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妃听完之后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面无血色,如丧考妣,似乎魂都没有了。
“娘娘,”老宫人扶住她,劝慰,“这只是谣言罢了,你莫要轻易的被谣言击倒,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虽是谣言,却也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对不对?”楚妃目光呆滞,语如浮萍,“这根刺已经种下了,拔也拔不掉了,只怕皇上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和欢儿了……”
“不会的。娘娘还这般年轻貌美,皇上的身边又只有太子殿下这么一位皇子,太子殿下还这般可爱,皇上不会不理会娘娘和太子殿下的。”
“呵,我说呢,皇上这段时间怎么不来我这儿了,就算欢儿病了,皇上也不肯见上一眼,原来是这么个缘故……”楚妃的眼里满是泪水,声音里透着绝望,“我又笨,又没有什么权势,皇上又有了贞妃,我不可能再得宠了……”
“唉,娘娘,你这般年轻,又有太子傍身,不可以说这样的丧气话啊……”
“许嬷嬷,我想一个人静静,您先出去好么?”
“娘娘,您、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许嬷嬷您放心,我还有欢儿呢,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就想、就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嗯,那老身就在外间守着,您有什么事就叫老奴啊。”
楚妃点了点头。
许嬷嬷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了。
楚妃一直坐在地上,身体靠在椅子上,捂着脸,低声的啜泣着。
好久好久以后,久到许嬷嬷准备进去时,帘子掀开了,楚妃双眼红肿的、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许嬷嬷,烦劳您帮我准备浴汤,我要沐浴更衣。”
许嬷嬷摆着双手,一脸诚惶诚恐:“老奴不过是个奴才,烦劳不敢当……”
“失宠的妃子,哪里还算是主子?”楚妃一脸凄然,竟然冲她施了一礼,“说不定以后我还得靠嬷嬷关照呢。”
“不敢当不敢当。”许嬷嬷嘴上说得惶然,心里却也有几分得意,“您不是还有太子殿下么?母凭子贯,皇上就算为了太子殿下,也还是会庇护您的。”
楚妃垂眸,眼角又有泪水渗出。
她抬手,用指腹点了点泪光:“嬷嬷,我等会要去见皇上,就有劳您了。”
“是,老身就去准备。”
大概是宫人们都听说了那样的谣言,加上皇上另有所宠、对楚妃大为冷淡的缘故,浣纱殿的宫人们对楚妃也轻慢起来,要么借故偷懒,要么就围在太子身边,如果楚妃不主动叫人,宫人们就没有主动上前侍候的。
短短几天,楚妃真是尝尽了人心冷暖。
沐浴更衣过后,楚妃一身洁白素衣,不施粉黛,不着首饰,就用一根桃木发簪将满头青丝束在脑后,只带了许嬷嬷,往景华宫行去。
到了景华宫附近后,她顿下脚步,看着景华宫,迟迟不敢再往前行,便在花丛里来来回回的徘徊。
许嬷嬷想劝她几句,但看到周围不时有其他嫔妃和宫人出没,担心自己与楚妃显得亲近了会遭到排斥和欺凌,便悄悄的退远一点,任由楚妃一个独自苦恼。
等到天色快暗下来时,皇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楚妃的视线里。
然而,皇上的身边还站着那位宛如女神般端庄优雅、隐隐散发着圣女光芒的贞妃,若是细看,还能看到皇上的手与贞妃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楚妃的身体就是一僵,双手捂住胸口,脚步又顿住了,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与贞妃从面前走过去。
很快,皇上就要走进景华宫了,如此,她想进景华宫就难了。
楚妃捂在胸口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衫,咬了咬牙后快步从花丛后面走出去,小跑到景立天前面,“卟通”跪下来:“皇上,臣妾有事相求,还请皇上能听臣妾说两句。”
说是跪在景立天前面,但离景立天也还有将近一丈的距离呢,她若是再跑得近一点,就要受到侍卫的阻拦了。
景立天看到她,眉头先是微拧,而后淡淡的道:“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楚妃偷偷抬眼,看了他和贞妃一眼后低下头来,呐呐:“臣妾要说的事情,可能、可能有点难以启齿……”
景立天沉默片刻后,看向贞妃:“爱妃,你先进景华宫等朕。”
贞妃很是得体的道:“是。”
而后景立天又扫向亲兵:“你们退远点。”
“是。”
待身边两丈之内都没有别人后,景立天才道:“楚妃可以说了。”
楚妃见他叫都不叫自己平身,心里更是冰凉,也再次下定了决心,双手手掌贴着地面,深深的磕头:“臣妾求皇上废掉欢儿的太子之位——”
景立天还以为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因为失宠、受了委屈而哭、而求呢,没想到却是这个话题,当即一怔:“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臣妾在皇上面前,从来都的都是真心话。”楚妃俯地不起,声音凄婉中透着坚定,“臣妾听说了,因为欢儿长得不像皇上,招来了一些闲言闲语,虽然这些闲言闲语都是谣言,但仍然有损皇室清誉,而臣妾和欢儿蒙受皇恩,富贵加身,心中敬爱皇上,不愿皇上的名誉因为臣妾和欢儿受此损害。故而,臣妾再次求皇上废了欢儿的太子之位!”
景立天看着楚妃的后脑,脸上微微闪过惊异之色。
在他的印象中,小家碧玉、温驯怯懦、上不得大台面的楚妃,是这么刚烈的女子么?
不过,楚妃的请求,倒是遂了他的心,解了他的尴尬。
要不然他身为帝王,知道外头这样言论,心里也难受得慌。
“爱妃先起来再说。”因为楚妃的懂事,他的态度放软了,还想弯腰扶起楚妃,无奈老腰不好使,弯不起来,而楚妃又跪得太低,他的手伸不到,便只得作罢。
“皇上答应臣妾,臣妾再起来。”楚妃还是不抬头,声音却是坚定的。
景立天叹息:“君无戏言,如果朕废黜太子,欢儿以后再想被立为太子,就难了。”
“臣妾明白。”楚妃说得没有丝毫犹豫,“但是,欢儿不当太子,会过得比较轻松,也比较安宁,臣妾只愿欢儿平安就好。”
她这么说,隐隐有嫌弃当太子不好的意思,实在算不上是说话得体,但她一向都是这么说话,虽然努力想说得得体周圆,却总是把握不好分寸。
景立天看着这样的她,在心里道:毕竟是乡下小户出身,就算他请人教她诗书礼仪,却还是难以脱胎换骨啊,就她这样的资质,确实不足以担当太子之母!
于是他也顺势而下,带着几分心疼道:“朕也是从皇子和太子一路过来的,知道太子不易,难得你如此疼爱欢儿,朕就成全你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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