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这胎和怀萨保那会一样,不吐胃口之类的,除了特别喜欢酸甜之类的之外,没有太大的改变。
李桓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肚子尖和肚子圆能够判别胎儿性别,没事儿就凑过来摸贺霖的肚子。
贺霖被他摸的火气大,都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身体也已经成熟,多多少少都有些正常的生理需求,奈何前三月还没过,不能吃肉,李桓又有事没事的来摸她,她愤怒之余差点抬脚就把他踢到一边去。
“肚子都还没大起来,摸甚么!”贺霖没好气的嚷嚷。
“好好好,不摸不摸。”李桓知道贺霖怀孕前几个月少不得要变得脾气暴躁,他也不在意。
“这么在乎这胎是男是女?”贺霖斜睨着他,“要是个女儿呢?打算怎么样?”
“都有儿子了,这一胎男女都无所谓。”李桓扬了扬手,潇洒道。
“那你还没事就摸!”贺霖立刻怒道,不在乎孩子性别没事来闹她做什么?
“只是听别人这么说而已,以前也没试过,这次看看,等到孩子生出来看准不准。”
“啪!”贺霖一脚已经蹬在他的大腿上了。
李桓立刻装腔作势倒在榻上,为了逼真还哎哟哎哟的叫个没完。
萨保一进来就是看着父亲抱着腿躺榻上嗷嗷直叫,母亲坐在一旁怒瞪父亲。
萨保还在极力模仿大人行为的时候,见着李桓在那里哎哟哎哟,他也立刻滚倒在地上抱着腿“哎哟哎哟”起来。
天气冷,萨保一个小孩子身体娇弱,乳母们不敢冻他,给他穿的厚厚的,贺霖房内的地上铺的地衣很厚,结果孩子往地上一滚,就和一个圆球一样滚在地上起不来,还翻了翻去的,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发笑。
室内四角都设有火炉,外头滴水结冰,但是室内却能热的让人额头起一层汗。
贺霖看着儿子扑腾着短手短腿,在那里学李桓叫唤,心下就一阵复杂。
“你这小子怎么来了?”李桓听着儿子也在那里哎哟哎哟叫,立刻住了嘴,从榻上起来看,结果就瞧着儿子也躺在地衣上,孩子小这么扑腾几下额头上就是一层的汗珠。
李桓连忙从榻上下来,伸手就把地上死活起不来的儿子抱在怀里,“你这小子,好的不学,坏的学的飞快!”
萨保这会话都还没能说的清楚,不过他也明白父亲这是在训他,他立刻把脸扭过去生气了。
“脾气还挺大。”李桓笑了笑,倒是没有亲自教训儿子的意思,他招手让那边的乳母过来,“带着大郎君去把衣裳换一换,汗擦一擦。”
贺霖看着乳母把萨保抱着到屏风后面之后,她回过头来,“你倒是和你兄兄脾性不一样。”
换了李诨说不定这会就要开始揍人了,李诨对孩子总是没多少耐心。
“我脾性和兄兄也差不多。”李桓说道,“不过这打孩子,能不打就别打,我不想我儿子和我一样,顶着一脸伤出去见人。”
李诨打李桓,那才是真的不留情面,哪怕李桓已经在朝中辅政,李诨火头上面还是把李桓打的鼻青脸肿,就是拿粉去遮都不一定能遮的住。
贺霖回想起来还是有几分心悸,李诨打儿子是往死里打,哪怕贺内干那种粗人打儿子都知道要有分寸,儿子大了到十多岁上头,就算打那也不打脸,就是不让外人看着笑话。
仔细想起来,好像李诨没有这些顾虑过?
