。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家奴果然在第二天一早乔装打扮成出城的农夫,一路远去了。
李桓处理完了黄河的后续,县官的胆儿都被他给骇破了,巴不得这个煞星赶紧快走。
送走李桓的时候,县官都快趴在地上痛哭出声了,庆幸自己给捡回一条命来。
李桓回洛阳的路上并没有骑马,而是乘坐马车。这夏日的雨水将路面泡的泥泞不堪,马车通行会溅起一片的泥水。
官道上一行人停停走走。
车内李桓靠在凭几上,也昏昏欲睡。御者的功夫不错,官道也不是其他的道路,虽然也是泥水满满,但到底没有坑坑洼洼,走来车中还算平稳。
正在行弛间,李桓听到外面的亲兵骑马弛来在车窗那边说道,“郎君,洛阳有人来,说是要有信要给您。”
“信?”李桓慢慢睁开眼,黝黑的眼里还带着些许疑问,“是谁送来的?”
“那人自称是南阳王的家人。”
“南阳王?”李桓略一思索,洛阳的那些元氏宗亲,他多多少少也见过几个,人基本上都能认全。南阳王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从来没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一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拿上来吧。”李桓说道。
亲兵递给李桓一只小木筒,李桓接过来一看,见着开口处封泥完整,知晓是没有被人打开过的。他扯开封泥将里面的一卷黄麻纸抽出来。
看完信上的内容,李桓面上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我说元嘉是个痴人,还真的是个痴人,竟然还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来人!”他将声音提高稍许,外头立即有人应答。
“郎君可有事吩咐?”
“将这个送到晋阳大王那里。”说着李桓将那卷纸塞回到那只小木筒内,拿了出去。“记得要快马加鞭。”
“唯!”外头的亲兵应道,立即拿了李桓手里的的那只木筒拨马离去。
李桓靠在凭几上,笑了笑,他说元嘉频繁接见诸王是存了心要谋反,结果南阳王就来了这么一封信。
那么,还要不要给他几匹马玩玩?
算了,反正看那样子也做不了几日皇帝,干脆就还是给他几个人马玩玩算了,过一过天子阅兵的干瘾。
元嘉想要改动宫中都督的位置,可是那些负责的有司,支支吾吾再三推脱,几乎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意思,为了这个元嘉气的拔剑将御案斩掉了一个角。
他心中愤懑满满,叫人在宫中搭起一个箭靶子,自己咬牙切齿就将那个箭靶当做是李诨父子来射。
正在天子愤懑的点上,有内官畏畏缩缩的走到天子面前,说是大都督献上几匹良马给天子,皇帝气的一脚就踹了过去。
这个节骨眼上,他几乎是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李家那对父子。
从洛阳到晋阳有一段路要走,尤其是最近天气还不怎么好,所以路上更是要费一段时间。
李诨看到儿子让人送来的那封信,顿时勃然大怒。这个女婿是真的被猪油给糊住了心,为了那么两个女子,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连着的还是一群宗室。
立即他让人快马加鞭让儿子动手,他自己也从晋阳赶往洛阳。
在洛阳里手掌兵权的人是贺内干,贺内干是李桓的舅舅兼岳父,没有半点给李桓捅冷刀子的可能。
李桓在路上派人通知贺内干动手,贺内干这个人虽然肚子里头没有多大的墨水,但是有个优点是上面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不会自作主张。
于是这一回也没有大张旗鼓。
在一个深夜,大队人马在宫门外积聚,将主要几个门守得水泄不通。洛阳城里也是大行搜捕,长广王府深夜里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一脚踢开,进门就冲着府邸主人所在的正房走去。
“夫君……夫君……!”长广王世子妃在睡梦中被一群军士吓醒,而后她慌张跑出门就是见着丈夫和公公被军士捆绑起来拖走,吓得瘫在地上。
那些军士连王妃和世子妃也没放过,一通全部带走。这一次遭遇这般待遇的不止是长广王一家,还有其他几家也是这样的待遇。
火把下,那些军士的面狰狞可怖,不知道要吓坏了多少人的胆子。
同时城门处有重兵把守,对于进出把关的十分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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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霖不知道李桓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走之前和她打了个招呼,至于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未曾提过。虽然是新婚,但贺霖没有多少寂寞感,她让人去那些胡商那里寻了一只拂林犬,养在身边逗乐。
所以眼瞧着不知道李桓什么时候回来,她过得还是不错的。
夜里她早已经睡下了,那只拂林犬也在她的眠榻下蜷缩躺着。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哪里来的这么一只畜生?抱走。”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贺霖迷糊的很不想睁开眼,干脆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了一会,被子被掀开,一个略带凉意的身体挤了进来。
贺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没去搭理。
一觉醒来,外头天还只是蒙蒙亮,帷帐外还有烛光透进来。
她听到身边多了一个呼吸声,反射性就就把手往旁边一摸。
手掌下是温暖柔软的躯体,她还没收回手就被躺在身边的人一个翻身抱住。
“这几天我累死了,等过几天,我让你吃饱了啊……”李桓睡的模模糊糊,口里不干不净的,搂住她的腰。
贺霖险些没在他那俊美脸上给扇出一个巴掌印,原先还残留的稍许睡意在这会消失了个干净。
李桓这会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身上中衣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胸膛来,肌肤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怪味,不像是赶路几天回来的邋遢样子。
贺霖沉默一会,伸出去掐他的手收了回来,将他身上落下的被子给盖好。
明明有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去睡,巴巴的跑过来和她挤。
贺霖真的不知道要说李桓什么才好。
她朝着眠榻下看了一眼,原先趴在那里睡觉的拂林犬也不见了,回想起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句话,估计是李桓让人抱走了。
狗都惹了你吗!
