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皇帝在宫中等到心焦,燕王府却一直没有动静。
皇帝一言不发的坐着,被皇帝挑出来的使者团战战兢兢的在下头站着,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就跑一个不小心惹的皇帝发了脾气。
终于,御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苏公公躬身入内,“皇上,燕王府让人来传话了,说是一个时辰之后再西城门见。”
“一个时辰?他到底要怎么样,不知道现在已经什么时候了吗?再一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还怎么启程?”果不其然,皇帝一听就忍不住了,一连串的话半点没有停歇。
这时候谁敢劝,一群人只能更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皇帝也没有打算拿他们撒气,说过之后便示意他们快些出宫去,毕竟西城门离燕王府虽近,离皇宫却是不近的。
“皇上,有一个叫牧原的人想见您。”送使者们出去的苏公公再进来时又有了事。
皇帝本是要拒绝的,却又觉得这名字耳熟,稍一思索就想起了孙昴曾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人,对边疆王上有救命之恩的一个人,皇帝让人查过牧原,只知道牧原和东临也有些关系,更多的却被人刻意隐瞒了起来。
“他在外头?”
“是,老奴回来时瞧见一个人在门口站着,还有些害怕,您瞧,老奴额头这汗就是一路小跑时出的。”
苏公公不可避免的担心皇帝会再次忽然发脾气,每次被苏楚陌惹恼,皇帝的怒气总是轻易消不了,好在后宫有个许贵妃,今天朝堂上的高大人也不错。
“把人叫进来。”
牧原一身白衣,一进门就给人一种世外高人之感,皇帝对牧原没什么印象,这一照面就被唬住了。
“皇上。”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牧原微微俯身,几乎看不出脊背弯下的弧度,面上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自己对面的人是皇帝这件事很值得重视。
“他们都叫你牧先生,朕便也叫你牧先生好了,那么请问牧先生在东临京城待了这么久是要做什么?”
皇帝看似温和下带着看重,实际上却没有将牧原放在眼里,不过是边疆那边的,如今东临与边疆之间隐患颇多,最后到底会怎么样还要看苏楚陌这次去边疆的结果,对牧原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在下只是觉得东临的京城和之前变化很大,不由自主的便想多走走,多看看,再怎么说这也是在下长大的地方,不能因为在外游走了这么些年就忘了本不是。”
“也是,那牧先生此次为何来见朕呢?”皇帝对牧原的话不置可否,都是玩弄人心的人,对方话中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能听出个大概的。
牧原唇角微抿,“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在下想去边疆一趟,又恐孤身一人上路不甚稳妥,意外得知您要派使者前往边疆,不知是否有幸与您的使者结伴?”
皇帝考量着牧原此举的用意,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人已经找进宫来了,总不好拒绝,想着再晚些就要追不上已经离开的使者,皇帝松了口。
“那牧先生便去追吧,使者刚出宫,应当是来得及的。”
在闹市区一路策马,竟无人因着这事情出言指责牧原,往往话还没出口,一见到马背上那人通身的气派与翻飞的衣袍时便无话了。
到城门口时人果然还没走,使者正在和苏楚说话,好像是又说不到一起了,苏楚陌不屑于与皇帝的人争,可也不动。
皇帝的人看着再耽误下去今日就不必启程了,只得好言好语的劝着苏楚陌牧原便是这时候到了苏楚陌面前。
翻身下马的动作干脆利落,牧原在苏楚陌对面站定,“燕王爷,别来无恙。”
“牧先生倒是精神了许多,半点也看不出当初着急的样子了。”
随性的除了苏楚陌的亲信就是皇帝的人,初一见面,许是受了皇帝在御书房那烦闷的情绪的影响,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人竟是直接出言不逊。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来着,对了,他说:“燕王爷好大的架子,皇上让您定个时辰,您果然就选了个日头晒不着您的时辰。”
苏楚陌也没恼,只是已经牵住了马缰绳的手骤然放松,“不乐意?那便乐意了再走,本王路上不打算受气,有什么问题最好一并在启程之前解决了。”
那人没料到苏楚陌对出使边疆的事情一点也不上心,本来还想接着行程让苏楚陌瞧瞧厉害,现如今还没出京城却先是让他们彻底见识了苏楚陌的性子。
送牧原过来的是皇帝身边的人,这时候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牧原在旁边也听了去,“燕王爷,这些小事您也如此在意?”
