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诨生前富贵,死后哀荣,朝廷那边正在为李诨商定谥号,这个东西几个月说不定都顶部下来,需要那群世家郎们卷起袖子吵个半年去了,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下来。
接下来各人名分已经定了,李桓继承李诨所有的爵位和官职,贺霖从世子妃变成王妃,大蠕蠕公主升级王太妃。至于其他的侧妃,是让她们所出的庶子有一个郡公或者是县公的爵位,然后让她们跟着去做太夫人,无所出的,可以有一笔钱财,改嫁也不会拦着。
当然也没法拦,这会皇帝妃子都可以改嫁的年头,女人改嫁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且这些侧妃也不是很大,当然这是在贺霖眼里。
李诨喜欢风韵成熟的美人,后院里没几个少女,这点算是他唯一做的好事了。
贺霖正听着管事给她回报准备将李诨棺椁运回洛阳安葬的事,此时夫妻并不兴同葬,最多就是弄个相近的地方行了,人是在晋阳没了的,也要运回洛阳安葬。
贺昭如今就埋葬在洛阳郊外。
她正和管事隔着屏风说话,刚刚将事情处理好,一个圆脸小侍女就慌慌张张的走来,“娘子,步六孤夫人绝食呢。”
“她又来这一招?”贺霖简直听到她的名字就神烦,步六孤氏年纪已经三四十岁了,这年纪改嫁的也少,她和李桓也没有算后账的意思,只要步六孤氏肯老实,养老送终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
可步六孤氏没事使劲儿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步六孤夫人说,八郎君被人害了,如今没有个后人供奉着……”侍女来给贺霖传递消息自然是之前打听清楚的。
贺霖听到这里,也知道步六孤氏是想做什么了,八郎君的事情她也听过,对于一个小孩子被处罚过了的侍女给推进湖水里淹死,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步六孤氏自己造的孽结果报应到孩子身上。
不过从步六孤氏的这个作为来看,很明显就是要逼李桓和她给八郎过继个人,好供养她。
贺霖心中窝火,她手中对着案上一扫,顿时案上摆放的那些干果一下子哗啦啦的被扫落在地。
“真是放肆!”她喝道。
侍女吓得没了音,立刻缩起脖子站在那里,连头也不敢抬。
若是步六孤氏肯服个软认个错,一切都好商量,即使没什么兄弟亲情,但看在李诨的面子上,也会给八郎过继一个。可如今,步六孤氏又是闹绝食又是闹昏厥的,就算再善心的人也要被逼的发火了。
“步六孤夫人的那些人到底是干甚么吃的!”贺霖手指在案上滑过,指甲刮在漆面上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
“传我命令,步六孤夫人那些人统统撤走,既然劝不了夫人,也没有必要继续在那里当差了。”贺霖说道,她蹙眉间颇有几分气势。
侍女听到她这话,立刻就弯下腰去,心里暗暗想着步六孤夫人那边的人还真是因祸得福,谁都知道,服侍侧妃是美差,但是服侍步六孤夫人,那简直是受罪,这位夫人常常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上回好好的把个人给打破了相,这一回又闹腾着不肯吃东西,一群人都害怕会被责罚。
王妃这么句话,算是把人都给拉出来了,不去步六孤夫人那里,活动一下还有其他的去处。
侍女趋步出去,在屏风那里撞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差点把心给吓的跳出喉咙外面去。
九郎小大人似的竖起一根手指在嘴上,嘘了一声。
侍女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趋步走了。
贺霖坐在榻上,伸手揉了揉额头,她把服侍步六孤的所有侍女都撤走,到时候把院子一封,她倒是要看看步六孤氏还能作出个什么新花样,她是半点都不怕这事情传出去的,步六孤氏原本和那些侧妃的关系就十分恶劣,估计这会没几个愿意见着步六孤氏好的。
至于传出去……
呵呵,哪个活得不耐烦了?而且也没有人来管闲事。
步六孤氏娘家人全部死光了,一个男人都没有留下。
这会不把步六孤氏整的哭爹喊娘,她就不罢手了!
真的是,原本她还想让李桓给步六孤氏一些钱帛,够步六孤氏下半辈子用的了。难道还真的是好人做不得吗?
“家家?”贺霖正在沉思,听得耳边传来孩子软糯糯的声音,贺霖抬头一看,立刻见着九郎站在那里。
“步落稽?”贺霖唤了一声九郎的鲜卑名,九郎如今已经快四岁了,圆润的非常可爱,他见着贺霖回过身来,立刻就蹬掉脚上的履,手脚并用的要爬上榻。
贺霖见状觉得好笑,便弯下腰去把他抱了上来。
九郎乖巧的趴在她胸口,“是谁惹家家生气了?”
