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多人?”景立天眯起眼睛,目光定定的落在打开的卷宗上,迅速扫视起上面的数字来。
他一页页的翻,脸色越来越难看。
三千多人的队伍,听起来人数并不多,但他可是帝王,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一个人有组建几千人军队的能力,也会有组建几万人军队的可能,他若是等敌人壮大了才重视,恐怕到时就来不及了。
而且,这三千多名奴隶的失踪不过是明面上的资料罢了,没有被收编、记册的奴隶更不知有多少。
“这件事,我会让神机营去查。”景立天沉默片刻后,“你暂且安心养伤吧。”
“皇上,我一定要亲自去查。”景毅的眼睛又慢慢变红,透着隐忍的伤痛、愤怒和怨恨来,“姒月杀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饶不了她!不将她和她的同党一网打尽,拿她们的人头祭奠我的孩儿,我绝不罢休!”
“皇上,我要去调查那些奴隶的下落,我要找出姒月的军训基地,”他的双手握得骨骼似乎都在“咯咯”的响,目光坚定如冰铁,“唯有找到姒月的老巢和兵力,才能将她连根拔起,令她永世不能翻身!”
“就算皇上不许,我一个人也要做!”他第一次说出这么叛逆的话来,“哪里死在途中,尸骨全无,我也要为我的妻子和孩子报仇!”
他知道,他表现得越是疯狂和执着,越是能取信景立天。
景立天看着景毅。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景毅这么憔悴和疯狂。短短一阵子不见,景毅至少瘦了两圈,颧骨微凸,眼眶微陷,肌肤没有半点光泽,眼里全是血丝,胡碴子都冒了出来,眼底透着前所未有的疯狂和怨恨,这分明就是一个受到巨大刺激、处于崩溃边缘的男人。
“正因为柔儿刚刚失去孩子,你才要好好休养,多多陪伴她是不是?”景立天叹息,“追查姒月兵力的事情,就交由朝廷去办就好。”
“不,一日不除掉姒月,我没无法面对我的妻子和父母。”景毅把脸埋进手掌,声音透着深深的痛苦,“父亲母亲年事已高,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柔儿怀孕,却、却因为这种事情而小产,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皇上,”他的声音很冷酷,泪水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我一定要找到姒月,摧毁姒月,就算您不允许,将我查办或定罪,我也一定要去做……”
这是景毅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流泪。
景立天微微的被打动了,声音却是微微一冷:“你打算违逆朕的意思吗?”
“不,我不会违抗皇上。”景毅还是捂着脸,“我只会以我个人的名义悄悄去调查,查到了我会把情报报给皇上,若是查不到或被姒月杀害,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景立天看他这么坚定又这么痛苦,口气放软了一些:“你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问你父母亲的意思?”
“他们一定不会让我去的,但是,我一定要做。”
“姒月很危险,你若是接近她的军训基地,处境会更加危险,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都想清楚了。”
景立天又沉默了良久后,长长的叹气:“你虽然温文,与世无争,但骨子里确实是条好汉,朕不拦你。”
景毅抬头,仍然通红的、还含着泪水的眸子闪过一抹欣慰:“毅儿谢皇上。”
“柔儿是我的孩子,她肚子里的胎儿也是朕的孙子,朕听说这事,也是愤怒得很。”景立天的声音里终于流露出了一点对女儿的关心,“你这么在意柔儿,还一心想为朕的孙儿报仇,朕怎么忍心阻止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协助,朕都答应你。”
他从没见过景毅如此悲愤和憔悴的模样,更没有见过景毅如此不顾后果的一意孤行,他相信,景毅是真的恨透了姒月。
“如果可能的话,”景毅眼里闪过凛冽的神色,“我恳请皇上给我一批擅长长途奔波,尤其擅长山野作战的兵,不多,一千左右就好。我准备在全国范围内全面调查奴隶的失踪事件,重点在北境、岭南、西部荒野一带奴隶失踪最多的区域内寻找姒月的军训基地。”
景立天盯着他:“在这般广泛的范围内寻找区区失踪的奴隶,简直就是沙中淘金,可不容易。”
“但是,值得一拼,不是吗?”景毅的唇边泛起与他的形象全然不同的狞色,“如果找到了,就能从根源上打击姒月的努力与势力,而且我认为,这比在京城里寻找姒月的踪影至少要容易一些。”
所有人都认定姒月躲在京城,但几年过去了,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姒月的踪影,连他都不认为他能例外。
是该换个角度,换种方式了。
“朕明白了。”景立天沉默了片刻后,“朕封你为神机营副统领,楚刀之下,花芒之上,让你可以调动一千名以下的人手,寻找姒月军训基地的事情也由你全权负责,整个神机营都要协助你,如何?”
景毅愣了一下后,重重的磕头:“毅儿谢皇上,毅儿定不负皇恩,即便战死,也绝不退缩。”
他的心里,欣喜若狂。
喜到不敢抬头,生怕阅臣无数的景立天看出他的真实情绪,便一直保持着额头压在地面上的姿势,同时拼命逼自己快些消除喜悦的感觉。
景立天看他磕头磕得那么久,心里也颇为得意,缓着声道:“毅儿,朕知道你这么久以来为朕办了不少事,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委屈了。这一次你好好干,朕保证,你付出的一切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他已经观察身边的臣子很久了,看来看去,也就景毅比较可靠,不论才能、人品还是对他的忠诚度,都是表现最好的。
只要景毅能帮他除掉姒月,他会考虑重用景毅。
“皇上太厚爱毅儿了……”景毅抬头,眼里有些不安和愧疚,“毅儿为皇上做的,远远不足以回报皇上的恩德。”
景立天也真是第一次看到有哪个臣子对他表现得既不求回报又感恩戴德,这种感觉令他心里很舒坦。
“朕了解你是怎么样的人,你好好干吧,姒月若除,就天下太平了。”
“是。”景毅也不再倾诉衷情,很快就退了出去。
外面,天色仍然灿烂,他低下头,控制着心里的情绪。直到走到暗处,他隐藏了许久的微笑终于露了出来,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幽深与锋芒。
由皇上直管的神机营的副统领?这可比当某个中级将领什么的强多了。
这个头衔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而楚刀又老了,他的机会,真的来了。
用一个未出生的胎儿,换取神机营副首领的宝座,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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