“本王瑕疵必报,牧先生,你这虚伪的样子看着就累。”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两句,苏楚陌率先上马,一众亲信反应迅速,等皇帝的人上马去追时苏楚陌已经出了城门。
人烟渐少,天色微暗,皇帝身边的人心中已然不满,却记着启程前发生的事,没人敢去触苏楚陌的霉头。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一过拐角便看见了数里之外的小镇,方才树木掩着,竟无一人发觉。
有了奔头,皇帝的人心中的不悦便压下许多,催着身下的马儿再快些。
不多时,一些人已经到了镇子里。
沿着主街道直走,路旁一家客栈门口挂着明晃晃的灯笼,小二支着脑袋打瞌睡,迷迷糊糊见门口有人,随手在嘴角一抹就往肩上搭了条毛巾出来。
“客观这是住店?”
苏楚陌身后一个亲信上前与小二交涉几句,一行人将马儿交到被小二唤来的几日手里,跟着小二进了客栈。
这镇子离京城近,小二见过不少人,自然能看出苏楚陌与牧原都不是一般人,讨好的笑道:“几位客观,我们正腾了两处院子出了,您几位看是直接包个院子还是住楼上?”
“两院子都让人收拾一遍,床单被褥现在出去买新的。”
出手阔绰的人不少,这样的冤大头也不是没有,小二自然不会拒绝,接过银子就没影了,回头已经准备上饭菜了,一行人便在大堂里坐着。
小二回来时苏楚陌他们已经开始用膳了,只打量了一眼,知道小二没有私藏了银子就没理会了。
客栈自己酿了青梅酒,有人开了坛,嗅着香的很,见身边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苏楚陌也回身望了一眼,倒出来的晶莹的液体看着喜人的紧,苏楚陌便应允了。
身边的人急吼吼的叫了小二,让小二也送一坛青梅酒到他们这桌。
酒足饭饱,两处院子也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热水提前放在了房中,这时候沐浴刚好。
苏楚陌与自己的亲信住一个院子,皇帝的人住一个院子,牧原两边瞧了敲,自己住了天字号的房。
热气一蒸,原本还能压下去的醉意彻底涌了上来,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午膳时。
皇帝的人对苏楚陌这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看不过眼,又没人敢说,这时候他们就好像忘了昨日开梅子酒时他们也兴致勃勃。
“燕王爷,照这么耽误下去,咱们到边疆就不知是何时了。”
“说这些做什么,午膳过后就该歇一歇,赶路是醒了之后的事。”苏楚陌还没开口,昨日那个健谈的青年就再次从苏楚陌背后冒了出来。
“你!哼,燕王爷还没说话,你个毛头小子插什么话?”高高大大的中年人再度开口。
苏楚陌看也不看这中年人一眼,转身就往主屋去,意思便十分明确了。
虽愤愤不平,可如今出了京城,皇帝便是想庇护他们也鞭长莫及,要是惹恼了苏楚陌,被对方弄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中年人就只能暗自咬牙。
收拾妥当离开客栈时倒是比昨日启程的时间早了不少,可惜知道晚上也不见有人烟的地方,一行人只得露天席地的寻了近水处在树下歇着。
夜里高高大大的中年人听见声响,放慢了动作侧身去看,便见苏楚陌与牧原在十几米之外的地方站着,两人离的有些近,看着不像是起了冲突的样子。
将这事情记下,中年人越发睡不着,凝神想听听苏楚陌与牧原都说了什么,却因为距离实在是不怎么近,所以只能放弃。
晨光熹微,靠在树木的人接连醒来,中年人从一颗树后过来,同伴问起时只说去解手了,听到飞禽的声音都苏楚陌笑而不语,显然是知道这人做了什么的。
现在离京城还不是多远,信很快就到了皇帝手里,用碳条写出来的字迹有些扭曲,要表达的意思却表达出来了。
“倒是朕低估了苏楚陌,没想到他随便见了一个人就要拉拢。”
信上只客观的说了中年人昨天夜里见到的场面,半句自己的猜想都没有加上去,皇帝却硬是要将事情彻到苏楚陌头上。
苏公公一声不吭的为皇帝的杯中换了茶水,随即退回原来的位置。
皇帝手掌一拍,不知藏在何处的黑衣人便落在了皇帝面前。
“你去燕王府一趟,朕怀疑燕王苏楚陌与别国勾结,心怀不轨,你找找证据。”
“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