这孩子这会头上已经不是鲜卑人的满头小辫子,和一般汉人小儿一样头发梳了两边的总角。
李诨鲜卑作风习气浓厚,李桓喜欢的是汉人世家的那一套。如今李诨去了,当家的是李桓,自然是按照他的喜好来。
“不过就是个讨人厌的人罢了,没事,阿嫂让人去教训她了。”步六孤氏不是挺爱作的么,那么侍女全部撤走,她自个去劳动一下吧,至于绝食,饿个几天饭菜摆到她面前,贺霖就不信她还真的能够把自己给饿死,等到吃到苦头,就知道乖了。
她说着让人过来收拾掉在地上的干果,还拿过一些点心塞到九郎口里,小孩子嘴巴馋,就算不饿,就嚷嚷要吃的。
九郎被她喂了那么几块点心之后,缠着她给讲个故事,完了之后他走出来,对着跟在自己后面的跟班看了看。
“你给我抓条蛇来。”他奶声奶气的说道。
跟班听了差点没晕过去,“祖宗,这天气,蛇都睡在洞里头不出来了,要小人去哪里找,而且咬着您,几条命小人都不够赔的。”
九郎听着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发号施令,“那你给我抓几只老鼠……”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丢到那个步六孤的房子里去。”
做跟班的家人差点儿就给这个才点点高的孩子给跪了。
“九郎君……”家人只是一个奴仆,步六孤氏再怎么失势那也是个侧妃,虽然侧妃在汉人看来也不过是个有名分的妾侍,但轻易得罪不得啊。
“九郎君,你这又是何必?”步六孤夫人把元妃这一系得罪死了,霸府上下都清清楚楚,也没有那个好心去可怜一下这位夫人的,但是小郎君上赶着去对付庶母,这哪里能说的过去,何况王妃不是要处置她了么?
做这么一回,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嘛。
“叫你去你就去!”九郎小小年纪,但是气势十足。
家人这么一看,也只好低头去了。
老鼠这种生物,哪怕是数九寒天,也能在厨房里找到那么几只,厨房专门养着几只猫儿就是为了抓老鼠的。还别提那一堆的笼子什么,塞几个大钱就能从膳奴那里要来一只,九郎的那个跟班家人是家生子,家生子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霸府里头当差,他进不得后院,但他有几个姐妹在那里。
“九郎君要你做,你还真的这么干了。”一个侍女满脸嫌弃的拎着手里头的笼子。
“哎哟,我的好姊姊,郎君发话,我们这些家人哪里有置喙的余地?你就把那老鼠往步六孤夫人的屋子里一放就行了。”
“你呀!”侍女看得出来被气得不轻,恨不得打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一巴掌。
“那位,”家人抬了抬手,指了指步六孤院子的方向,“如今是墙倒众人推,王妃也下令撤走所有的下人,只留夫人一个在那里,不是摆明了要整治她一下,好让她知道这霸府中如今说了算的是谁么?”
家人笑着就和姐姐说好话,“九郎君是王妃的心尖尖,除了世子之外就最宝贝他了,好姊姊,你就帮弟弟这么一回。”
“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侍女跺了跺脚,“幸好那里如今没人,就这么一回!”
