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和亲柔然的事情并没有因为南阳王一家的走动而改变多少,李诨的意思也很容易看得出来,若是和柔然和南朝都打起来,吃亏的反而会是北朝,干脆让一个公主去柔然换得暂时性的和平,等到和南朝的事了,再回过头来对付柔然,不过到时候长乐公主是死是活,那就不管他的事情了。
贺霖一开始的确很同情长乐公主,毕竟是南阳王的嫡出女儿,放在手心上宝贝了这么多年了,突然一下子就要嫁到柔然那种地方去,可是这享受了诸多好处,要用到的时候一味的推卸也实在不应该。
尤其李桓对她说的那些话,更是对。吃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养的白白胖胖的,这个公主受了那么多好处,要她出塞和亲做点事怎么了,不想去当初就别享这福,六镇上死在和柔然之战里的人海了去,那么这些人又算是什么?
公主出塞,按道理是皇后来操办此事,莲生如今也还是小小年纪,她手下的那些皇后属臣会帮着她处理,但到底还是有个长辈替她看着最好。
算了算,在洛阳的长辈,最亲最近的,也只有贺霖,其他的人不是血缘关系太远便是没有见过几面。
于是贺霖挺着肚子进宫了。
昭阳殿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气,贺霖入宫的时候,按照规矩,外命妇入宫,必须要在宫门外下车,然后步行入中宫。
皇后并没有让贺霖真的挺着肚子步行过来,她派人遣了步辇过去,在宫门处把她接到了昭阳殿。
小姑娘年纪渐大了,也明白一点自家和普通的外戚不同,就连天子在自己父兄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既然如此,对于其他外命妇的那一套也不能用在自己嫂子身上,尤其嫂子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真心不适合就这么守着宫规一路带着人走过来。
贺霖不过是在宫门那里装模作样的推辞一二,见着前来亲自接人的大长秋坚持,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坐上去了。
虽然说孕妇多运动一下对肚子里的胎儿有好处,但是从宫门到昭阳殿这段距离可不远,能坐着步辇去,那还是步辇去算了。
到了昭阳殿,大长秋满脸笑容,“世子妃,殿下在里面等你呢。”
大长秋是去势了的宦官,三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声音尖细和女子一般,听着就不太舒服。
“嗯,多谢大长秋路上的照顾了。”贺霖一手按在已经凸出了的肚子上,对大长秋颔首道。
“不敢不敢,这是奴婢的本分。”大长秋弯下腰去给贺霖让出道路来。
从昭阳殿里来了两个青春貌美的宫人,宫人一边一个扶着贺霖就往里头走,弄得贺霖觉得老大不自在,就算是在大将军府,她也没让两个侍女这么扶着她。
莲生早就在殿内等着了,见到贺霖来,立刻就露出笑容,“阿嫂!”
贺霖才要下拜,小姑娘就自己从榻上跳了下来扶住她,“阿嫂有身呢,况且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多礼。”
贺霖听了也不为难自己和莲生,点了点头,莲生亲自扶着她在殿中打仗华丽到无以言加的大榻上同坐。
和贵人同坐,这是荣耀,尤其作为一个外命妇能和皇后坐在一张榻上。可惜贺霖死活就没有那个意识,反正莲生算起关系来还是她的表妹和小姑子,关系近的不能再近,至于尊卑……她就更想不到了,甚至连在宫门处的辞让都没有,让她坐她就坐了。
大长秋在一边瞧见,也不知道这位世子妃是真精明,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虽然说是自家人,但这尊卑有别……
想到这里,大长秋在心里笑了一声,大丞相的权势赫赫,连天子都敢杀,天下连个敢指责他弑君的人都没有,何况是家里新妇和皇后同坐一张榻呢?指不定哪一天,明光殿的主人都要换成姓李的。
“阿嫂,你来的正好。”莲生在宫内看着那些唯唯诺诺的宫人内侍久了,心中很不耐烦,终于见到一个娘家人,性子又恢复到以往的活泼上去了,“最近二娘要和亲,陛下让我准比此事,虽然说有旁人相助,但是总觉得摸不着头绪。”
贺霖面上带笑,“这没有甚么,有前例在前,只要照着前例做就好,不过长乐公主是天子同母姊姊,自然嫁妆要稍微丰厚那么一点,但也不能超出太多。”反正那些嫁妆都不是给公主用了,而是便宜了那些野蛮人。贺霖腹诽道。
“嗯,说起来,南阳王妃倒是来我这里几次了,不过兄兄要二娘和亲,来找我又有甚么办法呢。”莲生坐在那里满脸无奈,她是皇后没错,但是决定这件事情的又不是她,来找她哭天抹泪的有个什么用。
“王妃也来找我了。”贺霖心里想到果然如此,南阳王真的是把和晋王家有关系的都跑了个遍。
“真的去打扰阿嫂了吗?”小姑娘问道。
“嗯,不过到底是可怜父母心。”贺霖笑了笑。
“那就算了。”小姑娘幽幽的叹气,那样子和她本身的年纪很不相符。
原本就那么一点点的年纪,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人模样,贺霖有心逗她,姑嫂两个先是看了一遍下面的皇后属臣拟好的单子,增添了一些东西,贺霖将陪嫁的手艺匠人减少了一些。莲生看见了颇有些不解,“阿嫂?”
