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晚了。
一回到边疆皇城,牧原只草草洗漱一番便进了王宫去见夏侯渊。
夏侯渊既没问救命之恩的事,也没说药材的事,只是在牧原跟前夸了苏楚陌好一会儿,且将苏楚陌面容无恙之事瞒了牧原。
“王上,燕王此人十分狡猾,您可要当心啊!”
“怎会?牧先生莫要听信那些谣言,寡人与燕王几次交谈,言语间足以看出燕王是个学识渊博且心地宽广的人,由此可见,有些话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牧原心中鄙夷,却还应道:“是,既然王上这样说了,稍后在下也去见一见燕王爷,先前确实只是听旁人说了些,还真没与燕王详谈过。”
“怪不得,寡人也与燕王说牧先生不是狭隘的人,不会无端对他不满,原来是误信了传言。”
听了这话,牧原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他在边疆好不容易让夏侯渊对苏楚陌有了成见,如今不过离开一段时间,两人之间却已经缓和了这么多,真是始料未及。
两人又说了些事,牧原记住了方才的教训,故意不再提起与苏楚陌有关的话题。
就在牧原想隐晦的说几句苏楚陌的坏话时,夏侯渊忽然道:“牧先生,你与阿素……”
面上有些苦涩,牧原垂眸,“许是公主不喜在下,在下去茗香殿走了好几趟,始终不见公主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幸好是这样,夏侯渊心下放松,阿素没有被骗了就好。
待牧原离去,夏侯渊去王后住处坐了许久,说了许多,鬼使神差的,夏侯渊将自己对牧原的猜测瞒了下来。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部分原因是夏侯渊不像让他的青青为了这些事情费心,还有小小一点点因素,夏侯渊自己也说不出那是什么。
又或许他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
“燕王好手段!”
牧原还真一出王宫就去了客栈,苏楚陌这些天都不怎么出门,倒也没让牧原扑空。
苏楚陌看了一眼门口的人,神色淡淡的,“不必牧先生,连王上的妹妹也算计在内。”
哑了一瞬,牧原不甘落了风,威胁道:“燕王,若这是在东临,你强势一点也无不可,只是这是边疆,你这样未免过分了些?”
这算什么威胁?苏楚陌懒得再看牧原。
到了边疆之后牧原与苏楚陌的第一次会面不欢而散。
见时机差不多了,苏楚陌安排人假意去茗香殿刺杀夏侯素。
夏侯渊被惊动,赶至茗香殿,夏侯素觉得是牧原动的手,又见到自家兄长怎么关心自己,直接将被那个苏楚陌的女暗卫引-诱着查出来的东西交到夏侯渊手上。
这一份恰好与夏侯渊自己查出来的互补,只有小部分重合。
“你怎么会查这些东西?”
“我记得牧先生有些不对劲而已,反正我一直不喜欢牧先生,查一查他的底细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夏侯渊苦笑一声,看来妹妹还是记恨上自己了,“阿素,先前是寡人的不是,从现在起,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听了这话的夏侯素眼睛瞬间亮了,抬头去看夏侯渊,见他不是在看玩笑,试探道:“那我还想去东临和亲,这样也可以吗?”
“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夏侯素以为夏侯渊又反悔了,连忙就要往茗香殿外面跑。
夏侯渊不缓不急,淡淡的说:“虽然寡人也很想这样,但是阿素你是有些配不上燕王的。”
他夏侯渊宠妹妹不假,可还没到那种能闭着眼睛瞎说的地步,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苏楚陌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人很优秀。
而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对待感情也一定是严谨的,他提起自己的妻子时眼中会不自觉柔和下来,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这样的一段感情里若是硬要掺和进去一个人,最后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王兄!”夏侯素被说恼了,这分明是自己的兄长,现在却在向着一个不久之前还被他百般挑剔的人,在自己被禁足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使得自己固执的王兄做”出这样的改变?