“教儿子可不是靠打。”贺霖叹了口气,“我听说那些汉人士族,教导孩子就没一个靠打孩子出来的。”
“那也不一定,不打儿子,教出来的也不一定都是人才。”李桓听着世家就牙根有点酸。
贺霖听着就知道他泛酸了,也是,祖上是士族,结果好处一点都没有受过,反倒是一大家子都被人看做胡虏了。
“那你打还是不打呢?”贺霖问。
“只要不犯浑,打他作甚么?”李桓说道。他看向贺霖的肚子,“我听说喜欢吃酸的,就很有可能是儿子。”
“儿子都闹腾。”贺霖想起萨保就头疼,小男孩前几年真的是猫嫌狗厌,见着什么就要去撩拨一下,就是九郎步落稽,瞧见守院子的大狗都冲上去要骑狗,亏得被家人给拉住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
“女儿好,女儿乖巧。”贺霖摸了摸肚子。
“没事,来日方长。”李桓想的很好,“你我都还年轻呢,儿女都会有的。”
贺霖一听,立刻觉得自己悲催了。
生育什么的,真的不要太辛苦。
夫妻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外头有侍女趋步进来,“郎主,娘子,宫中来人了。”
贺霖和李桓互相看一眼,宫里头来人。
“我去见见。”李桓起身就往外头走。
贺霖这会身上懒得很,不想走动,听到李桓这么说也由他去了。
很快李桓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了,是宫中出事了?”贺霖问道。
“说出事,那也的确是出事了。”李桓摇摇头,“莲生有身孕了。”
贺霖立刻呆住。
“有、有身了??”贺霖差点连话都说不连贯,算算年纪莲生撑死不过是十二岁,才来潮没有多久。
天呐!!!!
贺霖只想捂脸尖叫,那么小的一个小女孩怀孕真的没问题么!!
贺霖立刻去看李桓,这这这,这真的好么?
十二岁才开始发育没多久的小女孩,元善也下的去口,禽兽!
她突然觉得李桓让崔岷打元善的那几拳应该翻倍!
原本她看那些成熟美艳的妃子们,还以为元善喜欢的会是成熟美人,谁知对着个刚刚踏入青春期的女孩子,他·下·手·了!
要是元善在她面前,她保证用酪浆糊他一脸。
“我也担心呢。”李桓说着叹口气,“家家所出的孩子里头就她和四娘两个女孩子,这么年纪小小的,看着也让人担心。”
说着,李桓都怪元善混蛋,这年头女人生孩子不少就把命给生没了的,他在草原上还没见过几个,但是富贵了才明白其实贵女生孩子比草原女人还凶险,哪怕是世家女也有很多就在生产的时候把命给丢了。
那些世家女大多是十五岁出嫁,尚且如此,莲生才十二岁多那么一点点,生孩子的时候也是十三,到时候肯定会有各种状况。
“罢了,看到时候我能不能去看着。”贺霖说道,生孩子嘛,总是要有几个女性亲属看着。
但是她低头一算时间,立刻就忧伤了,莲生的怀孕时间应该和她就差了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弄不好就是前后脚两个都生了。
“看来是不行。”贺霖低下头有些丧气。
李桓在一旁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很看不过去,安慰她,“这没甚么,你去不了,家里还有其他人,让佛狸去就不行了?”
佛狸!
这要是在现代,当然没问题,但是……
“后宫佛狸能去么?”能去后宫的那不都是内侍么?