“这些匠人过去了都便宜了柔然人。”贺霖见着莲生满脸不解,出口解释,“要知道一个手艺匠人在我们魏国不算甚么,但是到了那边,就成了了不起的了。”
正说着,有宫人将酪浆奉上来,贺霖喝了一口觉得凉凉的就随手放在一边不喝了,“那些柔然人,说白了可不就是只晓得放马养羊的?”
“这个我知道!”莲生兴奋的笑起来,“太祖武帝说过,柔然人就是和虫子一样,只知道动,不知道用脑子想东西,就和虫子一样,所以下令让国人称呼柔然为蠕蠕。”
“莲生真聪明!”面前的女孩子也不过上小学的年纪,自然是要多夸夸的。
不过她心里也觉得拓跋焘黑柔然还真的是半点情面都没留。
“所以,那些手艺匠人到了那边,岂不是暴殄天物?”能让皇家选中去作为陪嫁的,那手艺一定是比较好的,其中各种工匠都有,真陪嫁过去,便宜的只会是柔然人。
做人不要太厚道,尤其是这种事情上面,北朝说不定哪天就要和柔然大动干戈打起来,还巴巴的把上好的工匠送过去,不是摆明了要坑自己嘛。
“阿嫂说的有道理,那么这些人都换了吧。”莲生说着看向大长秋,大长秋已经将这些给记下来了。
“那么这些……”莲生大致的看了一下陪嫁出去的那些宫人内侍,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陪嫁的那些财宝大致看了一下也不能减得太多,毕竟是主动要将公主嫁过去,嫁妆太寒碜了,柔然人再蠢也要闹的。
看完这些,让宫人将那些纸卷都收好,贺霖拉着莲生问起了其他的事情,“最近陛下来昭阳殿吗?”
莲生还是个孩子,年纪放在现代就是个小学低年级学生,贺霖当然没有丧心病狂到认为她可以去给皇帝侍寝了,问这话还是想知道一下皇帝对于这个小皇后的态度。
“陛下他来的次数很多啊。”莲生眨了眨眼笑着回答道,“对了,昨天他还和我一起骑马玩呢。”
“那就好。”贺霖听到皇帝还是时常来看莲生,松了口气,觉得这个小皇帝倒是比前任要懂事的多,元嘉那才是真的是让人觉得这货简直就该塞回去回炉重造。
“后宫有宫人重身了,大娘知道不知道?”贺霖轻声问,后宫宫人有孕第一时间就应该禀告给皇后,她想这个小女孩也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啊,那个宫人我还召来见了呢。”莲生提起来一脸的无所谓,“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见着我连气都不敢喘。”
“不好看?”贺霖有些奇怪,能被皇帝看上的宫人一般来说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怎么还会不好看?