说罢侍女扭身就走了。
九郎身边的家人见着自家姐姐应下来,抬起袖子就要去擦拭额头,等到擦了才反应过来,如今这冻死人的天里头,哪里冒的出汗来?连忙低头一咕噜走了。
步六孤氏缩在阴冷的房子里头,王妃下令,她这院子里头的侍女劝导不利没尽职责,全部撤走,饭还是每天都送,不管步六孤氏吃不吃,但是火盆之类的东西,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无限度的供应了。
步六孤氏大小就没做过多少事情,她哆哆嗦嗦的点亮了蜡烛,榻前放置着一只火盆,当然这么一只自然是比不得之前房间角落炉子里来的暖和,那边的饭菜也冷了,汤面上一层白花花的油,看了一眼就倒尽了胃口,让人吃不下去。
步六孤氏原本只是想要要挟一下,谁知道这个王妃根本就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作风和贺昭完全不一样。她干脆直接就让人撤走了她院子里所有服侍的人,每日两餐饭食让人送来,也没有以往那般精致,就算不吃,也会有人收走,不给她留下半点闹腾的余地。
晋阳的冬日和初春是十分难捱,她把锦被铺在身上,守着火盆,朝着手心哈了一口气。
胃部火烧火燎的难受,原先饿的厉害,到了这会更是难受。
她咬咬牙,看着那边已经冷透了的羹汤,最后还是低下头去。
突然死静的室内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步六孤氏抬眼就见着烛光下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朝着放置在那边的冷羹那边奔去。
“啊!”富贵了这么多年,即使精通骑射,见着这么一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吓得立刻就从榻上跳了起来。
九郎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整步六孤氏,其中善恶他也分不清楚,反正这边吩咐人去给步六孤氏放老鼠,那边一转头就忘记了个精光,缠着贺霖要吃东西,要吃涮羊肉。
鲜卑人没有为父母守孝三年的规定,基本上两三个月过去,该干啥就干啥,至于汉人倡导的守孝三年,一群人就只是听过而已,没有谁真的遵守。
贺霖听着孩子吵着要吃羊肉,也让人准备了一点,烫熟了沾上些能够去腥膻的胡椒给九郎吃。
九郎坐在那里,幸福的张大嘴,等着贺霖投喂。
李桓在前面和人商量完事情,决心先派人护送李诨棺椁前往洛阳,自己留在晋阳等将一切事务都料理妥当之后,再去洛阳。
他一进屋子就闻到浓厚的羊肉味道,绕过屏风一看,果然就见着九郎坐在贺霖身边张大嘴等贺霖喂他吃的。
九郎从出生开始就没了母亲,李诨又不待见这个嫡出的幼子,基本上就是李桓和贺霖充当父母的角色,把他带到这么大的,于是九郎也自然而然把李桓和贺霖当做父母,至于李诨早忘记的没剩多少了。就是在李诨的丧礼上还是需要被乳母那么吓一吓才嚎的出来。
“你这小子,把你阿嫂当甚么了?”李桓走过去差点就要拎着这小子的后衣领把他拎开。
不过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狡猾,九郎嗷的一声抱住贺霖不撒手,一副一旦撒手就要被李桓拎过去进行凄惨对待的小可怜一样。
“好了,好了,闹甚么。”贺霖抬头瞪了李桓一眼,伸手安抚了一下怀里的孩子,“九郎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吃完了就去读书。”李桓悻悻坐下来,对着那边的九郎说道。
见着小孩子冲着他做鬼脸,差点没起来给九郎来一下。
这么一来,贺霖也不好太宠着九郎了,孩子读书是正理,再贪玩,再说什么贪玩是孩子天性,但是书读不好也是个大事。
她拍了拍九郎的头,让他出去。
侍女收拾完之后,她看向李桓,“回来了?”
“嗯,都差不多了。”李桓点了点头,“这一次在晋阳要待的久一点。毕竟晋阳地处要塞,许多事不能够掉以轻心。”
晋阳位置十分重要,不然当年步六孤家拼死也要将晋阳抢到手中,李诨一年的时间里,有半年是驻扎在晋阳。
如今李诨一死,李桓上位,而且贺霖知道李诨死后他没有做的事情,例如篡位称帝的担子就落在了李桓的肩上。
李家父子靠着当年的机遇走到这么一步,可不是为了给元家打工的,更加不是做慈善。而且就算要动手篡位,也要做的万无一失才好。
贺霖点了点头,“萨保有家家看着,我也放心。”她想起刚刚离开洛阳的时候,崔氏把萨保抱过去眉开眼笑的表情,崔氏母性淡薄,但在教育子女上还是有一手的,家里两个弟弟懂事的时候基本上家中都已经富贵起来了,可就这样,家里也没出个二世祖出来。
贺内干教子的办法和李诨差不多,做错了就打,一直打到认错了长记性为止。
那种教育方法看在贺霖眼里就只剩下两个字:野蛮。
崔氏来教养孩子,她比较放心,可是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要不然我们再生一个?”李桓见着贺霖面上闪过不舍,知道她是想念儿子了,干脆出声道。
“你倒是不怕那些汉人士族戳你的脊梁骨,说你孝期内不检点?”贺霖听了脸上一红问,其实她也不在乎什么孝期,不过是拿着这话来堵李桓。
李桓向来对那些士族很有兴趣,就是南朝来了使者团,他还会很给面子的去参加那些南朝人的玄谈,当然他本人是不会谈玄的,一般是手里拿着塵尾坐在那里,看着双方说的热火朝天,他就拍手说好。
“我们本来就没有那个习惯,那些士人没事怎么会指指点点?而且就那些士人真的三年孝期守下来,把自己守死了的都有。”说着,他好像想起什么,“我听你阿舅说,天子守孝,以日代月,我也可以这样嘛。”
天子守孝,自然不能和庶人一样,满打满算的守上三年,而是以日代月。
李桓名分上不是皇帝,但也只是差了一个名头了。
他就差没把在洛阳的元善给轰下台,其他的待遇几乎和皇帝没有太多的差别。
贺霖觉得元善对着李桓这样的大臣,都能私下里对着保皇派掩面低泣一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反正仇恨一句拉的够足,再把野心拉出来溜溜也没有什么了?
