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澜在时,苏公公也不可在内的,见影澜出来了,苏公公犹豫了一瞬,方才隐隐约约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妙,也不知道现在进去合不合适。
“师傅,您不赶紧进去吗?”
福子在后头小声地催了催,苏公公侧首,果然啊,这人上了年纪,反倒是不如年轻人了。
“进去,自然进去。”
意料之外的,皇帝心平气和的在椅子上坐着,微阖着眼,许是在想事情,许是累了,想歇一歇。
哪种都好,不生气就好,皇帝现在也不年轻了,眼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总归是心平气和一些才好,太医也说了,最好不要生气的。
“苏公公。”
瞧着皇帝久久没有动静,猜想着他是不是睡着了,苏公公正转身要去里间取条毯子来,身旁却响起了皇帝的声音。
“皇上,您吩咐。”苏公公连忙回身,小心翼翼的候着。
“去叫许贵妃来。”
原来还是在生气,刚才看着皇帝那样子,苏公公真以为这次是例外了,哪成想只是表象。
许贵妃已经歇下了,午间人本来就容易犯困,她今晨又因着答应了秦璐瑶去赏花而有些累,用过膳便歇了,睡的正沉呢。
“娘娘刚歇,您看……”
碧云站在门口小声和苏公公周璇,又担心吵醒了许贵妃,便分神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苏公公眼里有些无奈,“碧云姑娘,你同杂家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皇上的吩咐,杂家奉命行事罢了,左右不了皇上的意思。”
“可是娘娘今晨起的早。”碧云哪里敢不听皇帝的吩咐,可用膳时许贵妃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到了皇帝面前怎好没精打采的。
“碧云姑娘,你快些进去唤贵妃娘娘起来吧,皇上今日的心情啊,”话未说完,苏公公只摇了摇头,碧云便明白了。
皇帝今日心情不好,若是许贵妃去的晚了,恐怕会被迁怒。
“奴婢知道了,劳公公稍候。”
福身浅浅行了一礼,碧云推开门进去。
“娘娘,娘娘,该起了……”
许贵妃迷迷糊糊的睁眼,依旧困倦的很,“本宫再歇会儿,现在还早得很,叫本宫起来作甚。”
“娘娘,苏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让您过去一趟。”
原来还半梦半醒的人瞬间就清醒了,“皇上?”
碧云俯身,在许贵妃耳边轻声道:“苏公公说皇上今日心情不好,耽误不得。”
匆匆忙忙的换了衣裳挽了发,许贵妃步子迈的虽小,却依旧快得很,苏公公需得小跑着才跟的上。
“娘娘,贵妃娘娘呦,您缓着些,莫要摔着了。”
将苏公公的疾呼抛在身后,许贵妃越走越急,最后几乎也小跑了起来。
到乾清宫时皇帝还在原来的位子上坐着,一抬头就看见了许贵妃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神色一松,“爱妃缓缓过来就是,瞧这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苏公公说……”
下意识就回答出来,说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好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于是停下。
正巧后面的苏公公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听了许贵妃的话也不敢说什么,怕惹皇帝不痛快。
然而苏公公的担忧注定要落空了,许贵妃安抚皇帝已经习惯了,怎会让皇帝发脾气呢。
看见许贵妃撇向苏公公的眼里有些歉意,就像是因为将事情说了出来而愧疚,皇帝将许贵妃拉至身前,亲手替她擦去额间的细汗,又帮她理了理鬓角微乱的发丝。
“苏公公说话就是这样,总要将无关紧要的事情说的吓人,爱妃下次再听见他这么说的话不必理会就是了。”
听出皇帝语气中几不可查的愉悦,苏公公看向许贵妃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依照他的判断,皇帝方才的心情一点也称不上好,本以为就是许贵妃来了也要受些冷待,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事关皇上,哪里会无关紧要,下次听见了,臣妾还是会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也不求旁的,只要能陪着皇上就好。”
许贵妃愈发体贴,这也更叫皇帝离不开她,发觉许贵妃的气息还有些乱,皇帝竟然直接就让许贵妃坐到了他看折子的地方,那案子上可还有未曾收拾的折子,由此可见皇帝对许贵妃的宠爱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皇上,臣妾怎敢坐在这地方,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们会在私下议论皇上的。”许贵妃还未触及椅子,便急急挣脱皇帝的手。
瞧,就是这样子,如果现在遇到这件事情的是旁人,应当早就兴高采烈的坐下去,觉得自己得了无上的荣宠,偏生许贵妃这般懂事。
哪怕说这些折子上写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算是看了也没有什么,许贵妃却还是一眼都不曾往案几上落。
皇帝与许贵妃进来坐到屏风遮了的榻上,苏公公心中暗叹,那一时心血来潮所作出的决定果然没有错,许贵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后宫之中无一人能与她争上一争。
里面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小得很,窃窃私语一般,然又不是,只是许贵妃在柔声细语的说着,皇帝耐心且温柔的听着,不知不觉就将自己方才生气的原因忘了。
看着许贵妃神色间的倦怠与时不时的哈欠,皇帝有些心疼,让许贵妃在铺着明黄色被褥的床上睡一会儿。
许贵妃本想拒绝,却及时扑捉到了皇帝眼中的柔情,于是点了点头,“那您也歇一会儿?”