“是的,一点都不好看。”莲生说道,“不过大长秋说,就算那个宫人生了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我的。”
莲生年纪小,说起这话却莫名的有种霸道,但是这种霸道看起来也委实很可爱。不过贺霖看着有些不太是滋味。
这个说是庶子都是嫡母的孩子,其实礼法是礼法,人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礼法管的天地,也管不了人心是怎么想的。
“是的,都是你的。”贺霖说道,看着莲生这样把宫人肚子里的小孩当玩具的样子,她又放心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不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什么是嫉妒,要嫉妒也是嫉妒同龄的小女孩头上多戴了稀奇的绒花,或者是同龄人读书竟然比自己好之类。
至于什么妻妾,真的完全不明白。
不明白才好,要是明白了那才是糟糕。
莲生难得一次见着贺霖,加上她和贺昭的姑侄关系,莲生更是将她当做半个母亲来看,莲生对那个怀孕的宫人没多注意,甚至连印象都不深,她让宫人将棋盘拿上来,让贺霖陪着她打双陆,打了好几回等到困了,才肯在宫人的陪伴下打着哈欠去睡觉。
既然莲生都困了,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留在宫中了。
出宫回到大将军府,到了前厅就见着李桓佛狸还有小四小六都在,这会要不会小九步落稽还在房内呼呼大睡,这同母兄弟都凑在一起了。
贺霖被这架势给吓了一跳,李桓听到她回来,让人将她接了来。
等到贺霖坐在榻上看着这一屋子的大孩子小孩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而李桓坐在她身边,面上也沉了下来,尤其看到贺霖的时候更是眼神闪烁躲躲闪闪。
贺霖一看就知道有事情,李桓向来爱笑,一双眼睛就会勾人似的,如今这眼神躲闪就越发明显了。
“出了甚么事吗?”贺霖自觉的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出声问道。
结果李桓表现的更加坐立难安了,而且他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贺霖,动来动去的更是没见怎么消停。
“娜古……我……”他开口几次,都没有将话说出来。
如此几次,贺霖终于是不耐烦,她在怀孕中本来就脾气比较大,被李桓这么一闹更是生气,“有话说就好好说话!”她突然一声,手下就重重拍在凭几上。
“姊姊。”坐在一旁的佛狸开口了,他长得比较像贺昭,高鼻深目,一头褐色的卷发被梳成鲜卑人中常见的辫子发式,“蠕蠕那边的阿那婆罗门派来使者去晋阳了。”
“然后呢?”贺霖问道,心里头更加奇怪。
“阿那婆罗门让使者传话过来,说我们嫁过去一个公主,好像还不够。”佛狸说道。
“还不够?甚么意思,天子同母姊姊还不行?有那么多的嫁妆,难道蠕蠕人还要多嫁几个公主过去?”
如今柔然强大,好像提这么一个荒诞到几点的要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佛狸说道这里,声音也低了,“使者说,光是和魏天子结亲不够,若是能和丞相结为亲家就最好了。”
“……”贺霖的眼眸在佛狸说完这么一句话后看向李桓,要说真的和柔然人结为亲家,最有诚意的便是将世子妃的位置给弄出来,但是这个位置是她坐了。
“兄兄有意……让我去娶一个柔然公主。”佛狸说着头也低下去,“还有,让阿兄纳、纳一个……”
“哈?”贺霖被李诨的这种安排简直弄的莫名其妙,“甚?佛狸你娶一个,然后再让阿惠儿纳一个?”
这柔然公主是大白菜么?怎么兄弟一人一个不少的?
等等,纳?
她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瞪向李桓,“大王有意让你纳柔然公主为妾?”
贺霖从穿越过来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宅斗过,崔氏教她的那些也没有什么关于处理妾侍这么一项,贺内干根本就没纳妾过,府里头最多不过是养了招待客人的家妓,其他的干干净净,自然崔氏也没有这方面的技巧教她了。
怎么她就遇上这事情了?!
“兄兄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绝无此意!”李桓原本心上就急,对于妾侍,他向来不过是当做玩物,李诨的那些侧妃所谓的庶母在他眼里看来也不过是那样,但是到了如今李诨发话要他纳个柔然公主,他立刻坐立难安。
他有娜古一个已经很好了,再来一个完全是多余!
“那你打算怎么办?”贺霖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问道,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是李桓的错,她牙齿都差点要的咯咯响,恨不得飞扑到晋阳给她那个公公一棒子,李诨是看李桓家里太平静了还是怎样,她和李桓过的好好的,给她塞个妾回来!
不行!哪怕李诨是她姑父是她公公,她还是想抡起棍子打过去,有这么折腾作践儿媳的么!
