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是在回去之后才知道李桓干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年头皇帝都是消耗品,被权臣杀上一打,都没有人眨眼睛。可是在当众让人把皇帝给打上几拳,这个性子又不一样了。
贺霖见着李桓那张欠揍的脸,突然想要糊他一脸。
李桓的妹妹还在后面呢,身为当朝皇后,哪怕只是个傀儡皇帝的皇后,前面兄长那么不给夫君脸面,皇后在后面也颜面尽失,还不说皇帝会不会把怒气撒到皇后身上。
虽然贺霖觉得皇帝最多就是跑去睡妃子,不怎么搭理皇后,但是小姑娘情窦初开,闹出这么一出,在皇帝那里日子怕是不怎么好过。
接下来的事,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李桓让崔岷打了天子的第二天,倒是反应过来,让崔岷代表自己去向皇帝请罪,皇帝不仅没有怪罪,还赏赐了一百匹绢给崔岷。
在此时,绢比铜钱流通的更顺利,可以说布就是钱。奈何李桓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只让崔岷只取一匹,结果天子一生气,就让人将一百匹绢全部连成一块交给崔岷,说‘这也是一匹’。
这些都是前来拜访她的郑氏说的。
“如今,夹在其中两边不是人。”郑氏抬起眼飞快的看了一眼那边的贺霖。
两人不坐在同一张榻上,想要观察下对方的神色都没那么容易。
郑氏是贺霖明面上的舅母,但实际上这情分相当的寡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在贺霖面前,郑氏也不好将长辈的谱儿摆足。
“这……”贺霖想了想,心里头也颇为同情这位舅舅,“不过天子没有怪罪的意思就好。阿舅也不必太过劳神。”
皇帝想要怪罪的恐怕只有李桓,崔岷只是表面上的了。
“大娘你不知道,如今外头都叫你阿舅……”郑氏顿了顿,好像有些难以说出口,最后还是放缓了声调“崔三拳。”
贺霖差点没笑出声,但是她好歹绷住了,“真是胡说八道!”她竖起柳眉,旗帜鲜明的站在郑氏这边,“堂堂黄门侍郎,哪里是随便能让人议论的?”
正说着话,突然乳母抱着萨保进来。
“娘子,大郎君醒了,正找您呢。”乳母怀里抱着一个白胖的孩子跪下来说道。
贺霖让乳母将孩子抱来,萨保这几个月终于是把母亲重新记住了,这会被她抱住也不会哭闹,更不会闹着要回外祖母家里。
“看着大郎,好像比以前大了点。”郑氏看着贺霖抱在怀中的孩子说道。
“天天闹着要吃,那里会不长大呢?”贺霖好像想起些什么,“阿嫂可有好消息了?”
郑氏面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满。
贺霖在家中是老大,前头没有阿兄,口里说的阿嫂就是崔安的妻子李氏了,说起来李氏和崔氏还有一段过往,当年那条命还是崔氏让贺霖扒拉出来的。
李氏嫁进崔家几年,毫无所出,贺霖也听过她的事情。
“她呀。”说起自家的这个新妇,郑氏这个做婆婆的脸色都不太好,“到了现在也没见得一男半女,她哪怕给我生个孙女,我都不催她。”
“阿嫂和阿兄还年轻,不急。”贺霖听着郑氏话语里对李氏颇为不满有些稀奇,嘴上还是说了一句好话。
“年轻?大娘。”郑氏幽幽叹了口气,“你和丞相都有了长子了,她嫁进来也不过是比你成昏的时候晚了一年。她自己将大郎房中管的和铁桶一样,莫说妾侍,就是连近身服侍的侍女都没有。”
郑氏自己也看不惯崔岷那些作妖的妾侍和貌美侍女,但是见着儿媳这么将自己儿子整治的老老实实,即使北朝风气如此,难免心里还是有些不满。
北朝风气,女子善妒,常有人把自家夫君管的连一丝缝儿都不留给别的女人。
贺霖早就见多了,像崔氏那种发脾气给贺内干买女奴的,纯粹是属于非典型。
“我也劝过她,让个妾侍生了孩子,孩子是她的,生母远远打发卖了杖毙了都随便她。可是她就是不听。”郑氏对新妇的不满几乎溢于言表。
贺霖低下头去摸了一下孩子头。
果然做妻子和做婆母根本就不一样,做妻子的是恨不得盯着丈夫绝对不准他有半点偷腥的念头,做婆母的好像是□□脸一样,一心一意盼着媳妇能够全心全意为儿子着想。
‘不是自己生的,哪里又会和自己亲呢’贺霖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
孩子天生的就会和生母亲近,瞧着北朝推行了立子杀母的规矩,可是那些皇帝们惦记的就是自己的生母,嫡母之类,除去冯太后之外,真正感情亲密的没几个。
规矩管不了人情喃。
**
皇宫的明光殿后殿,皇帝在教一个小皇子背诗,小皇子站在父亲面前,哪怕只有三岁,也学的颇为勤奋。
