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柔小产了。
在不知昏迷了多久以后,景柔终于醒过来时,看到的是丈夫一身的绷带以及赤红的双眼,并听到了丈夫用沙哑的声音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而身体上和灵魂上的疼痛却如此强烈。
“对不起……”丈夫痛苦而压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丈夫握着她手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着,“柔儿,是我没用,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景柔的眼里慢慢渗进泪水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痛苦得无法发出声音。
丈夫痛苦的低喃不断传进她的耳里。
丈夫滚烫的泪水也不断滴在她的手上,令她的心更疼的同时,也泛起了微微的温暖。
“柔儿……”景毅的痛苦中带着几分坚定与温柔,“不要太伤心,我们还年轻,只要你好好调养,我们很快还会有孩子。下一次,不,这一辈子,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到半点伤害,我用我的性命保证……”
“所以……”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不要有事,我已经失去了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你……”
丈夫低低的呜咽声,令景柔的心疼,好疼,也令她暂时顾不上失去孩子的痛苦。
“毅……”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楚一些,“别哭,咱们、咱们以后再生、生多多的,我要为你、为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她终于看清了丈夫的面容。
她到底昏迷了多久呢,原本俊朗如玉的丈夫的面容,竟然变得如此消瘦又憔悴?就像正在生重病一般。
失去孩子令她痛苦,然而,看到丈夫为她憔悴和痛苦至此,她又满心欢喜。
在这一刻之前,她总是担心、总是忧虑丈夫的心是否真的在她的身上,或者丈夫的心里有她几分,但现在,她终于确信丈夫对她是真心的了。
哪怕这样的真心里含有愧疚,但这份愧疚也只会令她的丈夫更重视她、更在乎她,她最要的,也不过是丈夫的真心和不离不弃罢了。
“嗯……”景毅捧起她的手,轻轻的吻,珍惜的吻,“我们以后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毅……”景柔的眼泪慢慢落下来,“这件事我也有错,你拼了性命保护我,我却没能保护好孩子,你……会不会怪我?爹娘那么想抱孙子,会不会怪我?”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景毅心疼不已,“刺客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过是被我连累罢了,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你千万莫要责怪自己。还有,也没有任何人责怪你,爹娘虽然伤心,但他们并非不讲理之人,他们只愿你快些养好身子,以后多生几个孙儿给他们抱。”
“嗯。”景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毅,我保证我会养好身子,所以,你也不要伤心,我不要你伤心……”
景毅抱住她:“好,我们不伤心,我们要继续好好的过下去……”
而后景毅给妻子喂了药,又喂了一些流食,待妻子沉睡后才走出卧室。
外面阳光灿烂,刺眼得令他想把太阳给打下来。
他站在屋檐下,盯着晴空半晌后,大步往外面走:“备马,我要去京衙。”
“少爷,您受伤不轻,昨天晚上又没怎么睡,还是先歇息吧……”
“滚。”景毅脸色阴沉,口气冷酷得可怕,“谁敢阻止我,谁就给我滚出府去。”
文正熙和景琳闻声也跑过来劝他:“孩子啊,这件事会有衙门调查,你就先别管了啊。刺客可能还在盯着你呢,你这样跑出去,会危险的,你就暂且把伤养好再说……”
“父亲,母亲,你们别拦着我。”景毅布满红丝的眼里迸出冰的冷酷与火的愤怒,“我怎么样都行,但我的孩子没了,我若是还能忍,还能等,那我还是男人吗?我要亲自调查这件事,把凶手找出来,拿他们的血祭奠我那未能出世的可怜的孩子!”
“爹娘不是不让你去,爹娘只是让你养好伤再去……”
“我现在没有办法静下来,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景毅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脚步,已经走到自己的爱马边,“你们放心,在为孩子报仇之前,我不会死的。”
然后他就翻身上马,拍马往大门的方向行去。
“你这孩子!”文正熙劝也劝不住,追又追不上,只得对府里的高手道,“你们赶紧跟上去,务必保护好少爷。”
景琳急急的道:“多派点人去,啊,还是所有人都去,绝对不能再让少爷出事了……”
景毅这一去就去到傍晚,然后匆匆的赶回来陪妻子。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是这样,白天一直待在外面,调查遇袭的事情,傍晚时就回来陪妻子,一整夜都不会离开妻子半步,给妻子喂药喂食、沐浴更衣、说话聊天、弹琴读书,所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无不夸他是个好丈夫,无不认为景柔嫁了个好丈夫。
如此,数日之后,景柔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可以外出散步了,景毅的调查也有初步结果。
他匆匆进宫求见皇上,而后跪在景立天的面前,红着眼睛,用赴死一般的表情道:“皇上,我已经查到凶手的来历,还请皇上允许我深查此案。”
景立天遇到的大案、悬案已经太多了,景毅和景柔这次遇袭的事情并没有给他造成大的反应,他看着景毅道:“你先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只查到了一条线索。”景毅咬着牙道,“从现场遗留的几具凶手尸体身上,发现了晴国奴隶的标记。另外,我坚信会对我下如此毒手的,只可能是姒月一党,因此,我想到一种可能。”
他双手捧着一份卷宗,跪着呈上去:“姒月一党很可能收买了大批奴隶,将他们训练成杀手,用于暗杀皇室成员和朝廷命官。这份卷宗,是我向役奴司和兵部请求协助调查时,他们帮我查到的五年来奴隶逃亡、失踪报告。”
这些报告确实来自于役奴司和兵部,但是,并不包括他私底下调查的部分。
他不可能让景立天知道他暗中调查了些什么,又调查到了什么结果。
“哦。”景立天淡淡的应了一声,拿过卷宗,懒懒的翻了几页,并没有重视的意思。
“光是役奴司和兵部的报告,就有超过三千多名奴隶逃亡和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怀疑,他们已经被姒月一党训练成职业杀手或职业军人。”景毅急切的道,“皇上,姒月一党很可能在暗中建立军队,不可不重视,不可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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