“那点规矩还用在我们家身上?”李桓奇怪的看着她。
“放心,佛狸看不上元善的那些妃子。他自己的太原公府上的美人也不少。”李桓说道。
“……”贺霖已经无话可说了,连佛狸那么点大的少年都开始不学好了么。
“佛狸的夫人,蠕蠕公主还在晋阳?”贺霖提起一句。
“他要是喜欢那个公主,那才是奇了怪。”李桓道。
“那我还是进宫和皇后说一下有身和生产时候要注意的地方吧。”贺霖揉了揉两边的的太阳穴,她还是想把元善给暴打一顿。
“虽然说宫里有太医署,但是还是过来人说一说的好。”贺霖放下手臂看着李桓。
李桓点点头,“好吧,不过也别去多了,毕竟宫里头还是有不少人伺候,也怕冲撞到甚么。”
贺霖摇摇头,“怎么会呢。”她才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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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月,贺霖瞧着前三个月最危险的时期过了,胎儿也稳下来,才进宫看望皇后去了。
她这一次去皇宫所用的行头,照着李桓的意思,端得是威风八面,她的车驾其实比起皇后所用的那种车,已经差不了太多了,唯一少的恐怕就是前面的卤薄,还有皇后的名分,其他的只比真皇后更加豪华。
一开始贺霖还怕这么一来,显得自己家是不是太嚣张跋扈了。
但是转头一想,李桓连皇帝都打过了,还有什么嚣张不嚣张的,现在全洛阳看着李家就和当年曹魏的时候看司马家差不多。
李桓就是那个头头司马昭。
话说回来,司马昭还没他这样嚣张呢。
都这样了,也无所谓跋扈不跋扈,就这么威风无比的一路进了皇宫。
到了昭阳殿,皇后照样派辇来接,只不过那个辇比起以往的,规格稍微有所下降一点,贺霖一看到那个秒懂。
皇后这是要替老公挣回一点面子。
不过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不舒服。
姑嫂本来就不太可能完全毫无间隙,更何况贺霖的本意是来看看皇后,随便和她说一说怀孕的注意事项。
十二岁的女孩子怀孕简直是要命,没个人看着到底不放心,可是皇后就给了她那么一下下马威。
哪怕知道皇后夹在丈夫和兄长之前左右为难,她心里还是有种好心被当驴肝肺了。
贺霖怀孕的时候脾气有些不稳,气了一会,见着昭阳殿越来越近,想起皇后的年纪也就算了。
她没事和个小女孩计较干啥。
算了。
辇到了昭阳殿殿门处,立刻有两名貌美的宫人前来搀扶她。
贺霖被两名宫人搀扶着进了殿,她一抬头就见着皇后坐在上首的榻上。
“阿嫂,你来了。”皇后浅笑开口道。声音里头多了几分客气少了几分亲热。
贺霖脸上也浮现笑容,“是的,听说皇后承蒙大幸,就斗胆前来。”
嘴角一弯就是笑,她也没什么笑不出来的。
“是啊。”说着皇后伸手摸了摸小腹,一副母性光辉的样子,贺霖见着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难过。
十二岁的女孩子应该读书,而不是挺着肚子等生孩子。
生孩子在这个不会侧切不会剖腹产的年代里,就是要命的事,她等到身体发育的差不多了才敢怀孕,这么一个小女孩,简直事不知道自己九个月后面临的是多么凶险的情况。
“我这一次来,也是为了向皇后说一说这女子有身该注意的事。”说着,贺霖就又笑了,“说起来,大内之中有不少能人的,但是这事到底还是让娘家人说一说才好。”
皇后听了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她才轻轻嗯了一声,再抬头的时候,终于有点稚嫩少女该有的神情了。
贺霖见着又是有一番感叹。
明明就是那么小的年纪,还要装作大人。
“就麻烦阿嫂了。”皇后抬头,听着贺霖的这话,好像也没有生她的气,怯怯的说道。
“都是自家人,说甚么呢。”贺霖道。
她和皇后说了几句话,关于皇帝她是一句都不提,皇后也一直很乖的有答必问。
一大堆话说完,贺霖休息了会,就起身打算告辞回家去,在宫里头呆着浑身都觉得不对,看着这昭阳殿雍容大气,可是总是让她从骨子里觉得不舒服。
皇后客套的留了她几下,见着贺霖的确是赶着回家去,就放行了。