想着,贺霖的情绪就控制不住了,李桓见她红了眼眶,立刻慌慌张张的伸手过来给她擦拭眼泪。
贺霖忍了忍,眼泪愣是没有留下来,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并不是甚么能够容得下人的。”贺霖貌似平静,可是声线在颤抖,“若真是来了,别怪我挡在门前,不让新人入门。”
“这事不会有。”李桓安慰她说道。
“姊姊,不用担心。”佛狸见状也帮着李桓安慰她,“蠕蠕如今势大,恐怕也不会甘居妾侍的位置,阿兄若是处置得当,恐怕解决起来也不来,兄兄有这个意向,那也得阿那婆罗门点头才行。”
“好,”贺霖方才算是勉强将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她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肚子,她看向李桓,过了好一会,她心中的酸楚才消退下去。
“佛狸说的很对。”李桓说道,“如今蠕蠕势大,让他们的公主给我做妾侍,那个可汗那里会肯。不如干脆就把这事给搅黄了。”
“怎么搅黄?”贺霖看向李桓。
李桓笑笑,“反正我名声已经够坏的了,再把坏名声传到蠕蠕那边去也无所谓了。”
佛狸听到李桓这句话转过头去,其他两个一直在做背景的小孩子听到李桓这句话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李桓的名声在洛阳是好坏参半,他容貌长得好,爱谈笑,与士人相处多弘雅,但是在鲜卑贵族里头又是另外一幅样子,爱打人,脾性暴躁,而且还浪荡轻浮,没事去抓一下那些长相貌美的元氏亲王的手。
这个连家里的小孩子都知道。
贺霖听到他这么说,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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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诨将自己让两个儿子娶上一个柔然公主的意愿传达给了从柔然来的两个使者,世子妃的位置是不好动的,长媳正怀着孙子,而且孙子因为那个梦在李诨心里头有特殊的位置,正的动了世子妃,恐怕贺内干就能头一个找上门来,他还不打算得罪这个大舅子兼亲家,那么就只能让长子纳一个了,再让嫡次子娶一个柔然公主为正妻。
柔然的使者并没有立刻启程返回柔然,而是在晋阳呆着,柔然地处北地,除去短短的夏日,全年都是苦寒,哪里比的上中原富饶?晋阳不比洛阳那般繁华,但是在这些柔然人眼里看来,是相当不错了。
柔然使者抱着看看的心也多留了几日。
晋阳是军士重镇,胡汉交杂但该有的一应俱全,这么一行柔然人看直了眼,也四处看看瞧瞧,也会到店铺里去瞧瞧。
柔然可没有晋阳这种专门设定东西两市进行交易,还有坊内各种店铺,看得人目不暇接。柔然物产极其贫乏,出产最多的还是牛羊奶肉还有皮,还不知道能不能够用。
这么一行人有几个就是蠕蠕可汗阿那婆罗门的孙子或是侄子们,跟着使团出来去中原开眼界的。
一行人看看走走,终于可汗的孙子阿那伏图饿了,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食肆,“去吃点东西填肚子吧,骑了这么久的马,肚子都空了!”
“好,去吧!”他这话一出来,几个柔然人都往那里涌去。
到了食肆,阿那伏图叫了好几个肉菜,然后再让店家上了好几壶酒,他这初次来中原,汉话完全不会说,鲜卑话都讲得断断续续的,还是身边的人帮的他。
酒肉上来了,一行人正在吃着,食肆里颇为讲究,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你说……那些柔然人傻不傻?”正吃着,隔壁不远处就传来几句鲜卑话,正在大吃大喝的几个柔然人顿时就听了割肉的动作,齐齐就往传来声音的那个座位看去。
阿那伏图立刻就要发作,立刻就被身边人给拉了下来。
“别急着发脾气,听听是怎么回事!”阿那伏图的叔叔,阿那带库说道。
“大王有心让世子纳柔然公主为妾,嘿嘿嘿,那些草原上的蠢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蠢,咱们这里可不是他们草原上,做了妾,算是甚两姓之好!”
“就是,而且这世子……”说到这里,那边帘子上人影晃动了几下,“虽然长得是好,可是这人嘛……听说为人轻浮浪荡的厉害,而且上回连大王的侧妃都敢动!”
