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国君晨起乏力,正欲继续歇息时,夜里边疆王上说的话迷迷糊糊的残存了一丝印象,让人心中痒痒的,却又记不清楚。
胆子小的想明白边疆王上的打算之后便去告辞,边疆王上也不强留,只是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无妨无妨,辛苦你走这一趟了,着急的话就先回去吧,稍后寡人让人送些东西过去。”
分明是笑着的,却听的人浑身发寒,“您客气了,哪里还用送东西,本也是借着这机会出来放松的。”
到午膳时几位国君一同用膳,昨日夜里的话题便被重新提起。
“若真如王上离垣兄之言,如今东临皇帝与燕王明争暗斗,咱们借机做些什么也未尝不可,只是离垣兄,你这消息的来源是否准确?”
边疆王上唇角轻勾,神态见除去狂傲便是自信,“寡人心腹在东临京城,如此,诸位可信了?”
一位国君沉吟片刻,“自是信了,只是出兵并非易事,恐怕须得一段时间的才好。”
“再过一段时间可未必就是现在的局势了,燕王已经将东临皇帝视若无睹,在这种情况下,东临皇帝会一直容忍燕王多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东临皇帝对上燕王多半是没有胜算的,错过了他们还能互相制衡的时候,一但燕王掌权,可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在这里的几位国君早年多与苏楚陌打过些交道,闻言心头微动,这眼前确实是个机会,只是……
场面一时沉默了下来,边疆王上也不催,言多必失,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犯贱低级的错误,可若是让旁人知道他此举只是为了王后,恐怕会生出事端。
思及此,边疆王上更坚定了自己要扩张领土的念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不足以和东临抗衡,他又怎会选择和这些人联合起来。
既然如此,闲下来之后让人去今早离开的那人领土去看看吧,反正如今也不能为自己所用。
对面几位国君正凑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不久后统一了意见。
“离垣兄,你说的确实有理,那我们这便启程回去与朝中官员定下这事,然而整顿兵力尚需时日,希望离垣兄且耐心等候。”
这些人的心思边疆王上怎会不知,无非是要让京城的探子传消息回来,他说的本就是实情,便由着他们去查。
东临,御书房。
“他们怎么会忽然聚在一起?”
就像各国都在东临京城安插了探子,皇帝自然在列国布有耳目,消息从特殊渠道传进来,皇帝只一撇就发了脾气。
苏公公一言不发的站着,此时不是该开口的时候,皇帝正恼着,撞上了刀刃就不好了。
偏偏就有不长眼的过来,福子刚从台阶下过来,没听见里头的动静,“皇上,皇后娘娘在外头问了,想知道您何时用膳。”
完了,苏公公心中长叹一声,小心着往后退了两步。
“让她滚,做了那丢人的事还有脸来见阵,整日只知使那些下作手段,再不安分些,就从皇后的位子上滚下来!”
福子一懵,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的师傅一眼,对上了苏公公的眼神,福子心中一惊,连忙掩上门退了出去。
里头这么大的动静,皇后又已经慢慢上了台阶,自然听的一清二楚,脸色霎时变了,也不等福子再过来传话,转身就快步走了。
御书房里的皇帝已经开始自言自语,“朕就知道,那些个东西迟早要作-乱,如今这东临内忧外患竟是凑齐,呵,苏楚陌,这一定又是他动的手脚,胆子大了……”
门扇忽然响了响,进来的又是福子,眼看着皇帝要发怒,福子忙道:“皇上,贵妃娘娘来了,正在日头底下候着呢。”
于是皇帝脸色缓和了些,将手里险些砸出去的折子放下,自生辰宴之后许贵妃一直不见他,难得现在过来了,若是再对她发脾气只会让她更生气吧。
“让她进来。”
苏公公下意识想要开口,视线触及皇帝时及时住口,后妃进御书房确实不合规矩,可这时候开口拦着极有可能会出人命。
“皇上让本宫进去?”
外头的许贵妃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她只是想着已经冷了皇帝许久,凡是讲究个适可而止,要是真的让皇帝厌恶了自己就不好了,正好听说皇后今日来了,她便来凑热闹,哪知皇后没见着,却平白无故的要进御书房去。
福子记着师傅私下的话,悄悄看了一眼御书房外的侍卫,低声道:“方才皇后娘娘也来了,被皇上骂了一通,青着脸走了,您快些,莫要也惹了皇上不痛快。”
这消息并没有让许贵妃受宠若惊,正相反,皇帝这样子一定是出了大事,许贵妃眼皮一跳,预感到了些什么。
“贵妃娘娘?”见许贵妃发愣,福子唤了她一声。
许贵妃回神,被翠月扶着上台阶,心中已经开始想着稍后让秦璐瑶到自己宫里来一趟。
“太医怎么说的,这么远的路可累着了?”