或许是赶路比较辛苦,李桓一直抱着贺霖睡到了大天亮。
之前贺昭遣人来说,不用贺霖一大早的去服侍她了,小夫妻正好多睡一会。贺霖听着这贴心的话语总觉得是贺昭想要抱孙子。
可惜李桓是真的累的够呛,一晚上就是嘴上花了那么几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真好——”李桓从榻上坐起身来,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果然还是洛阳里好,外头那些床榻好硬,一觉睡下来,身上都是好疼的。”
贺霖让人去将准备好的洁面用的白玉膏和温水拿上来。
“以前在并州的时候,什么难受的榻没有睡过,如今倒是开始嫌弃了?”贺霖起身展开双臂让侍女将身上的衣裳换去。
李桓在榻上一回头就见着她外面那层衣服褪去,露出洁白如玉的双臂和肩膀,他的视线不留声色的在她光裸的背上流转一圈,唇角的笑也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你我就没有嫌弃过啊。”话语轻佻,李桓说的顺口,面上也是吊儿郎当的。
他在她面前向来如此,贺霖早就习惯了,到了如今更是不会想着去将他性子扭转过来。
听说其实在外头,李桓的名声也不太好,轻佻出了名,没有什么抢民女的事情,但也常有抱着琵琶唱着佳人曲,浪荡子的名头是怎么都摘不掉。
既然摘不掉,她也懒得去改变他什么性子了。别说男人有多么难改造,她也没那个心思。
贺霖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衣裳,出来便见着李桓坐在榻上笑眯眯的对着她看。
“好了,起身吧。”贺霖倒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去责备他的意思,她让侍女给她绾了个简单的堕马髻,随便别上一根玉簪就算是完事。
“最近你和家家还是别出门去了。”李桓那边已经简单的整理好了衣衫,他走过来坐在贺霖身后,伸手从镜台旁一字摆开的妆奁盒中挑出一枚金簪,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给她别在发髻中。
“怎么?”贺霖瞧见铜镜中李桓嘴角的笑有些晦涩莫名,转过头来问道。
“罢了,这事我也没必要瞒你。”李桓拥上来,两个人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元嘉那个蠢货想要造我的反,我前几天里让阿舅派人把皇宫几个门都封了,洛阳里也抓了好些个宗室。估计这会乱糟糟的,出去也糟心。不如在家避一避。”
“哎?”贺霖听了李桓的话大吃一惊,皇帝和权臣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存在,皇帝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看着好像也什么不对,李桓开口就是皇帝要造他的反,贺霖听着虽然有些别扭但也随他去。
“他竟然也敢——?”贺霖自己就是权臣阵营的,对于那个天子知道的也比较多,听李桓这么说之后吃了一惊。
“常言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狗熊难过美人关,”李桓抱着贺霖,鼻尖在她的脖颈上蹭了蹭。“自从兄兄处死了那两个所谓的公主,他就整天里半死不活的,如今更是胆子养肥了。”
“那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贺霖侧过头去问道。
李桓说天子造他的反,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出去让人知道。毕竟在表面上李诨看着对皇帝还是比较尊敬,做儿子的也不好公开的和父亲唱对台戏。
“怎么办?”李桓的嘴唇正贴着她的耳朵,“反正是参与此事的人,只要是在元嘉那一边的基本上都活不了。”
这个结果贺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容不得发善心,她问了一句“那么皇帝呢?”