“哎哟,说起这事来,我还记得呢!那个高夫人长得还真是艳丽,是个美人!不过这世子连那位夫人都敢动,还真是大胆喃。”
“何止是大胆哟,世子还不止这样吧?听说世子在洛阳和那些长得貌美的亲王们也……嘿嘿嘿”说到这里,一阵猥琐笑声传来。
“都说世子看上了那几个宗室呢!”
听到这里,阿那伏图的面色变得十分奇怪,草原上的男人都是长得十分粗犷,鲜有长得像模像样的,自然龙阳之好也无从说起,听到晋王世子不但好男色好到连自己父亲的侧妃都敢伸手,一群人都呆住了。
照着草原上的规矩,父死妻后母,但是父亲还在的话,对后母出手,也要是招来父亲的怒火。
“对了上回的事,好像大王还要废了世子吧?”
“是啊,差一点!不过也难怪,这种儿子放在谁家里都受不了,你说好色也就算了,好男色!而且还看上了自己的庶母!虽然这一次没成,但是开了个头,谁知道世子会做甚么混事出来再碍了大王的眼,这一次大王算了,可是下回呢?说不定就真的把世子给废黜了!”
阿那伏图和阿那带库两人面面相觑,脸色十分精彩。
“到时候,就算是世子妃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柔然倒是白白赔了一个公主,哈哈哈!”
那边说的兴起,这边柔然人的位置上一片死静。
过了好一会,阿那伏图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那世子竟然是这样?”方才他们在大丞相府的时候,听到那些人是把晋王世子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怎么到了这里……
“中原人狡猾着呢。”阿那带库看了一眼脸色都快成青色的侄子,“晋王身边的人在丞相府里怎么会对我们说实话?”
“那怎么办?”阿那伏图说道。“难道就这么答应他们?”
这世子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而且胡来,他的妹妹是个什么长相阿那伏图也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美女,听着这世子喜欢美人,而且还顾不上晋王的怒火,真是嫁过来了,恐怕会被冷落在一旁。
“怎么会,就将听到的都禀告给可汗。”阿那带库说道。
晋王世子如今远在洛阳,他们可没有那个兴致跑到洛阳去看看世子到底是个什么人,而且晋王说的是给世子做侧妃,就比世子妃要矮了一头,听着就不舒服。
“差点就被这些中原人给骗了!”阿那伏图愤愤道。
他说的是柔然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好了,如今不是知道了嘛,而且到时候可汗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呢。”阿那带库对着侄子笑了笑,“汉人不是有句话叫甚……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阿叔,张良是谁啊?”阿那伏图问道。
“汉人里头一个很厉害的人,至于怎么厉害,我也不知道。不管了说那么多作甚!吃肉喝酒!”阿那带库唯恐侄子再问多了,吆喝着就让侄子喝酒吃肉去。
心里打算着过几日就返回柔然可汗大帐去。
李诨对于这一行的柔然使者十分热情,他们走的时候还送上了厚重的礼物。
和柔然使者一起去的,是李诨派出去求亲的使者。
从晋阳到柔然可汗大帐,这一路并不轻松,来往就是要两个月,李诨派出去的使者回来之后,对着李诨一副为难的模样。
“臣将大王的意思传达给了茹茹可汗。”使者站在那里,有几分不太自在。
“然后阿那婆罗门是怎么说的?”李诨问道,自己人面前他对柔然可汗也是直呼其名,完全不见任何的尊重。
“茹茹可汗说,若是为世子纳妾,不必到他那里去,世子想纳几个妾就有几个妾,而且二郎君年纪实在是幼小。娶了公主,也是两个人在一块做玩伴。”
“甚么??”李诨没有想到柔然竟然给他来这一套,明明以前说最好还是和丞相家联姻的是这些柔然人。况且鲜卑里童婚成风,小孩子成昏也算不了什么,他的长女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出嫁了。
“可汗说,若是丞相诚心求娶,那么就聘公主为……王妃。”说完这话,使者立刻低下头去。
柔然人话说的很明白,也不会那套弯弯绕绕,直接言明要晋王自己亲自娶柔然公主,而且是要做正妃。
众所周知,这晋王已经有正妃了,虽然只是侧妃扶正的。
使者也听说过这个继妃的得宠,他立刻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李诨听后也楞了一下,他坐在榻上沉默一会后,“阿那婆罗门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种事,臣又怎么会胡乱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