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她的来信?
可是,她的来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的卧室里?
是他又做梦了吗?他双手拍在自己的脸上,微微的却清晰的疼,这不是在做梦。
他伸手拈起那封信,细细的看,细细的抚,细细的嗅闻,确实是她的信没错。
一时间他如获至宝,心潮澎湃的捧着那封信,将脸庞贴在信封上,就像贴着恋人的肌肤。
直到心情略为平静了一些,他才小心的、平平整整的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折成一朵花的形状,如果没有经验和技巧而随意拆开的话,一定会把信纸撕坏,但是,他很懂得怎么拆开这朵“花”。
“花”开了,上面的文字慢慢的显露出来,宛如流云飞雪一般的漂亮字迹,正是她的真迹。
他的心脏又“砰砰砰”的跳,脸庞又烧红起来,像第一次收到梦中女子情书的少年。
他微微哆嗦着手,展开信纸,慢慢慢慢的看向每一个字,就像面对极其有限的美食,多吃一口就少一口。
随着他所看到的文字一个个的增多,他的表情从喜悦慢慢的变成惊愕,再变成震惊、不信,而后他大叫一声,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手中的信纸掉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他失神的喃喃着,也跌坐在地上,双手揪着头发,陷入极度复杂、极度刺激的情绪中。
“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他似乎只会这一句了,“不会的不会的,可她不会骗我的,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骗我的……”
他抱头半晌后,终于放开脑袋,哆嗦着手去捡起信纸,又细细的看。
没有看错。
他一个字都没有看错。
双手仍然在颤抖,他的表情从震惊、疯狂变成了悲喜交加,甚至有眼泪掉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信纸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太残忍了,实在是太残忍了……”
“呜呜呜……”他低低的哭泣着,双手捂住脸庞,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事到如今,你却对我说这些,不是在我的心上扎刀子么……”
他的声音是悲伤的,痛苦的,无奈的,但是,却又并不是全然的痛与苦,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很长的时间里,他就一直这样坐在地上,捂脸哭泣和流泪,像个悲伤无助的孩子躲在角落里悄悄的哭。
过去,现在,包括未来,都一定不会有人见到他的这种模样了。
如果有任何人见到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心疼,一定会想安慰他和保护他,还会终生难忘。
但是,没有,一直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天的这个时候经历了什么。
他在这个时候所经历的种种,彻底改变了他和他的命运,以及很多人的命运。
很久以后,他的低泣声终于彻底逝去,他的颤抖也终于停止,他一动不动的又坐了半晌后,慢慢的站起来。
手中的信纸已经被泪水浸湿,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他看着这信纸良久后,张嘴,把信纸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吞下去。
这封被泪水染湿的信,就像拥有魔力的药,令他吞下去之后整个人全部都变了。
他挺起胸膛,目光平静中带着微微的冷意,走向浴室。
解了衣服,扯了发带,他走进浴池里,将整个人都泡在氤氲的温水中,再拿一张毛巾捂着脸,就这样靠在池壁上,久久不动。
他洗了很久,洗得很仔细,就像要洗掉过去的自己一般,足足半个时辰后才出来,换了一身总算显得有几分贵气的新衣,束着他几乎没用戴过的发冠,步伐沉稳而有力的走出院子。
在父亲的书房前,景毅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父亲带着疲惫和有些不耐的声音传出来。
“是我,我有重要的话要与父亲说。”
里面顿了一顿才道:“进来吧。”
景毅推门而进,把门关上,走到父亲面前坐下,平静中带着些微的冷酷,缓缓的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当晴国的帝王,我要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我的手里。”
精神原本萎靡不振的文正熙猛然眼睛一瞠,很不确定的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当皇帝。”端坐在他对面的景毅隐隐透出前所未有的威严,“所以,父亲,把你的人都召来,我要制订计划。”
文正熙直直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说的是真的?真心话?”
他还以为昨天晚上夫人跟毅儿再度提起这事后,毅儿来责怪自己的,哪料到毅儿一开口就如此石破天惊,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更不敢相信。
“我从不跟父亲开玩笑。”景毅口气如铁,“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可、可是,你昨天晚上还回绝了你的母亲,怎么现在就、就变了?”
“此一时,彼一时。”景毅没有去提那封信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什么都不争的我失去了一切,我无法接受那样的人生。所以,醒来之后,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去争、去保我重视的人,哪怕赌上我的全部。”
他的声音并没有显得如何激动,但文正熙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曾见过的锐光。
既微小又雪亮,既灼热又冷酷,既坚定又尖锐,甚至还隐藏着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杀气,这种“气”令文正熙感到心惊肉跳。
这样的毅儿,真的是毅儿吗?
文正熙的心头,突然就有些心疼,有些心慌:“毅、毅儿,事关重大,你莫要勉强自己,你再好好想想啊,父母亲虽然曾经劝过你去争,但父母亲还是最疼爱你的,你过得好比什么重要,真的,比皇权更重要……”
“我并没有勉强自己,我做这个决定,完全出自我的意愿,并非出于父母亲的期望。”景毅站起来,“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再解释,父亲若是怕了,我会自己去办。”
他朝门口走去:“父亲召集好人手以后请通知我。”
他消失在了门口。
书房的门已经关上了。
文正熙还在怔怔的看着紧闭的门,心头升起恍然的伤感与失落。
毅儿既然已经说出口,那就真的不会再改变心意,可毅儿变成这样,是幸,还是不幸?
明明毅儿愿意去争,其实是遂了他的意,可是,他又为何觉得这般不安和心虚,甚至还有隐隐的恐惧?
他竟然已经在怀念刚才之前的毅儿了,那个不染尘埃、与世无争、谦谦温雅的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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