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老妇人从十二三岁被卖进王府到现在,比苏管家在王府伺候的时间还长,这两个孩子老大就是过了三十岁才怀上的,生产的时候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到了第二个孩子,老大已经三岁了,妇人受的罪只多不少,从那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好,上代燕王念着情分,将老妇人留在府里与家人一起住着,现在却出了这事。
“哦,对,你看老婆子这记性,王妃娘娘,我家大伢子和二伢子出去办事,怎么一起出去的人都回来了,他们两个还没回来,老婆子我实在担心啊,王爷又不在,只能找上了您,您看能不能让管家问一问?”
李昭烟看着老妇人这样子也是鼻子一酸,“大娘,是燕王府对不住你,以后燕王府给你和大叔养老,你们就把燕王府当自己家一样住着。”
老妇人脚下霎时就软了,如果不是因为还被身边的人扶着,现在就已经在地上坐着了。
“我就知道,王妃娘娘,您放心,老婆子不会因为这事情嫉恨王府的,他们,”老妇人咬了咬牙,试图让自己颤抖的语气正常一些,“他们受了燕王府不少恩惠,老婆子知道他们心里不怪王爷与王妃。。”
这事情李昭烟本也是不知道的,老妇人生下的两个孩子都生来就带着心疾,不是上一位燕王府让人请了太医的话,那两个孩子只怕牙牙学语时便已经没了。
浑浊的眼中不断流着泪,老妇人推开身旁扶着自己的人,缓缓朝李昭烟跪了下来,“王妃娘娘,老婆子这么些天一直没见过府里的主子,也没跪过谁,现在只求您一件事,请您一定把那两个孩子找回来。”
李昭烟眼眶已经湿了,弯下腰去将老妇人扶起来,“你放心,他们是因为王府遭的罪就是你不说,他们也不会被丢在外头不管的。”
得了李昭烟的保证,老妇人不住的道着谢,出门时却倒在了地上。
“苏管家,快扶大娘先躺下,我瞧瞧。”
银针一一拔出,李昭烟抬手擦去额头的细汗,“伤心过度了,一时间没缓过来,刚才只是在强撑着,苏管家。”
“老奴知道,一定把那两个下人找回来。”虽有打草惊蛇的风险,可燕王府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若是什么都不做反而显得不正常。
步履匆匆的人面上有几分不安,看面容正是在燕王府书房放下书信的人。
“废物!自己领罚,好了之后不必过来了。”
皇帝竟是一使力直接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碎渣刺破了掌心,殷红的血珠滚落,苏公公胆战心惊的想要去让人去叫太医,却被皇帝此时的样子骇住。
谋划时怀揣的多大的希望,如今都一一变成了扎进皇帝心口的尖刺。
下面跪着的人面色苍白的退出去,苏公公多少对他即将要受到的刑罚有些了解,从他跟皇帝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也不过只有不到五个人被罚,真要算起来的话,这人犯的错处其实不算太大,只是实在不是时候。
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人去请太医,许贵妃到了。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不管皇帝再生气,只要许贵妃过来,他还是会稍微压制一下。
许贵妃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皇帝手上,惊呼一声便小跑了过去,连行礼也没顾的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苏公公怎么伺候的,您都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了他也不知道去请个太医过来。”
看着许贵妃手里拿着一条帕子犹豫着想按在自己手上的样子,皇帝心中一暖,“不必担心,不过是被杯子的碎渣划了一下,这就让苏公公去传太医来。”
苏公公如蒙大赦,连忙心急火燎的往门外去。
阿五的信传到苏楚陌手里的天正蒙蒙亮,他们天黑之前到了一个县城,客栈的条件虽然不如第一天晚上住的那样,却还是比睡在外面要好很多。
看完手中的信,苏楚陌转身坐在桌前,这客栈的掌柜的大概自诩文人雅士,也不管来的人看起来到底像做什么的,反正每间房里都会备上笔墨纸砚。
提笔写了回信,苏楚陌信手搁在一旁,左起第二间的人,不必留着了。
原本一动不动的人颔首,转瞬便消失在了屋里。
“啊!”
