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那这便是皇帝的意思了,这样说的话……那皇帝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李惜珠浑身有些冷,往苏公公手里塞了东西,“麻烦您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只是日后太子妃可要歇了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
“一定,劳公公回去同父皇说一声,本宫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回来之后便已经想明白了,正想着去给母后赔罪呢。”
无论李惜珠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已经这样说了,那苏公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走了,就连李惜珠塞过去的玉佩也被放了回来。
这事儿说来也是巧,本来皇后想着已经没了皇帝的人,旁人哪里敢将手伸进自己宫里,于是便没有让屋里的宫人退出去,哪成想那几个宫人里头有一个与许贵妃有些交集,待李惜珠走了之后就称了病,趁着其余人都在忙,悄悄去了许贵妃宫里一趟。
许贵妃也不妄动,眼珠子一转,急匆匆的去了乾清宫。
见了皇帝,许贵妃也不明说,只是一直心神不宁,好几次看着苏昭曦走神。
是了,皇帝那时教的不是帝王之道,只是一些旁的,便没有避着许贵妃。
见许贵妃神情有异,知道这话不能当着苏昭曦的面说,皇帝便给苏昭曦随手指了书上一处,让他自己先好好看上一遍,自己看了许贵妃一眼,示意她跟自己进内室。
许贵妃几次对上皇帝的眼,却又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只得又低了头。
“爱妃这是怎么了?”
相识至今,许贵妃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皇帝猜不出妇人的意思,便开口去问。
这份耐心便是皇后也不曾体会过的。
“这事情按理来说臣妾不该问的,只是,臣妾斗胆问上一句,您可是将小皇孙往那个位子上推的?”
皇帝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他是愿意由着许贵妃,可前提是许贵妃不动旁的心思,这么现在许贵妃也开始关心这件事了?
“臣妾……”许贵妃咬了咬牙,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抬手在眼角按了按,“皇上,臣妾无后,打听这事情于自己没有半分益处。”
皇帝脸上阴沉的神色散了大半,难得的有些着急,弯腰将行着礼的许贵妃扶起来,几乎是许贵妃抬手时皇帝就已经想到了这处,又听了许贵妃的话,皇帝眼中到底是疼惜多了些。
只是许贵妃问这事情总不是心血来潮,一定是听说了什么的,皇帝面色柔和了些,安抚了许贵妃几句,这才问道:“爱妃方才为何会那样问?”
许贵妃却是侧过身子,不愿开口了。
等皇帝又哄了几句,许贵妃还是不说,只低声说了一句“臣妾还是不说了好,后宫本就不该干涉这些事情,何况只是听旁人说的,真假尚且不定。”
知道是自己刚才的反应而许贵妃不喜,方才说了子嗣,皇帝心中是对许贵妃有些亏欠的,耐这性子哄了又哄,直将许贵妃说的满面都是娇羞的颜色。
“皇上,今日……”许贵妃将凤仪宫那宫人来找她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人真不是臣妾刻意安排进皇后娘娘宫里的,臣妾听了她的话,一时心急就来了,皇上不要怪臣妾。”
许贵妃眼睫微颤,垂首不敢去看皇帝,当真害怕会被降罪一般。
皇帝心中想着事情,一言不发,许贵妃也一声不吭,直到外头苏公公小心的站在屏风外问话,皇帝才回了神,见许贵妃还是这样子,心头一软,将人揽进怀里。
“送曦儿回去吧,告诉太子妃,让她莫要肖想那些有的没的。”
话中提及李惜珠,近处的苏昭曦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这些天在皇帝身边苏昭曦是学了不少东西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能开口。
再加上皇帝看苏昭曦心中不是会无故警告他母亲的人,必然是事出有因才对。
小小的苏昭曦确实是可塑之才,这么些天就已经学了不少。
于是就有了李惜珠听到的那句话。
而这时的牧原正忙着布置好自己不在边疆时遇到一些突发状况该如何应对,是的,他要离开边疆一段时间,因为归期不定,所以要好好安排一下才好。
昨日旁晚,牧原收到一封信,只简简单单的“京城生变,速来。”
虽说不像是皇后一贯的语气,可这信纸上有一个记号,只有他和皇后知道。
客栈,阿七闲聊一样的说:“事情成了,牧原已经在安排离开之后的事情。”
苏楚陌不甚在意,抬手翻了一页书,续着上一页的断句继续看,“本就不该出问题才是。”
牧原当天旁晚便出了城,次日苏楚陌设法见到夏侯渊。
因着夏侯素中计之事,夏侯渊见了苏楚陌便没有好脸色,转身欲走,却想起这是在自己的地方,于是冷冷的看着苏楚陌。
被盯着的苏楚陌整张脸遮在面具下,只能看见平淡如水的眸子,对上夏侯渊的视线,苏楚陌微一颔首。
“冒昧来访,唐突了。”
此次进到边疆王宫,苏楚陌不是让人通报之后进来的,而是一袭玄色大袖长袍,张扬至极,避过了王宫的守卫,孤身一人到了夏侯渊面前。
虽嚣张,诚意也不小,单枪匹马,只要夏侯渊起了杀心,他十之八九要丧命于此。
夏侯渊当然不觉得苏楚陌真的什么后招都没有,只是苏楚陌敢这样出现就已经够了,他夏侯渊也不是什么鼠辈,在找茬难免不合适。
“无妨,燕王好本事。”
挥手让附近的仆从都退开,两人在亭中落座。
苏楚陌毫不见外,执起黑子,率先落在棋盘上,夏侯渊便捻起一枚白子。
你来我往间,两人关系忽的就好像缓和了许多,再不见当日宴会上针锋相对的样子。
“王上知晓本王为何前来吧?”