“你不用这样看着寡人,这本来就是实话,燕王本人其实比你从那些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还要好,你虽是不差,比起他来还是衬不上的。”
向来不知委婉为何物的夏侯渊轻易的惹恼了夏侯素,并被赶出茗香殿。
手中有了完整的证据,夏侯渊终于与牧原生出嫌隙,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决裂,牧原这些年提出了不少想法,都带给了边疆或多或少的益处,夏侯渊不愿做的太过。
京城又来了书信,云霄的事情之后,皇帝安排在暗处拦截苏楚陌书信的人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处,信还是好好的到了苏楚陌手里。
快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苏楚陌将信纸销毁。
皇帝居然将云霄的身世与先皇彻上了关系,看来他手底下的人还不全是废物啊。
指间在抚手上敲敲打打,时不时停下来,不久又继续。
“是时候回去了呢。”
低声呢喃了一句,苏楚陌豁然起身。
王宫,先前苏楚陌与夏侯渊下棋的地方。
“燕王要走?”
夏侯渊似笑非笑,看不出什么不对劲,苏楚陌却觉出了什么,点了点头,“东临出了些事,恐怕不能继续待下去了,那药材娇气的很,带着药材的人脚程快不了,算着时间也快到了。”
“寡人自然不是担心药材,燕王一言九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寡人自是信你的,只是你我二人近日相谈甚欢,燕王还是多留几日吧。”
说的客气,眼里却是不容置喙,苏楚陌低头苦笑,“那就依王上所言。”
京城。
“王妃,王妃,找到白公子了!”
别看苏管家看着上了年纪,这脚下比起年轻人可是满不了多少,刚一听回来的人带了好消息回来,苏管家急急忙忙的就去找李昭烟。
李昭烟眼前摆着好几本摊开的医书,翻开的地方讲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只是各自都不全面,李昭烟便将这几本书上的内容结合起来看。
正犯困呢,外头苏管家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李昭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起身快步往门口去。
“苏管家,你说什么?”
“找到了,找到白公子了!”
苏管家这样一个沉稳了多年的人整日看着云霄面色苍白,看着李昭烟整日抱着医书不撒手,看着云懿仰着小脸要哥哥,现在听到有了白远易的下落,险些落下泪了。絮絮叨叨的说着:“找到了就好……”
李昭烟已经转身回了云霄的床边,手指落在云霄惨白的脸上,心口微微起伏着,呼吸微弱。
眼眶一热,两滴泪就落了下来,李昭烟这么长时间,就是夜里一个人时也没有哭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偌大的一个燕王府压着,尚且不能醒来的云霄压着,容不得她软弱。
可现在找到白远易,云霄不会再这个样子,他很快就能恢复了,能想以前那样,每日晨起是练剑,练完剑读书了,能带着云懿到处玩,在云懿叫哥哥时及时应答了。
还能,跟苏楚陌交代了。
是啊,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多少是担心久久找不到白远易,若是苏楚陌早一步回来,她要怎么说?
难道要说“因为妾室的疏忽,霄儿被刺伤了,那刺客的剑上还淬了毒,妾身解不了那毒。”?
幸好,幸好,苏楚陌知道时未怪她,白远易也及时出现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苏管家跟进来,看着李昭烟的样子,劝解的话就在嘴边,却没说出来,他看得出来,李昭烟这一场哭出来,心中压抑着的那些气就散了,散了才好啊。
等李昭烟用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回身时便又是往日的模样了,只是眉间的愁绪减轻了许多,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白公子在哪里,离京城可远?”
说起这事,苏管家也不含糊,“东边,离京城半日的行程,快些也就两个时辰。”
李昭烟急道:“那还不赶快让人将白公子请来,霄儿要早些医治才好,他已经等了这么久……”
“不行,”苏管家打断了李昭烟,“王妃,不能让白公子来京城,您看不出来吗?动手的人之所以会收敛,全是因为霄王爷现在醒不过来,要是那人知道白公子要来,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对,对了,是这样,”李昭烟有些语无伦次,“我都糊涂了,那我们去找白公子,没错,苏管家,你联系白公子,我们去桃花谷。”
苏管家稍一思索,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比桃花谷更合适的地方,于是点头应了,让李昭烟叫翠月来收拾收拾,尽快早些出发。
“云懿也要带着的。”
看苏管家要出去了,李昭烟连忙又说了一句。
也就是李昭烟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否则这事情还需要说什么,难道真的将云懿一个人留在府里让下人照看不成?
“要带的,您放心。”
苏管家回身又应了一声,眼角也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到底云霄也是苏管家看着长大的,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