他一次次纠正儿子的发音,终于小皇子能够口齿比较清楚的背诵出来,“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
“好孩子,待会你到荀常侍面前,把这首诗背出来。”元善道。
荀常侍乃是荀济,出身汉人世家颍川荀氏,为梁帝不喜,逃入北朝,后为常侍。
皇子点了点头。
过了几日,皇子在那位荀常侍面前,将父亲所教的那首诗背诵起来。
这位出身颍川荀氏的老人听完孩童略为模糊的诗句,他双目含泪,朝着明光殿的方向,双拢在袖中拜下。
“老臣自当尽力。”
入秋之后,时光便过的十分快。
李桓最近与那位南朝的贞阳侯来往颇多,贞阳侯身为俘虏,一门心思想要回到南朝,见到李桓如此亲近他,更是求之不得,对李桓几乎是有求必应。
这几个月里没少照着李桓的要求,给南朝的那个至尊长辈写去书信。
贺霖在冬日里不爱出门,但是李桓在外头干了什么事情,她是一定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李桓对着贺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将那些事都说了。
他摊开四肢躺在那里,室内暖意融融。他眯着双眼和一只狐狸一样的。
“你可不知道,那个贞阳侯有多想回到南朝,可是他那个堂兄就……”躺在榻上他摇了摇头。
贺霖这会也困得要死,天冷了身上就容易发懒。
“反正这一时半会的你也不会让他走不是?”贺霖打了个哈欠。
“我让他亲自给梁国皇帝写去许多书信,说我有和解的意思。套子就在那里,钻不钻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就是在看好戏一样。”贺霖懒洋洋的,一只脚一下子就压在他腿上。
李桓嘿嘿一笑,翻身过来,他看着她泪眼朦胧哈欠连天的样子,突然脑中某个想法一现。
“你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李桓记得贺霖怀孕不会吐,但是会格外的贪睡。眼下是冬日,人的确容易犯懒,但也不至于一天到晚哈欠打个没完。
“啊?”贺霖原本还想拉过被子美美睡一觉,她一天能有一半在睡觉,听李桓这么一提,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至于吧??”
她虽然算着安全期和他同房,但是她也知道任何办法都不是百分百有效的。
她呼的一下从榻上起来,想着方才李桓的话。一孕傻三年,这话在她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影子,最主要还是表现在她有时候不太记事。
一件事儿一回头就给忘记了。
她想了想,惊愕发现,她想不起来自己每个月的月信有没有按时来了。
“我记得每月里都有……”贺霖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整张脸都快扭起来。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以往冬天也没有像这样贪睡,还真的有些像怀萨保那时候。
“你没把自己纠结出事了!”李桓见着她还在苦苦回想到底这几个月月信有没有好好来,他就去让侍女将医官叫来。
这种事有时候就是女子自己也搞不太清楚,还是让医官来瞧一瞧为好。只要有两个月了,医官都会诊脉诊断出来。
贺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李桓放倒在榻上,医官很快就赶来了,丝线缚在手腕上,拉开来隔着一道帘子,医官也看不到里头。
过了一会,医官笑着点点头。
李桓一看医官这表情,就知道是好消息。
“去把大郎君抱来。”李桓突然想起萨保来。
侍女领命而去。
萨保这会还没睡,他正在自己的房中,在乳母和侍女的陪伴下玩球,玩球玩到一半,就被领命的侍女抱来。
他一张小脸虎着,很不高兴,似乎谁欠了他似的。
李桓一见着儿子这脸,就笑了,“哟,这脸臭的,是谁招惹你了?”说着,亲自将孩子抱了过来。
“兄兄,球、球!”小孩子说话勉勉强强能够说顺溜,抓住李桓胡服的折领一个劲的嚷嚷。
“球有甚好的?”李桓乐了,“你家家要给你生个弟弟了!”
贺霖在榻内听见,心里窝火,果然是真的怀了,她之前辛辛苦苦算日子,没想到还是又怀上了一胎!
“你个嘴上没把门的,和个孩子说甚么!”贺霖脾气正不好,立刻高嗓子来了一句。
李桓知道贺霖怀孕前期脾气立即变得古怪暴躁,也不以为意,他抱紧了萨保,故意做出慌张的表情,“你家家生气了!要打我们爷俩了!”