还来不及请安,皇帝一连串的问题已经抛了过来,许贵妃一一应了,在苏公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一个离皇帝很近的位子,许贵妃隐约瞧见了案上的信纸,却不敢刻意去看,只好起身接过翠月手中的食盒。
“苏公公,劳您将案上收拾收拾,本宫将带来的膳食放下,今日天热,皇上就在这处用了膳歇一会儿吧,莫要再出去了。”
站起来时许贵妃已经借机看清了纸上的大致内容,掩去眼中的诧异,许贵妃侧身去看苏公公。
“贵妃娘娘来的正是时候,老奴也刚让人去将午膳传过来,您也在这处用了膳再回去吧。”
看出许贵妃食盒中这膳食是一人的份,苏公公心思一转,笑出了满脸的褶子。
稍后会有大臣来议事,要是到时候皇帝心情还是方才那样子,今日来的大臣怕是就只有挨骂的份了。
“这不合规矩,皇上那让本宫进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了,若是再,”
“无妨,就在这里吧,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出不了岔子的。”推辞的话还未说完,皇帝就已经开了口。
许贵妃也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已经打开的食盒重新盖住,这样不至于让里面的膳食凉的太快。
“你坐着吧,这些事情稍后苏公公来做就好了,先陪朕说说话,这宫中能与朕好好说上几句的也就一个你了,苏公公整日里一开口不是‘老奴’就是‘奴才’,朕听了烦的很。”
苏公公一听就乐呵了,能这样说话,心情果然是比刚才好了许多,看来再遇到这事情还是得寻了许贵妃才好。
当日与大臣议完事,苏公公便被遣去燕王府宣苏楚陌进宫。
意料之外,苏楚陌既没外出也没称病,就像是已经料到了皇帝会有此一举,专门等着宫里来人一样。
“燕王爷,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那便走吧。”
直到进了御书房,苏公公才恍然察觉自己心态不大对,臣子被宣恭恭敬敬的才是常态,怎的到了苏楚陌这里,他愿意入宫自己就觉得不可思议了?
皇帝将压在折子下的书信递给苏楚陌,苏楚陌也不接,只垂眸一看,便道:“这事情本王已经知晓了,怎么,你解决不了?”
“你,你真是好啊!此等大事,知晓了也不告诉朕,你是何居心?”
午膳时因为许贵妃而降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皇帝指着苏楚陌的手气的发颤,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别气了,你的人没用,消息现在才回来也正常。”苏楚陌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上去,对皇帝的怒火视若无睹。
被赶出御书房的苏公公看似直直的站着,却恨不得自己能再被赶到远一些,这门能隔住什么?就像皇帝在里头骂皇后一样,现在自己也将皇帝与苏楚陌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皇帝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竭力压制着不和苏楚陌起冲突,半晌之后才好了些。
“你去一趟边疆吧,轩和凌渊都被留住了,旁人也带不会他们,这件事也一并解决了。”
苏楚陌挑了挑眉,无可无不可的往后一靠,“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本王要带王妃和两个孩子一起去。”
“你以为这是让你们出去游玩吗?国家大事在前,就不能将你那儿女私情放一放?燕王妃已经云霄云懿必须留下!”皇帝额头青筋又开始跳。
“那也行,何时启程?”苏楚陌本就没想着皇帝会答应,气一气她罢了,燕王府的暗卫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即使他不在,皇帝也动不了燕王府的人。
皇帝有些不相信苏楚陌就这样安分下来了,却又因为不想让苏楚陌改变主意而没法试探,只得阴沉着脸道:“明日这个时候,朕的人也会过去与边疆的王上交涉,你到时候不要做什么手脚。”
“本王妻儿都在京城,你就这么不自信?”苏楚陌话里多了调侃和不屑,说完就整了整衣袍出了御书房,身后砸过来一方石砚,苏楚陌头也不回,脚下偏开一些,砚台便砸在地上。
碎石溅开时苏楚陌早就脚尖点地,落在了台阶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