马车从宫门里弛出,贺霖的车驾过于豪华,在大道上行弛颇为引人注视,贺霖在车中坐了一会,突然听到外面有马蹄踏在路上的声音,贺霖曾经在怀朔的草原上呆过,也能识马,这许多马踏在地上的声音,让她下意识一个精灵。
中央大道上几队骑兵快马驰过,外头驭夫堪堪连忙拉住马儿,让其不要上前。
骑兵的速度很快,道上有些躲闪不及摔在地上四脚朝天起不来的。
“外面怎么了?”贺霖在车窗边问道。
“王妃,方才有骑兵经过。”一个随行的侍女答道。
“骑兵?”贺霖疑惑不解,洛阳好说是帝都,除了当年六镇大军入城和步六孤家带兵入洛阳,还真的没有这种事情。
负责拱卫洛阳的是贺内干,要是真的有事她不可能半点都不知道,她满心疑虑的回到了大将军府。
府中九郎带着萨保玩,听到贺霖回来,他让乳母抱起萨保,自己跑到贺霖哪里。
“家家,你回来了!”他双眼晶亮,茶色的眸色格外醒目。
贺霖身上换了一套衣裳坐在榻上,看着这孩子跑过来脑门上全部是汗水,让他过来自己给他擦一擦,萨保被乳母抱在怀里站在一旁,他立刻伸出手臂不甘落后,“家家,家家,抱,抱!”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嫩嫩的,贺霖看着吵着要抱的儿子没奈何,让乳母把孩子递过来。
“家家不知道,今天家里来了好多人!”九郎睁大了眼睛,表情十分夸张,“都是来找兄兄的!”
“找你阿兄?”贺霖想了想,“是甚么事?”
“没听清楚,只看到兄兄听完后很生气,立刻就走了。”九郎说道。
李桓一向就在大将军府处理政事,能让他气得立刻走人,恐怕还是不小的事。
贺霖垂下眼来。
李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夜里。
这几天外头骑兵一直出动,跟着出动的还有囚车,宗室居住的南坊里被拉出不少人来,甚至还有汉人士族居住的坊内也有不少兵士涌入。
这些事情,贺霖哪怕不出去,都会有人告诉她。
这是出大事了。
李桓回来的时候,贺霖原本已经睡下,听到外头窸窣的衣料磨动,她从榻上起来。
李桓绕过屏风走进来,身上穿着抵御寒风的披风已经褪下,但是他脸上还是冒着一股寒气。
他脸上黑的不得了,侍女们服侍他也是谨慎小心,等了一会,洗漱更衣完毕的李桓走了进来。
“夕食用了没有?”贺霖坐在眠榻上问道。
“我都被那个狗脚朕给气死了,哪里来的胃口用夕食?”李桓面上还残留着几分煞气,他坐到榻上,连语气都是罕见的生硬。
贺霖眨了眨眼睛,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天子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勃然大怒了。
“到底是怎么了?”贺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他让侍中荀济和几个宗室合谋,在皇宫以修建园圃为名,开挖地道,好一直挖到我书房里,趁机把我给杀了。”李桓这话说的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可是话语里透着一股浓厚且毫不掩饰的杀意。
“怎么发现的?”
“挖到千秋门的时候,有守门的兵卒发现地下有声动,就上报了。”李桓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眼睛也闭起来。
“我记得那个荀侍中乃是南朝来的人,”贺霖对朝中的大臣还是很熟悉,哪怕没有见过也记得对方的谱系,“怎么也搀和到里头?”
“是啊,一个外来户,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要搀和进去,那个老头子倒好,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匡扶皇室,带着两个宗室在哪里搞这种事情!”
李桓似乎被气到了,双目发赤,他呼啦一下就从眠榻上起来,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好似一只困兽“当年我看他被梁帝所不容,且出身颍川荀氏,我珍惜他的才能,推荐他入朝为官,他竟然恩将仇报。前几日他被拿下大狱,我去问他为何造反,他说‘奉命诛杀大将军李桓,何来造反之说’!”