“等过了半年吧。”贺霖说道,“这怀孕生孩子,你当在榻上躺个九月多,孩子就会自己出来了?”
怀孕生孩子都是辛苦事,怀孕的时候就不舒服,等到生产的时候,更是疼的不想活了。
频繁的生育对女性身体没有多大好处,她还记得贺昭的反例,贺昭生孩子是不歇气的那种,到了最后身体都成什么样了?
“好,听你的。”李桓点了点头,他和贺霖都年轻,而且已经有了一个长子,也不急着要更多的孩子。
李桓在晋阳这么一呆,便呆了大半年,晋阳里头忙的团团转,北方蠕蠕最近有南下的意思,晋阳作为重镇,自然是要担负起指挥的责任。
当年和蠕蠕联姻主要的还是怕南北夹击,如今南朝梁国北伐大军被自家皇子冷不防给抽了一大棍子,被打了回去,北朝正好可以腾出手脚来对付北方蠕蠕。
对付蠕蠕,阴山六镇可算是经验丰富了,那些年长一点的男人,手中多少都有蠕蠕人的血。
蠕蠕人向来不会打持久战,一般是带着人马南下抢掠,抢完了就跑,来去如风,来个什么攻城战基本不可能,他们也不会打。
六镇出兵没多久,蠕蠕人自己见着占不到便宜就哗啦一下子做鸟兽散。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化整为零跑的飞快,这个也算是蠕蠕人的特点了。
这事一出,晋王太妃在霸府中的声望再一次跌到了最低谷。
太妃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嫁过来一年多,老晋王就撒手去了,而后就是在丧礼上半点悲痛之情都没有。
胡人女子不讲究不见外男,丧礼上那么多双眼睛瞧见,想洗白也很难,何况贺霖还没想过给这位胡闹公主洗白呢。
公主嫁过来在魏国代表的便是蠕蠕,哪怕她自己不这么想,她在魏国得到的礼遇和她胡闹所能依靠的靠山,都是来自蠕蠕,如今蠕蠕和魏国这么一打,即使不是声势浩大的大战,也足够让许多人对她开始不满了。
贺霖无所谓,因为那位公主拼死不说汉话,就连鲜卑话都说不好,除了和蠕蠕人之外,真的没几个能和她说上话,这位公主嫁过来的一年时间里还真的不够她接手这个霸府的内务。
贺霖来了之后,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把担子接了过来。
李桓很不喜欢这个继母,也嫌弃这个女人太闹腾,按照原本计划好的那样,将她幽禁起来。
公主本来的亲信只有那些陪嫁的人,在府中也没有任何的根基,有心处置,简直不要太简单,而且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
蠕蠕人如今想要南下抢夺,正是在犯众怒的时候,哪个会跳出来给个敌国公主说话?
阿那氏的叔父在李桓回来的时候,派人将他送回蠕蠕去,阿那带库并不是多稀罕自己的侄女,一开始他逼着李诨睡了一年多的公主,也是想着公主能够生个儿子出来,结果儿子没生出来,晋王倒是死了。
阿那带库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不觉得李诨的去世和他有关系,听到李桓派人送他回蠕蠕还很高兴。
李桓听说之后拿着塵尾敲着手下的凭几对贺霖说道,“能回去,也不管侄女的生死了,不怕把公主留在这里会被我们折磨?”说着,他话题一转,“要是我手里有一个霍去病那样的大将,一定要荡平漠北!”
贺霖知道他心大的很,听到他这么说,抬起头来,“有霍去病那样的将才,还得要文景之治留下来的家业才成,不然拿甚么和蠕蠕人打?”
如今也不是当年拓跋焘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和蠕蠕人互殴的时候了,家业大了,要考虑的事情也多了。
“你就知道打击我的威风。”李桓有些不满更带着些许撒娇的和贺霖说了一句。
“杀杀你的威风也好。”贺霖点点头,“这打仗呢,不做好准备还真的不好打,而且蠕蠕人穷的叮当响,打下来除了能把王帐能拖出来看看之外,还真的没什么。”
贺霖在怀朔镇呆过,就是贺内干也是一个镇兵,自然是知道战场上的一些道道,这些士兵的主要收入还是那些俘虏或者是杀死的敌军士兵身上的东西。
蠕蠕人穷的要死,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有时候就看着有没有哪个蠕蠕士兵有个奇怪点的头发,剪下来拿去卖,还有那些马。
“不过,也不能任由蠕蠕人胡来。”贺霖放下手里的针线,眉头蹙了起来,“当年汉武帝打的匈奴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哪怕后来汉境内乱,三国鼎立,匈奴人也不敢胡作非为。”
“那娜古你觉得呢?”李桓在一旁说道。
“你呢,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国库给弄的充实起来。”贺霖伸手就毫不客气的在他那张俊美的脸蛋上摸了几把,“将才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我听说江南富庶,那些地最好了,你要是能够把南朝拿下,每年能够不少收益,到时候也有钱出来收拾蠕蠕人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是没钱,还打个屁,要士兵饿着肚子去打么?
