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听了蔡京一番高论,眼神明显有些忧郁,但很快就阴转晴,又高兴起来。看来是想透了想明白了。徽宗又把那只玉杯举得高高的,对众人说:“宰相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你们觉得这玉杯,还有那些玉盏,玉筷,可不可以用?该不该用呢?”
高俅忙抢着说道:“这有什么不该,有什么不可以的?天下都是皇上的,还有啥不是皇上的?叫我说,天下什么都是皇上的,一个玉杯算得了什么?别说一个,十个百个,千千万万个都能用。”
王诜、梁师成立马附和。杨光华则说道:“我觉得各位大臣说的很好,大宋朝到了现在的状况,天下太平、经济繁荣、民生幸福,用个玉杯玉盏没啥大不了的。太尉说得好,天下一切都是皇上的,何况一只两只玉杯。皇上,其实吧,您用开了也就用开了,您如果一味的担心,那你这日子都没法过。”
徽宗这才欣慰的笑着说:”好,好,梁师成还有杨戬,你们记着,从今儿起,这玉杯玉盏玉盘玉壶啊,咱就用上了。还有,把垂拱殿里朕的砚台,朕的水杯,还有那茶壶茶碗,都换上,咱都有啊。”
梁师成和杨戬都连连答应:“遵旨,马上安排,马上照办。”
以蔡京为首,众人都在附和徽宗,鼓动徽宗。只有杨震一直默不作声。他知道,那只玉杯,的确是徽宗做王爷的时候,神宗先帝送给他的。那是昆明知府在神宗做寿时,向神宗敬献了十只玉杯,神宗又全数转送给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当时的端王赵佶。
杨震想,做王爷,奢华一点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做皇上就不行。因为王爷过的是你自家的日子,跟广大的百姓、跟国计民生没有多大关系。但皇上,是给全天下的人当的。对于群臣,对于全国的官员、广大的百姓,皇上的行为应有率先垂范的作用。因此杨震并不赞同蔡京的观点,也不赞同皇上在公开场合使用这些玉质的、金银的用品用具。杨震更赞同大宋先帝们的简朴作风。
可是,无论做大管家,还是做朝廷的高官重臣,杨震一向安分守己,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所以他不会明确反对,也不会对徽宗用这些玉器表达不一致的观点,顶多就是不说而已。他并不是明哲保身,而是知道自己即使阻止,也无济于事。他比谁都更了解徽宗,在徽宗表面随和温情的背后,是执拗和倔强。眼下,正当众人把皇上的心火烧得正旺时,自己若不能火上浇油,至少不能浇洒冷水吧?
杨光华明白杨震是怎么想的。他担心徽宗会因为杨震的不支持,对杨震产生看法或者不满,就想提醒一下杨震。他用脚悄悄的踢了杨震两下,然后又给杨震使眼色。无奈杨震似乎既没有看到他的眼色,也没有感觉到脚下的动静。仍然是秦始皇的碑----一字不赞。其实,不论眼神、还是脚下,杨震都看到了,也感觉到了,只是不想做违背本心的事、说不想说的话。
杨震本想既然都已经明确,这事也就过去了,自己可以不再为说话表态为难了。谁料,此时蔡京却冷不丁点他名了。
蔡京说:“皇上,你是大宋的皇上,天下是您的天下。作为皇上,家就是国,国就是家,家国本就是一家。您用什么都是必须的。您家里没有的,就给臣和杨尚书下旨,不论我,还是杨尚书,都会毫不迟疑地给您办妥办好。杨尚书,你作为户部尚书,首先是皇上的大管家,然后才是大宋朝的大管家。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条件下,都一定要优先保证皇上和皇家的需要。”
蔡京这话,徽宗听着,就象一缕春风拂过心头,一泓泉水流过全身,感觉就是一个大大的爽!
杨震被蔡京点了名,也就不得不说话,不得不表态了。只得点头说道:“好,宰相既然如此说,我定当跟上宰相步伐,为皇上、为朝廷当好家,办好事,保证皇上和朝廷一切需要。”
杨震话音一落,掌声顿起,高俅还喊起了口号:“祝圣上快乐无疆,万寿无疆!”
眼看着到了徽宗午休的时间了,杨戬就在一旁悄悄的推了推梁师成,又用手比划了两下,梁师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他觉得皇上正高兴呢,在这时候提醒他去午休,那不是扫他的兴吗?自己再傻也不会去办这种大傻事吧?但是,他又深知,午休对徽宗是多么的重要。而保证皇上的休息,也是自己重大而神圣的职责之一。
徽宗每天晚上都要临幸宫女,有时一个,有时两三个,全看心情。根据徽宗的要求,后宫每十天都要从民间给他找一个十五至十八岁的处女。每当临幸过一个处女,对十分中意的,从第一晚开始,连续三个晚上都临幸这一个;临幸过之后不中意的,便丢进后宫,从此不再问津。每隔一月,后宫还要给他找一个年龄不超过十八岁、长相漂亮、性情平和、奶水充沛的奶妈。正常情况,奶妈当然是每天早晚饭后给徽宗喂奶。但若遇到长相特别美艳、令徽宗特别喜欢的奶妈,他便全面进攻、上下通吃。
这样,既要满足徽宗每天晚上的快乐运动,又要保证白天精力充沛,除了在饮食上,包括每天早晚喂奶,做好保障以外,那就是中午的这次午休,可以说是雷打不动。作为内侍省的大总管,又是从徽宗登基就一直为他服务的太监,梁师成当然清楚徽宗这一特点。可怎么才能既让皇上去午休,又不会因此扫了皇上的兴呢?他思虑两三,就慢慢的挪到杨光华的身边,伏在杨光华耳朵上悄悄地说了两句。不料,这个动作被徽宗看到了。徽宗就笑着问:“梁师成,你在那儿给光华嚼什么耳朵啊?你们是不是在说朕呢?”
杨光华和梁师成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皇上,臣(小的)不敢。我们是在说,都到午休时间了,皇上还意兴盎然呢,皇上精力真好,兴致真高!”
徽宗心想,你们这是要我去午休呀,那好吧。于是徽宗就想宣布宴会结束。可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在请客呀,自己怎么能在客人都还没尽兴的时候,就要结束呢?一时间感觉不知怎么办才好。
正当徽宗左右为难之际,早就看出徽宗心思的蔡京,站了起来,说:“诸位,皇上用天下最高档次的酒菜请他的臣下,各位心里都是无比的激动、无比的荣幸吧?我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老臣都已经快要醉了。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呀,再说客不走主不安,大家说对吗?”
杨震立即响应到:“赞成宰相的提议,我们也该回去了。请皇上好好休息吧。”
正当大家要起身离席的时候,徽宗两手又在半空里往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说道,“众位爱卿且慢,我晚一会儿休息也没关系,还有一个大事儿没说呢。球球,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呢?”
王诜立马接上说,“皇上,我们今儿下午就商量,商量好了再来向你禀报。太尉,这样安排行不,唵?”
徽宗觉得王诜并没喝醉。从这回话,就可看出,清醒着哩。便说:“这响应的速度还是不错的。快,是必须的。小年正逢朕登基三周年。朕希望在朕的登基日,同时给球球举行订亲礼。大家都等着吃喜糖、喝喜酒呢。”
高俅向徽宗作个高揖,又对王诜拱拱手,说道:“皇上为球球操心,球球一定特备最好的酒,请皇上喝;准备最甜的糖,请皇上吃。请各位作陪呀。”
“好!”众人应着,首先目送徽宗在梁师成和杨戬的搀扶下去了卧室,才陆续走出饭厅,离开福宁宫,往各自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