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立天暂时还不知道这些议论,因为,他的心思都放在为楚妃操办寿诞上了。
楚妃出身低微,入宫的时间也不过三年左右,尚未办过大的寿诞,这一次,景立天决定为楚妃办一次轰轰烈烈的寿宴,以展示他对楚妃的恩宠,并冲冲楚妃和皇宫这段时间来的晦气。
宫里一边准备寿诞,一边将数百份请柬传给京城的贵族女眷。
后宫很久没有举办这么大规模的活动了,整个御花园都被纳入了活动场地,景立天赏给楚妃的珠宝首饰、华衣美裳、胭脂水粉等几乎堆满了一个房间,不知招来后宫多少的羡慕妒忌。
楚妃总是微带忧郁的表情,总算有了笑容,似乎也期待着这场隆重的寿宴。
“皇上,”晚上,楚妃软绵绵的枕在景立天松弛的、布着老年斑的胸膛,轻悄悄的问,“臣妾是从乡下来的,还是第一次出席这么隆重的宫宴,会不会闹笑话呢?万一闹笑话的话,到时丢了您的脸,那要怎么办才好?”
入宫已近三年,但她还是保持着初遇景立天时的率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出身和真实想法,这令景立天又是喜欢又是无奈。
“怎么会呢。”他像搓面团一般摆弄楚妃的身体,“朕可以保证,你如今的仪态、举止、打扮,绝对不比这京城里的任何贵妇逊色!你是朕最疼爱的女人,朕就是你的颜面,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还有,朕到时也会与你一同出席,你不必担心。”
“嗯。”楚妃的声音和呼吸都透着幸福,“臣妾的娘家人都死了,臣妾在宫里也没有朋友,臣妾想啊,如果到时能在宴席上交到一些朋友就好了……”
“放心,就凭朕对你的疼爱,那些名门贵妇、千金小姐都会抢着与你结交,你很快就会有朋友。”
“那,臣妾有朋友以后,对方可以来宫里看望臣妾么?”
“当然可以。”
“呜,皇上您真好,臣妾好高兴能嫁给您……”
两人好不亲热和甜蜜。
如此,楚妃一日日的盼望着,终于盼来了寿宴举行的日子。
一大早,楚妃就沐浴更衣,坐在镜子面前,让侍女们精心打扮自己。
景立天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后,道:“朕下午处理完国事后就去御花园陪你,你只管从客人挑选中意的亲近就好。”
“臣妾谢皇上疼爱。”
景立天心情愉悦的去上早朝,然后结束早朝,回到御书房处理折奏,连午膳和午憩也在御书房解决了,午憩过后又继续批阅文书。
终于等到申时过半时,他放下手中的折子:“准备步辇,去御花园。”
这个时间,宾客们应该已经聚齐并一一向楚妃作了问候,他去到宴席现场后再寒暄几句,宴席差不多便可以开席了。
上辇的时候,他的步伐是轻快的,下辇的时候,步伐也是轻快的。
前方是一层层白色的薄纱,将宴席现场挡在后面,在清风吹拂之下,轻纱层层飞舞,宛如有形的雾气一般,配上御花园的繁花绿草、水色天光,如神秘又朦胧的诗情画境。
经纱后面怎么轻悄悄的?
景立天有些奇怪,难道是众人知道他来了,不敢出声么?
“皇上驾到——”贴身大太监喊出尖细悠长的声音,紧接着,重重纱帘被宫女拉开。
景立天从雾气一般的纱帘中走过去,觉得自己就是从白雾中走出来的神,迎接他的必定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贵族女眷们整齐又动听的“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想到全京城的贵妃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他面前,任由他欣赏着,这种感觉真好啊。
他不禁微阖眼睛,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等着浪潮一般的香气与莺声。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咦?景立天猛然顿住脚步,睁开眼睛,怎么声音这么小、这么低、这么颤抖?
马上,当眼前的场景涌入他的眼帘时,他简直不能相信亲眼所见。
眼前,偌大的御花园中央地带,竟然空荡荡的,不,还是有一些人,但是,这点人与他所想象的、也应该是非常热闹的画面,完全不相符!
草坪上,花丛中,亭台下,回廊里,水榭边,摆满了一桌桌精致的佳肴,四周的树上与建筑上也挂满了用以装饰和点缀的美丽宫灯,空气中飘散着迷人的花香与酒香、茶香、饭菜香气,一边的帘子后面,隐约可见乐女的身影。
然而,几乎没有客人!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张桌子边,坐着宫里的嫔妃、公主,以及三四桌来自宫处的宾客。
三十多桌酒席,只坐了六七桌,而且还坐不满。
看到他入场,所有人都跪下来,不敢抬头,仅是看她们的身体,无不是微微哆嗦的。
“客人呢?”景立天慢慢的扫视全场,没看跪在跟前的那些女人,用着无喜无悲的声音道,“朕记得宫里发出了三百多张请帖,还有那么多人,去哪里了?”
“皇上,”跪在最前面的是打扮得宛如盛装仙女一般的楚妃,楚妃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泣声,“没有出席的客人都送来了贵重的礼物以及道歉信……”
“什么道歉信?”
楚妃始终不敢抬头,颤抖着声音道:“有的客人病了,有的客人家里有白事,有的客人正好不在京中,有的家中有事,故而不能出席,所以、所以她们给臣妾写了道歉信……”
“呵呵,朕真不知道朕的臣子家中出了那么多事。”景立天低低的、阴阴的笑,“把那些道歉信都交给朕,朕要看看谁的家里都出了什么事,到时也得关心关心这些臣子才行。”
竟然有那么多人不给楚妃面子!不给他这个皇上的面子!
这么多年来,甚至是在皇室和皇宫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宫里邀请了三百余人,却只来了三四十人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对皇权的公然蔑视。
“皇上,”楚妃抬起头来,眼睛是红的,眼泪微微弄花了精致的妆容,“您来了,臣妾很高兴,咱们现在就开始宴席好不好?臣妾等您,等好久了呢……”
景立天看着她无比可怜的面容,又看看满场的华丽与冷清,心里暮然升起一股厌恶,淡淡的道:“朕就是来看看,既然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就好好欢庆,朕先去处理国事了。”
没来的客人很可恨!他绝对饶不了。
但楚妃也太没用了。堂堂的宠妃,太子的生母,第一次举办寿诞,竟然连客人都请不到,这也是后宫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不想看这一群可怜女人硬挤出来的笑容,更不想陪着这群可怜的女人度过这种毫无颜面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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