“他?”李桓嗤笑。
大军深夜出动,突然发难,打的元嘉一个措手不及,当年元悟杀步六孤荣,还能空出一之手来让别的大军去和步六孤肇争夺晋阳的话,他是连这个路都被堵死了。
事已经至此,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
元嘉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将这件事情给透露出来的。
李诨连夜赶路快马加鞭赶回洛阳,洛阳的天子纵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是身上到底挂着一个皇帝的称谓,要真的落到有心人的手里,那的确也相当的麻烦。
长子已经帮着给他处理政事,但关于皇帝,他还是必须要来这一趟。
贺昭对于丈夫的归来简直是半点都没有想到,不过能够回来,她还是相当的欣喜。
她招呼着让人服侍丈夫沐浴洗漱,李诨见着洛阳里要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睡了一觉起来,正好赶上夕食。
家主在,自然是要全家出来一起用餐。
李诨看着一家子都在,心情也颇为不错。
“阿惠儿,待会你和我一起入宫去。”放下手中的箸,李诨抬头对李桓说道。
“都这么晚了,还进宫作甚?”贺昭有些不解的抬头。
“这些事情不好对你说。”李诨一挥手道。
那样子被下面的步六孤氏看到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步六孤氏是宠妾,位置不如贺昭王妃正妻的位置那般和李诨平起平坐,但她的位置在姬妾中也十分不错了。
王氏见着步六孤氏面上的笑容,垂下头去。
李诨虽然会对姬妾们宠爱有加,平日里也多有宝物赏赐下来,但是后院的事情几乎全是交给贺昭来打理的。
贺昭出身不显,也不是什么世家贵女,但是她却是娘家有个大靠山,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姬妾们也不敢轻易撩拨到她的头上。
这步六孤氏平日里十分受宠,再加上本来性情跋扈,心里想什么也一同露在脸上。
元嘉在步六孤氏看来就是个寡情的混蛋,受了步六孤家的恩惠登基为皇帝,却拿着皇后的位置来讨好李家。
回想起元嘉的不检点,步六孤氏简直要乐开花。说起来那位嫡出的小娘子入宫做皇后了,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贺昭没有注意到姬妾这边的动静,她听了丈夫的话,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快去快回。如今宫里头也让人不放心。”
“无事,”说到这个李诨笑了两声,面上有些阴冷。“如今还怕他在身上藏刀不成?”
当年步六孤荣去见元悟的时候,元悟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刀,等发难的时候就一刀把步六孤荣给杀了。
“对了,娜古。最近你兄兄可还好?”李诨自觉在家中说起这个让自己糟心的女婿有些不太合适,转头问起了贺霖。
贺霖的长相和崔氏有几分相似,他说话间语气都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兄兄很好呢。”贺霖答道,她对这个姑父向来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她面上带笑,形容举止端庄的很。
“那就好。”李诨点点头。
其实贺内干前几天才给李桓做事,把皇宫给封个水泄不通的。要是身体不好,也没办法做这活了。
“你家家呢?”李诨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贺昭低下头持箸去夹自己面前台盘上的一块肉。
“家家也好。”贺霖答道。崔氏最近的确很好,就是大着肚子有些行动不方便。
一家子吃完一顿饭,李桓自然是要跟着李诨入宫,贺霖要去陪着贺昭说话。
姬妾们服侍完主人后退出来,步六孤氏和王氏并肩走着,待到周围都没多少人了,她才轻笑一声,王氏瞟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这笑的到底是谁。
李诨和李桓换过衣裳之后骑马入宫。
父子俩都是洛阳城里的人物,他们骑马一直进入宫门,都从来没有下马过。
自从宫门被封之后,宫里头就一直弥漫着紧张气氛,皇帝被人看管的滴水不漏。元嘉颓然坐在内殿的御床上脸色灰白。
他这几日担惊受怕,甚至连宫人送来的膳食也不敢多吃,生怕里面下了什么毒,这么下来他整个人也萎靡不振了。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此刻并不是用膳食的点,元嘉有些疑惑的抬头,望见两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的火光中。
李诨瞧见一个病弱苍白的青年坐在那边内殿的御床上,大殿之内倒也干干净净,并没有因为元嘉的颓废而变得脏污不堪。
李诨听说过元嘉在宫中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情,他走了几步过去,元嘉也抬头起来直愣愣的对着李诨直看。
“晋王前来,可是为了取我项上人头的么?”事到如今,元嘉倒是从深厚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心境平静。
李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了眼下就算是见了面也没有甚么话要说了。
“你本来并无多少德行。”李诨开口说道,“又道是天子以德配命,既然你无德行也不该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呆下去。”
“那么大王想要谁来坐这个位置?”元嘉低低的问了几句,他此刻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俊美温润,整个人都是干瘪的,“难道大王想要自己取而代之?”