贺霖见到他真的是被气的厉害了,连忙开口,“好了好了,别生气,既然这个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为甚么还要生他的气?”贺霖劝说道,她是真的怕李桓气过头,结果把肝给气坏了。
“你说的对,”贺霖这句话像是点醒他似的,“我要是气坏了身子,那些人就要高兴了,我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说完,他吸了一口气平定下情绪。
“好了好了。”贺霖也从榻上下来,走到他身后,伸手拍拍他的背,“我们不气了,不气了。”
李桓转头看着她,眼里的暴戾渐渐消退下去,他伸手抱住她,“就你会真心对我好。”声音委屈的很,贺霖想都能和九郎比了。
她伸出手反抱住他。
“说元善是个傻子,他还真是个傻子,元悟的例子在前,他还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大权在握了?不过是被杀了的命!亏得荀济出身士族,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不然怎么会是你大权在握,压在他们头上呢?”贺霖叹口气抱住他。
“如今所幸将帝党那些人全部收拾了,免得到时候又出甚么幺蛾子。”贺霖道。
李桓放开她,“那是当然,如今我们家只能进不能退。我哪里能够给那些人半点活路?”
一句话里多少腥风血雨。
贺霖都能嗅到那句话里的血腥味了。
“该打该杀,你自有考虑。”贺霖说道,“现在不管如何,你先把夕食给用了。”说着她瞪他一眼,“我想着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吃过,如今晚了,你用些清淡的粥好了。”
“都听你的。”李桓笑道,脸上半点不见方才发怒的样子。
洛阳里又经历了一次血雨腥风,这一次被抓进牢里头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人。
菜市口行刑的鼓声敲了好几次,前去围观洛阳人看了几次杀头,这一次终于遇上个不一样的了。
在刑场堆起了柴堆,有人望见对身边的人问道,“这可是要举火焚杀?”
哎哟喂,菜市口多的是砍脑袋的,这活活烧死的,还是头一回!
“看样子是的了。”
正说着话,那边囚犯已经在验明正身了,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被困在木桩上立于柴堆之中,那边的人正在宣告囚犯的罪状。
“荀?该别是出身颍川荀氏吧?”观刑的人也不尽是大字不识的白丁,还是有读书人。
“好像是从南朝来的荀济。”
“出身士族却被烧死……”
“闭嘴吧你!这犯事了就该杀!哪里还管他是不是世家,南边都还杀琅琊王家的人毫不手软呢!巴巴的跑到我们这里来!”
下面议论的热闹,这边士卒们已经在柴火上浇上油脂,点火起来。
烈火焚身,其中痛苦不为人言,很快就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人肉被烧焦了的那一股臭味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散出,逼得那些人不由得往后头退,好躲过那一股焦臭。
天子居住的大殿已经被重兵重重围住,除去送膳的黄门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突然殿门从外面被推开。
在殿中服侍的小黄门颠颠撞撞跑进皇帝所在的内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陛下,大、大将军他——”
话语还没说完,元善就听见步履整齐一致的足音,和衣甲的摩擦之声。
他想起了前两代天子死于非命的事,立刻脸色苍白。
果不其然,李桓带着两队武士直接冲进了大殿。
两队武士往那里一站,杀气几乎扑面而来。李桓今日穿着常服,他一手按在腰间佩戴的环首刀上,眯眼看向御座上的元善。
元善不比李桓这种真的上过战场杀人的,在李桓看过来的那瞬间,他脖子后的寒毛全都立了起来。
“陛下,我父子两人一心为国,何曾辜负过陛下?陛下为何一心谋反!”李桓爆喝道。
“……”元善脸上面无血色,缓了一息,“朕身为至尊,何来造反一说,而且此事朕并不知晓!”
李桓眯了眼,嘴角勾起来,他点点头,“没错,此事怎么会是陛下所为?必定是后宫贱人所离间!”
