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柳三小姐的母亲去世之后,陈国公府的四周几乎每天都有出殡队伍经过。
悲惨凄凉的丧乐,脸色惨白、形容枯槁、半死不活的送殡人,沉重厚实、阴森诡异的黑色棺材,还有那一身身不祥的丧服和漫天飞舞的纸钱,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香烛气味,弄得陈国公府上下每每看到、听到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小侯爷正在养伤,还准备办喜事,这些出殡队伍的出现,不是触府里的霉头吗?
陈国公一怒之下,下令,任何出殡的队伍不得经过陈国公府方圆三里内的区域,否则府里就直接派人将对方赶走。
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划地为王,无理之至,不知激起多少民怨。
但平头百姓哪里惹得起陈国公?于是接下来,陈国公府上下再也不必听到和看到那些碍眼的东西了。
然而,白天安静了,晚上却又不安宁了。
一到午夜,陈国公府四周就不知从哪里传来各种凄惨悲凉、神秘诡谲的声音,有时像孤魂野鬼的哭泣,有时像疯子的尖笑,有时像婴儿的哭泣,有时像死人的惨叫,时断时续,时高时低,吵得整个陈国公府不得安眠,人心惶惶。
陈国公也被吵得夜不能寐,于是派人去调查声音的来源,然而这些人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查不到声音的出处。
于是坊间又有流言传出:陈国公府出现不祥之物,聚来无数孤魂野鬼……
陈国公纵横官场几十年,什么阵势没见过,听到这些流言后,怒道:“就算牛鬼蛇神来了,老夫也不怕!这些声音就由得它去,老夫倒要看看谁能把我陈家怎么着!”
同时派出大批人手,彻夜在国公府四周巡逻,任何角落不放过,如此,那些怪声便慢慢消失了。
然而,就在柳珉的尸体被发现后,新的不祥之事又发生了。
一大群乌鸦,不时从何处冒出来,就像一团乌云,阴魂不散的在陈国公府上方来回盘旋,“嘎嘎嘎——”的叫个不休,就像陈国公府里堆积了很多它们喜欢的腐肉似的。
这些乌鸦的声音又粗糙又沙哑,很是刺耳,听得陈国公府上下都是头皮发麻,心里发怵。
陈国公又派了不少人去杀捕这些乌鸦,然而乌鸦的尸体和血腥味却引来了更多的乌鸦,根本就是愈杀愈多,弄得全府上下都要崩溃了。
陈国公府四周的居民听到、看到这些异象,也是忐忑不安,不断在私底下议论:这些都是大凶之兆啊,难不成是上天在预示陈国公府要死人了?
死谁?总不可能是死个奴才什么的吧?
难道是伤重在治、时醒时迷的麟小侯爷?或者是已经年过七十的陈国公?
陈国公府人心愈加动摇,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的陈国公还是无动于衷:“想我一生刚正清廉,不知为朝廷、为百姓办过多少好事,也不知付出过多少牺牲,我不信天会亡我!”
众人都在心里道,您过去确实是这样的人,但现在,您积累下来的功德早就被您的孙儿给败光了,上天要惩罚陈家,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没有人敢这么对陈国公说话,陈国公固执的与异象作斗争。
持续捕杀乌鸦多天后,乌鸦终于消失,国公府上上下下才松了一口气,国公府四周忽然又涌现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巫师、术士、算命先生等游走于阴阳之间的人物。
这些人在陈国公府四周来回游荡,总是用令人不舒服的目光看着陈国公府以及每一个出入陈国公府的人。
陈国公府的人对此当然很是不爽,想抓几个人过来教训一番,但这些人从不靠近他们,而且一看到他们接近就转身疯跑,就像他们是鬼一样。
有邻人和路人问过这些人,这些人都说陈国公府沾上了不祥的东西,很快就有一连串悲剧发生,他们过来看看,长长见识。
众人又问这个不祥的东西是什么。
这些人只是神秘的道:“五日后就知道了。”
五日后?那不就是柳家三小姐“嫁”给麟小侯爷的好日子么?
而柳三小姐进了陈国公府的门后,陈家人自然就变成柳三小姐最亲的亲人了,他们会不会也被柳三小姐克死?
随着柳三小姐与麟小侯爷的婚期一天天临近,坊间对其“出嫁克亲”的传闻,从怀疑变成了期待。
而到了这个时候,陈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怕了,连麟小侯爷的生母都沉不住气,跑到陈国公面前,跪下,哭道:“公公,求您退了柳家那个不祥的丫头吧,咱们家就麟儿一根独苗,赌不起啊。”
“妇人之见。”陈国公甩袖,怒道,“不过就是一些巧合的破事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如此软弱和人云亦云,也配当国公府的主母吗?”
“可是,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你看这些所谓的凶兆发生了这么久,咱家可有人出过什么事?”陈国公不耐烦的挥手,“退下,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不可再提!”
如果真有所谓的天机、天命,为何他一心为国,立下功德无数,却落得两个儿子都被人谋害身亡、只剩下一根独苗的下场?
所以,他现在只相信权力!
他只想通过权力为陈家讨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景琅背着手,站在陈国公府对面的阴影里,盯着陈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大门,唇边泛起冰冷的淡笑。
陈国公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三朝谏臣,她耗费巨资,收买民间的奇人异士,制造了那么多的不祥之兆,他竟然还能如此强硬,不动如山!
她都快要佩服他了。
但是,他还能抗得住她接下来的大招吗?
很快,离柳三小姐嫁进陈国公府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而闹腾了将近一个月的陈国公府四周,却异常的安静,再也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但越是这样,陈国公府上下越是不安,坊间也越是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只有陈国公稳坐钓鱼台,任尔东南西北风,他就是屹立不动。
这一天,陈国公府的后门开了,一顶蓝色软呢小轿慢悠悠的被抬出来。
轿子里坐的是陈麟刚纳了三个月的、曾经是青楼花魁的宠妾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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