天色大亮,小二挨个将人叫起来吃早饭,到了最后一间的时候却在敲门也没有动静,担心里面的人发生什么意外,小二将门撞了开来,一眼就正对上被钉在桌子上的人的眼睛。
地上满是鲜血,看得出行凶之人手段十分残忍。
小二连爬带滚的下楼,这里的动静吸引不少被小二叫起来的人,胆子大的就在一旁等着衙门的人来,胆子小的的只看了一眼就连早饭也吃不下去,怏怏的回了房。
苏楚陌和其余的人也已经起来了,见此就像是所有不知情的人一样过去围观,甚至转头去看自己身侧的亲信,“这是怎么了?这间房住的是不是也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和皇上挑选的人本来是隔开住的,这间房原本确实应该是我们的人,只是皇上挑的人里有一个不愿意住原本的房间,非要和我们的人换。”
因为大部分人都在那间房的门口聚着,苏楚陌身边的人直接说了皇上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那还是早点做准备吧,这件事情大概也会被赖在我们身上。”
站在苏楚陌另一边的人笑着调侃,惹的其余的开始嫌弃他。
“喂!你们都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他们这边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自然已经开始引起别人的注意,其中以皇帝的人为主,自己这边死了人,同行的这些人却嘻嘻哈哈的,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等等。”
高高大大的中年人叫住了要往苏楚陌那边去的一个人,“你现在过去干什么?别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就算确实是他,我们现在也不能跟他闹掰,没有意义的事情就别去做了。”
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眼看着要到边疆了,好好的一条人命没了,都是被人奉承惯了的,真要说起来谁能咽下这口气。
只是这个时候和苏楚陌翻脸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高高大大的中年人还记着皇帝的吩咐,京城一定会生变,届时他们要见机行事,要是现在惹恼了苏楚陌,到时候还要怎么接近他。
不过虽然要暂时咽下这口气,该告诉皇帝的事情还是要说的,将这人被杀以及苏楚陌的反应都写好,高高大大的中年人看着远去的信鸽,心里给苏楚陌记上了一笔。
说句难听的,苏楚陌现在就是山高皇帝远,这事情就是皇帝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知道苏楚陌现在用这件事情来报复之前燕王府的事,皇帝冷笑一声,让人去宣李昭烟进宫。
燕王府风头不宜太盛,像上次那样抗旨不尊的事情就不能在发生了,李昭烟将前来劝她的苏管家说服,带着翠月上了马车。
皇帝不过就是想让李昭烟难堪罢了,其实还是把握着一个度的,知道不能将苏楚陌彻底逼急,所以只让李昭一直站在御书房外。
来时还有些凉快,太阳刚好被房屋的阴影遮住,时不时吹来的风将仅有的燥热带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昭烟渐渐被刺眼的阳光笼罩,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御书房的大臣已经换了一批,李昭烟直挺挺的站着,即使汗珠正沿着轮廓往下落,李昭烟还是不曾抬手。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昭烟道:“翠月,你去问问苏公公,本妃是哪里做的不和皇上心意了还是犯了什么错,若是有事情要交代本妃,难不成任何人在见皇上之前都要先在这里站上一个时辰?”
翠月传话的时候自然不会说的这么直接,她甚至还好脾气的朝苏公公笑了笑,“公公,王妃让奴婢过来问问,若是见到皇上之前一定要站上一个时辰,那为什么刚才进去的几位大人都是通报之后直接就进去了,难道燕王妃的待遇和旁人就这般不同?”
苏公公原本看李昭烟没有一声怨言的在那里站着,还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想到她原来是在等这个时候,刚才进去的那几位大人都或多或少的帮苏楚陌说过话,如今苏楚陌去了边疆,这些人恐怕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李昭烟在外头站着。
果然,翠月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御书房里面其他人的耳中,这话虽然有些质问的意思,却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了一股委屈。
燕王因为国事与家中妻儿分离,然而他离开之后,他的王妃就不这样对待,里面的大臣自然按耐不住,接连开了口,没有一个人直接说到这件事,可却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皇帝听着更气了,没好气的说:“朕原是打算方才那几位大人离开之后问燕王妃一些话,偏生众位来的不凑巧,朕便忘了让燕王妃先去一旁歇着。”
瞧这话说的多不要脸,简直就是直接在说:“要不是因为你们的话,朕早就让人进来了,现在你们却还来指责朕,真是不像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