他话语说完,几个武士出列大步走入那边内殿的帘幕后,女子的哭叫响起来,一个宫装丽人被拖出来,发鬓散乱形容狼狈不堪。
那个宫妃元善自然是认识的,正是大皇子的生母左昭仪。
“必定是这贱妇,自持是大皇子生母,窥探皇后之位!所以才会出言离间天子与臣!”说罢,他看向那名武士。
武士会意,立刻拔*出环首刀来。
左昭仪听到拔刀的声音花容失色,向那边的天子求救,“妾冤枉,妾冤枉啊!陛下救我!陛下——”
“李桓,你——”元善看李桓竟然要当着他的面杀掉他的宠妃,目呲尽猎,从榻上霍的一下站起来。
还没等元善的话语说完,武士手中寒光一闪,已经干净利落的斩下了左昭仪的头颅,没了头颅的脖颈里霎时喷溅出鲜血来,妍丽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到一边。
元善见着这等惨况,瘫坐在御座上。
“看来天子御体有恙,”李桓点了点头,“这几日陛下好好养病。”说完大步向殿外走去,任凭殿中血腥味弥漫。
同时左昭仪所居住的宫殿中,照顾大皇子的乳母和宫人都聚在一起哭泣,方才有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军士冲进殿中,将大皇子抢了出来,硬生生的灌下一杯酒,过了一会大皇子便七窍流血殁了。
怎么会有这等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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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子“造反”的事,洛阳里杀了不少大臣,而后李桓遵循李诨时候的旧例,将那些犯官的家眷中年纪尚好的,配给军中将士。
军中的将士大多是鲜卑人汉人羌人氐人匈奴人,这么一个大杂烩,其中也有很多没有娶妻的,李桓这道命令一下,军士感恩戴德的人不在少数。
这么过了两月,洛阳的局势渐渐平静下来,这会从南边传来消息,乙弗斯所率领的大军已经攻陷了建康,在建康烧杀虏掠,其中乌衣巷里的王谢两族被屠杀殆尽,血脉断绝。
乙弗斯在建康将梁国皇帝困在宫殿中,不提供膳食和水,另外强纳公主为妾。同时向洛阳派人讨要被他留在洛阳里的女眷和儿子。
李桓收到消息,冷笑连连。
“当初不是说家眷和儿子都被我给杀光了么?怎么又向我讨要妻儿来了?”
佛狸坐在他的下首位置,“阿兄,这种人,没有必要去搭理。”
“是啊,他不是说人死了么?我也没有那个心思替他养儿子。”说着他看向弟弟,“你说,我要让他儿子死成怎么样,才不辜负他的那么一番话呢?”
“自然是阿兄想让他怎么死,就怎么死了。”佛狸道。
“记得小时候,有猎户打猎物回来,这兽皮能够保暖,有时候猎物没有死透,被活生生剥皮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乙弗斯这么爱让我”李桓敲敲手下的凭几,他笑了一下。
有一日洛阳大道上突然来了几队的官兵,在清道之后,加上一个柴堆,和一个水缸。
有些人对前段时间烧死荀济的事记忆犹新,不知道这又是要烧死哪个贵人了。
兵士在那水缸下添了许多柴火。
这柴都是能卖钱的,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结果等到人被提上来,众人见到那人的脸,顿时吓得全往后面跑,有几个胆小的还被吓得尖叫。
这犯人的脸皮已经被整个的剥掉了,肌肉完□□*露在空气里,鲜血淋漓的,格外可怖,兵士将犯人丢进水缸里,水缸下的柴火已经烧得很旺了。
类似于野兽的吼叫从水缸中冲出来,其中伴随着犯人挣扎的水响,由于被剥了脸皮,脸上痛楚那真的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满满的从激烈挣扎再到惨叫微弱下去,最后被活活煮成了一水缸的肉汤。
南朝大乱,乙弗斯入建康后,烧杀虏掠之余,他手下的士兵也杀人杀到手软,原本繁华昳丽的南朝被兵乱弄得千疮百孔,人口大幅度减少,不复往日锦绣河山的模样。
李桓见时机已到,宣布亲自带兵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