语气中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让皇帝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朕还有些折子要看,你先睡。”
躺下不久,许贵妃便睡了过去,皇帝在一旁看着,上前整理了被角。
出去时苏公公已经将折子整理好了,皇帝坐下以后却不急着看,反而是看了一旁的苏公公一眼,直将苏公公看的浑身一颤。
“你与贵妃如何说的?”
苏公公忙道:“老奴去是贵妃娘娘已经歇下了,说是今晨与秦贵人赏花,有些累着了,听老奴说您让贵妃娘娘过来,贵妃娘娘身边的丫头还拦着,许贵妃却听见声音自己醒了。”
“已经歇了?”怪不得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累得不像样子,说得好听一些是赏花,然而现在这个时候的花有什么好赏的,不过就是她与秦贵人在御花园散步说话罢了。
“是,已经歇了,因为换衣裳与挽发耽搁了些时间,许贵妃担心您等急了,一路上小跑着,老奴在后头都追不上,劝也劝不住。”
许贵妃分明是被碧云叫醒的,然而苏公公这么一说,再加上许贵妃来时那些汗做不得假,皇帝心口细细密密的疼,却不难受,酸胀酸胀的。
“叫个丫头进去看着,贵妃歇下了,莫要叫她着凉”
总算不追究自己,苏公公心口一松,去门口挑了个做事细心的。
飞鸽传书很快到了京城,也不知是不是饲主在边疆时将它们放在一处,两只各自竟然一起进了四皇子府。
信上所述十分近似,苏炎轩着人将凌渊那封信送了过去,两人避开众人又见了一面,依旧是在先前的酒楼,二楼包厢,位子极好。
“凌大人,这信你也看了,有何想法?”
让人虽然现在暂时处于合作的状态,先前的那些事情却不可能只当作小打小闹,毕竟要不是凌渊,苏炎轩怎么可能先去边疆。
虽然说当时的那件事情里面还有诸多隐情,幕后推动的人也不止凌渊,可若不是他查出了证据,苏炎轩哪里会推脱不得。
凌渊心中明镜一般,也不在称呼这些小事情上计较,抬手给自己和苏炎轩各斟满面前的酒杯,“咱们现在毕竟是在京城,消息传回来也需要一些时间,局势瞬息就能改变,等到你我的决策过去,只怕边疆已是另一番局面了。”
“那要如何,现如今父皇将至燕王妃与燕王府那个孩子于死地,苏,燕王又远在边疆,若是不趁着这次的机会,等他回来了就更难了。”
苏炎轩已经数不清楚自己做过多少针对苏楚陌的事情,时至今日,真正达到预期效果的却并没有,不是少,是真的没有,那些计划不是莫名其妙的出了岔子就是苏楚陌早有防范,说是巧合,傻子也不信,苏炎轩对这事情已经有了执念。
凌渊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回到京城最开始就是给苏楚陌示好,然而屡次被视而不见,拒之门外,当着众人的面颜面扫地,没有一件事情被他忘了,全的在心里好好的记着。
“不如这样,”苏炎轩想起与凌渊合作之前手底下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让人注意牧原的动向,他的势力多在边疆,又与燕王针锋相对,等到他出手的时候再让我们的人混水摸鱼,趁乱做些什么。”
这法子似乎可行,两人就着这件事商量许久,将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送去了边疆。
晃眼的玄色衣摆靠近,袖间绣了金线的人抬头,“怎么又是你?”
“有事,出来。”
在旁人眼中,他们两个可是有矛盾的,戏要做足一些才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