李诨的脸沉了下来。
李桓一直站在李诨身后,面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睛里也是没有半点波动,看着元嘉就像是在看死人。
“代替你的会是南阳王的世子元善。”俯下*身李诨冷冷说道、
“南阳王世子……”元嘉艰难的回忆,想起南阳王世子元善今年才十一岁,他一愣过后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果然大王你是狼子野心啊!”
“那么陛下认为如今谁又会是忠臣?”李诨冷笑问道,“陛下睁开眼看看这天下,到底哪个还会忠于元氏,乱臣贼子?魏晋就是眼下的梁国哪个又不是乱臣贼子发家的。”
李诨冷笑见着元嘉不甘心的瞪大双眼,他笑着直起身来,“罢了,到底还是翁婿一场,好歹还是会给你留具全的。”
李桓在李诨身后看着元嘉,眼里流露出讥讽的神情来,“兄兄。和元嘉还有甚么话还说的?”
“都快死了,和他说几句话又何妨?”李诨看了一眼这个尊贵的女婿大步向店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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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霖这几日回娘家回的稍微多一些,外头乱糟糟的,家里头崔氏又大着肚子,她还是最好回去看一看,不过每次出门都要带上足够多的守卫。
洛阳南边那里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空了大半。
到了贺家,崔氏派人将她请到自己房中去。
崔氏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见着女儿她抱怨道,“只见着我重身,你哪一日回来给我抱个亲生的外孙就好了。”
贺霖听了在一旁赔笑,“儿还年轻呢,不急不急的。”
她和李桓哪里是年轻,简直就是年少。孩子的事情也真的不着急,贺昭也没去催。不过这事情也真心催不来。
“对了,这几日里李家娘子上门来了几次。”崔氏气喘吁吁的,让侍女过来给她揉揉腰。胎儿大了,她腰时不时的会酸。
“李娘子?”贺霖一时半会不知道母亲是说的哪一个。
“就是长广王世子妃的阿娘。”崔氏说起这个面上是坦荡荡,“前一段日子长广王父子不是下大狱了么?按道理世子妃也要受到牵连的。”
贺霖点点头,长广王父子出事,作为正妻的王妃和世子妃也统统逃不掉。
“李娘子前来说情,看能不能让世子妃脱身再改嫁了。”崔氏闭上双眼道。
养大一个女儿不容易,娘家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给搭进去,能拉一把那就要拉一把。
照着道理若是长广王出事了,那么世子妃少不得要陪着世子一块死,就算不死,弄不好也是个没入宫中为奴婢的命。
“……”贺霖看了一眼崔氏,崔氏此刻正蹙眉在忍受腰酸。崔氏都这么说了,其实还是希望她到李桓面前说上一两句吧?
“的确,世子妃那么年轻,若真的这么没了,的确也太不幸了。”她说道。
崔氏睁开眼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夜里李桓照着原来的样子到她这里休息,他有自己的书房,但是从贺霖嫁过来之后,他几乎都住在贺霖这边了。
她今日里按照平常的规矩,已经早早洗漱完了。见着李桓不怀好意的蹭过来,她拍开解她腰带的手。
“我有事和你说。”贺霖转过身说。
“无事,你说便是。”李桓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身上的寝衣给剥掉,热情无比的俯身下去,温热的呼吸喷涌在她胸脯上。
贺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是真的童年时候缺爱,到了这会下限根本找不回来了吧!
“我有事和你说,你正经一点!”她推了推压在胸口上的脑袋。
“我在听呢,”李桓迫不及待的将贺霖压在榻上,拉开她的腿,让她一条腿圈在自己腰上。
这样算是哪门子的在听!
贺霖险些没一脚把李桓给踹下榻,强行忍住口中快要冒出来的轻吟,她喘息着抓住他的肩膀。
“长广王世子妃的家家这几日找到我家家那里,想给她女儿找个好下家,毕竟她家里也没搀和到这件事里面去。”
“长广王世子?”李桓听到这个名号,眉头蹙起来,他突然一个下沉,换来怀中人的一声低叫。
“那可是首恶……”他喘息着抓住她柔软的腰肢凶狠的攻陷进去。
“可是……”她被摇晃的厉害,勉强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话还没说完,滚烫的唇就堵了上来。
春波泛滥,屏风外跪坐着两个侍女,正面色通红的等待里面主人的传唤。
作者有话要说:阿惠儿:你好狠的心!在我热情如火的时候还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贺霖:你个深井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