贺霖差点没从榻上跳起来。
萨保看着父亲脸上慌张起来,立刻也跟着皱了脸,而后小眉毛皱起来,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
“我说你没事逗孩子作甚嗯!”贺霖听见萨保哇哇大哭,立刻从榻上起来,走出来从李桓怀里捞走儿子。
“别哭,萨保,你兄兄是个混账。”贺霖抱着萨保说道。
萨保揉着眼睛,再三确定母亲不是要打他,也没见着打父亲,才咬着指头,“兄兄坏!”
“看吧,孩子都知道你家伙是个坏的。”贺霖哄好了儿子,回头指着李桓一顿训。
李桓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不是逗他么?”说着走过来,看着萨保一张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他有些好笑的伸手捏捏孩子的小鼻子,“小家伙,这么怕家家。”
“兄兄也怕家家,看样子,日后都要在你家家手下讨生活喽!”李桓笑道。
“你这家伙。”贺霖想要伸出出来打他。可是怀里的萨保一双手搂住她脖子,让她不好动作。
“对了,你有身了,少进宫。”李桓嘻嘻哈哈的笑了会,从贺霖手里把孩子抱过来,让她去那边的榻上坐下。
“怎么了?以前我怀萨保的时候,不是常常进宫探望皇后的么?”贺霖听了这话有些奇怪。
“皇后?皇后这会和我这个阿兄不是一条心。”李桓笑笑,“我总算是知道女儿早嫁的坏处了,年纪小小的出嫁,见不着兄兄家家,只见着婆家,等到长大,一门心思全用在夫君身上,瞧着夫君受点委屈就掉眼泪。”
贺霖听着李桓这话说的有些带怒气,“你啊,放心放宽点,不管皇后和不和你一条心,你要做的事,还不是一样?”
她知道这帝位李桓是要定了的,照着以往对待前代皇族的例子来看,皇帝少有善终,汉献帝那种毕竟不多,更多的还是南朝那种,一旦改朝换代,前朝的皇帝和皇子们也就被杀了个干净。
北朝皇帝也死的不少,甚至李诨父子还杀过皇帝来着。
“我说,这莲生和天子一块儿长大,情窦初开的,向着天子很正常。”贺霖叹了口气,想着皇后几岁的年纪就入宫,说起来也可怜的很,第一任丈夫还对她各种嫌弃,第二任也是在父亲的意思下结成的,看着皇后对天子倾心的样子,贺霖心里也有些不忍。
“日后,事成了,你……能不能……尽量的……”贺霖这话说的吞吞吐吐。
李桓抬起眼看她,过了会他一笑,“你我说话还用的着这样?”他拿起一块点心去喂萨保,“不过,这是死是活,就看元善自己的造化。不过眼下恐怕他是巴不得我死。”
“呸呸呸!”贺霖这会听到他说死字说的特别顺溜,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封起来,“你没事说这个干嘛!”
李桓听着笑得乱颤,“舍不得了?”说着,就伸手要去摸她的脸。
“当着孩子面,你正经一点!”贺霖嘴上凶他一句。
“快说清楚,为甚么让我少进宫。”贺霖把话题拉回来。
“元善那个傻子和我说,宫里头要兴建一座园圃,我想了想,反正现在建了也是给我们用的,就让他去了。这动土的,别冲撞到你。”
贺霖摇摇头,“又不是昭阳殿动工,讲究这个作甚?”
“你好歹怀着孩子,能讲究那就讲究一点。”李桓看着贺霖眼下还是十分平坦的小腹,“这孩子,说不定能带来甚么。”
贺霖听着李桓这话就要笑,“你发癔症了吧?”
李桓抬起一边眉毛,他凑近了,“我和你说,我最近可梦见南朝那边有大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就在这会了。”
贺霖自然是知道他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大事,她抬了抬头,“那也算不到孩子身上去。”
“那就等着看吧。”李桓双眼微眯道。
北朝的冬日格外漫长,一路延绵到孟春,都下了几场春雪。这天气身体差一点的都恨不得躲在屋中不出来,
一大早洛阳各坊开启坊门,各坊间又开始恢复走动,城门开启,一名信使乘急马在中央大道的侧道上一路扬尘而去。
这一路吓得行人纷纷躲闪,好几个货郎不慎摔倒在地,货物都倒在那里了。
“没长眼喃!田舍汉!”摔倒的人骂骂咧咧。
有人看的清楚的,有些疑惑的开口“刚才那个装束好似是驿馆里的……”
这驿馆在路途上由公家设置,平头百姓是没有那个资格去住的,就是那些有官职在身的,还要看看品级够不够。
“哎哟喂,瞧着急样,该不是有甚大事了吧?”有人迟疑道。
的确是出大事了。
李桓今日正好是在休沐日里,不用去上朝,一封急报送到大将军府中,他拆开竹筒上的封泥抽出信件一看,立刻一掌就拍在手下的凭几上大笑。
“果然,果然如此!”李桓高兴的从榻上跳起来,兴奋的在屋内转了好几个圈。
“去,将崔侍郎和民部尚书请来!”他对着一旁的家人令道。
过了一会崔岷兄弟来了,这几个月崔岷在家中呆的多,去外面的少。洛阳的那些贵人里一见到他,必定会在私下指指点点,而且会称呼他新得的外号“崔三拳”。
这个外号来的让他哭笑不得,又心虚的很,不管在心里不把皇帝当回事,但他还是觉得在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谁知道大将军就让他去打天子!