又是一子落下,眼看着胜负已定,苏楚陌启唇。
“自然。”
夏侯渊不服输,又落下一子,试着挽回败势。
“既然知晓,那本王便不绕圈子了,想来王上已经知道本王与那人之间的情形,本王此次前来不为拦着王上,只是有一事不明。”
看苏楚陌不再落子,夏侯渊眼中有些不悦,只是这神情极淡,很快便消失了,“哦?燕王直说无碍。”
如此,苏楚陌便不再客气,“本王想知晓,边疆与东临交好多年,现在为何会忽然变了局面。”
“燕王当真不知?”
“本王应当知晓?”察觉到了不对,苏楚陌不动声色,眼中带了些好奇,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分析起居的思绪一乱,夏侯眼中有些讶异,“听闻燕王爷就没有打听不出来的事情,怎么?这小小一桩事儿也不知道?”
苏楚陌眼中有些无奈,“王上,本王当真不知,莫要再打趣本王了。”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燕王得用一个秘密来换。”
心中明白夏侯渊不会用自己说出的事情相要挟,苏楚陌坦然取下自己脸上略显狰狞的面具。
眼前俊美的脸让夏侯渊一愣,随即竟是朗笑出声。
“你要寡人怎么说你才好,这算什么秘密?”
“自是算的,东临上上下下都知道本王面容尽毁。”
夏侯渊倒也说话算数,便将求药不得之事告诉了苏楚陌,反正依着苏楚陌的本事,知道原因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可能。”
不曾想,苏楚陌听完之后不假思索便开了口,半点犹豫也没有。
这样子看起来不似作假,苏楚陌也没必要因为这事情说假话,毕竟上一个在边疆说谎的东临使者苏炎轩是什么后果,苏楚陌是知道的。
“为何?”
夏侯渊也不是什么听不进去话的,闻言便问了出来。
苏楚陌已经戴上了自己的面具,手指在上头按着,“那药,根本不在他手里,一直在本王手中,而牧先生,不曾与本王提过要药材。”
话中停顿比平常说话要多,夏侯渊只一听就明白了苏楚陌的意思,只是他不愿意怀疑牧原,便不应声。
等到夏侯渊在抬头时,苏楚陌已经不见了,看着眼前的棋盘与凉透了的茶水,夏侯渊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最后吹了声口哨,阴影处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暗中的人一步踏出。
“去查吧,寡人允了。”
当初牧原救自己的事情,夏侯渊并不是真的不曾起疑,只是让人查过一次,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于是只得作罢,现金……若苏楚陌所言非虚,那牧原的企图便有意思了。
在苏楚陌的人的暗中帮助下,夏侯渊知道了些原本没有查出来的事,虽不是什么直接证据,却也能说明当初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再就是夏侯渊三五不时就会宣苏楚陌进宫,两人都涉猎极广,几乎不管说起什么,都有共同语言,又因为苏楚陌已经答应了让人回东临去将药材取来,夏侯渊又欠了苏楚陌一个人情。
牧原快马加鞭赶至东临京城,唤来亲信才知并未有什么动荡,心中一阵不安,只匆匆见了皇后一面就往边疆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