打仗可是很费钱的!
“过半个月我们回洛阳。”李桓说道。
“嗯,真的?”贺霖抬头欣喜说道。
她半年都没见着孩子,亏得身边还有个九郎时不时的找她发痴,勉勉强强思子之情不是很浓烈。
“嗯,是要回去见见那个傻子了。”李桓说着,坐在那里伸了一个懒腰。
从晋阳到洛阳十几天的路程,贺霖来的时候还是数九寒天,回洛阳的时候,却已经是到夏日了。
夏日赶路,当真是要了命,亏得车里头有足够的冰块,官道上尘土如同波浪那样,人坐在车里都不想打开车门的,这么闷着,要是没有冰块,那就真的是在洗天然桑拿了。
一群小的被闷的不行,终于在到达洛阳的那天,和被解禁一样在大将军府里跑来跑去。
贺霖心里惦记着儿子,自己梳洗睡了一小觉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到贺内干的府邸。
崔氏听见女儿到了家门口,就让人把萨保抱出来。
萨保这会已经快两岁了,正在模模糊糊认人的阶段,当初贺霖要和李桓回晋阳奔丧,一岁多一点的小孩子不适合赶路,也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就交给崔氏抚养。
为了儿子别闹腾的太厉害,她还把乳母一块儿送了过去。
贺霖进来,和崔氏说了几句话,就想着见儿子,结果乳母把萨保抱出来,这小子望着她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她到底是谁。
等到贺霖伸出手去抱,直接一嗓子嗷了起来,“阿婆……”
这会的孩子也能简单的说几个词了,贺霖一听见这小子不会叫家家,叫的是阿婆,立刻就黑了脸。
萨保嗷嗷哭,伸出手就去要崔氏抱。
崔氏伸手过去,把萨保抱过来,“孩子大半年都没见到你,记不得你也正常。”
说好的骨肉相连呢?说好的母子情深呢?她才离开多久,这小子就不认亲妈了!
贺霖冷着脸看着崔氏抱着儿子笑得开心,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崔氏那么喜欢孩子?她还以为在崔氏看来,小孩子都是一群只晓得惹祸的小混蛋。
如今怎么……
贺霖想不明白了。
这会李桓打着哈欠,眼里还带着泪看了一眼大将军府长吏给他拟好的文书,这封文书是要送入宫递呈到天子面前的。
“对了,我不在洛阳,洛阳里有什么事吗?”带着眼角的一抹泪光,李桓问道。
“南朝来了使者,说是梁国皇帝想要把侄子赎回去。对了还有其他几个来的人,都是南朝那边的将军家,也是说要赎自家的人。”
对南朝一战,俘获了不少南朝贵族,除去梁国皇帝的侄子之外,还有其他不少在军中磨砺的贵人子弟。
梁国皇帝的侄子还能给一个好待遇之外,其他的人都分配给洛阳的北朝贵族做奴隶了,就连这个大将军府内也分了几个。
“这种事情。”李桓笑了笑,他将手里看完了的文书放在一边,“算了,这种小事不管也罢,先把这个送到宫里头去。”
长吏垂首道唯。
这份文书很快就送入宫中,到了天子的面前。
元善看着手里的那份文书,禁不住苦笑,文书上写的是李桓请辞身上的大丞相一职。
李桓说要请辞,可是他哪里敢真的把他李桓身上的丞相一职给夺掉?
他拿起朱笔回复了之后,起身乘辇到了皇后居住的昭阳殿。
皇后年纪幼小,甚至天葵都还没来,自然他这个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少年郎自然是对这种还没长大的幼女没多少爱慕之心可言。
但是皇后却很喜欢他的样子。
皇后听到皇帝来了,立刻整理了一下妆容出来迎接,夫妻俩一见面,皇后就发觉天子的心情不好。
她服侍着天子用过夕食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妾见陛下心情不好,敢问……”
“汝兄又给朕出难题了。”元善看着皇后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