大将军要是他的儿子,看不打的脱一层皮!
崔岷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李诨老是打李桓的原因了。
太胡闹了,胡闹起来真的是让人头疼。
崔岷和崔武来了之后,两人各自得了一张独榻坐下。
“两公来的正好。”李桓让人将自己手中的那封书信递给他们二人观看,“乙弗斯果然是不辜负我所想,知道梁国皇帝有心拿他换侄子,真的从寿阳起兵往建康去了!”
崔岷和崔武传看了一下信件,知道内容是没有作假的了,“如果南朝能够因为此事大乱,对于我们正好是一次良机。”
“正是。”李桓点点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打算等南朝闹成一团,我自己带兵南下。两位可要注意天子,还有粮草的事情。”
打仗的准备期很长,从军户里征调兵丁,还有粮草的调集,更别说对南朝还不是打蠕蠕那样,靠着马壮刀利,攻城战并不是鲜卑人擅长的,这里头的人选还要仔细斟酌。
尤其李桓话语里还要自己亲自南下,那么要准备的就更多了。
“此事不宜轻率,大将军是否要和诸公一同商议?”崔武说道。
李桓在北朝没有天子之名,却有天子之实。他带兵南下无异于天子亲征,这是实在是应该慎重又慎重。
“这是自然。”李桓将此事定下,具体的还是要与臣子们商议。
当然这些臣子也都还是汉人,鲜卑人被排挤在外头,只能给他卖力气拼命去。
贺霖这会正站在门口,见着萨保穿的像一个喜庆的团子,圆滚滚的在庭院里头跑来跑去,她怀里揣着一个手炉,旁边还有侍女仔仔细细看着,免得她一个不小心摔倒。
“呀,郎君,莫要玩了。”院子里头九郎和萨保玩到一块去了。
两个人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就差没有一起在雪地里滚上几圈了。
乳母见着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发展到抓起雪互相往对方的衣领里塞,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萨保人小力气也小,被九郎那么一推就倒在地上。
萨保整个人穿的和个圆子一样,圆滚滚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四肢一个劲的扑腾就是起不来。
那样子活似一个被翻过来的乌龟。
贺霖见着差点就笑出声。
“两位郎君,使不得使不得啊!”乳母见到差点晕过去,连忙上去将两孩子拉开,将萨保从地上抱起来。
这洛阳的初春冷的和隆冬没有任何区别,这一场春雪下来,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要是不小心受凉了,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小孩子可娇弱了。
“哥——”萨保的年纪比九郎就小那么两岁,萨保口齿不清的,刚刚摔倒在地就是皱了皱小脸也没哭,被抱起来就往九郎那里扑。
小四小六读书回来,到贺霖这里来看她,结果就瞧见庭院里头两个孩子闹着在打雪仗,都是孩子,也是在爱玩闹的年纪,立刻就欢呼一声加入进来。
“娘子,进去吧,外面冷。”侍女见着贺霖捧着手炉在那里站了一段时间了,开口劝道。
“这几个孩子倒是真的不怕冷,玩了这么久了,也没有歇息的意思。”贺霖像是没有听见侍女的话似的问道。
“要不,婢子去劝劝?”侍女迟疑一会道。
“不了,待会要是见着他们出汗就说我不准他们再玩了,赶快回去换衣服,姜汤也备上。”贺霖腰有点酸,她伸手揉了一下吩咐道。
她才转过身去,那边的萨保看见,立刻丢下手里的雪团,蹦蹦跳跳就往她这里跑,乳母见了连忙抱起来就跟在贺霖身后。
“家家,家家抱——”萨保在乳母的怀里叫。
“大郎君乖,娘子有身,不能抱呢。”乳母柔声细语的劝说道。
萨保听了顿时泫然欲泣,双眼里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