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自然不会愚蠢到以为夏侯素会这么快就改变了心意,只是夏侯素罕少在他眼前有这样的神情,到底对他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若是方便的话……还是算了吧,在下还有些事情,今日就先回去了。”牧原刻意停顿了一下,在看到夏侯素眼睛亮了亮时,及时改了口。
“这样啊,”夏侯素有些失望地拨弄着衣服上的流苏,“那芳月送送牧先生吧,本公主先歇歇,膳食摆好了再来叫本公主。”
这心情一差,架子就摆了起来,问东问西的时候还是“我”,要送客了就变成了“本公主”,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说是要歇着,可过了拐角,夏侯素便换了个方向,朝着与自己寝室相反的方向去了。
苏楚陌派来的女暗卫正在后头的院子里坐着,自打到了茗香殿,这女暗卫前所未有的清闲,不必再风里雨里的做事不说,日常起居都有人伺候,哪像是平日出去办事时一顿冷的一顿热的,甚至有时候还顾不上吃饭。
夏侯素同其他仆从说起女暗卫时私自给她起了个名儿,那姓还不怎么常见,姓卜,只是叫着绕口,每日来送膳食的仆从便都直接称呼她一句“姑娘”,反正这茗香殿也就她一个被称作“姑娘”的,也搞不混。
“姐姐,你在做什么?”
女暗卫连忙起身,数不清是第多少次纠正道:“公主,在下只是王爷手下的一个暗卫,您直接叫在下的名字就好了,这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可不好。”
夏侯素还想着等这个暗卫回了苏楚陌身边之后帮自己说好话呢,自然要亲近她,怎么可能直呼其名。
自己如今暂时出不了王宫,可这暗卫悄悄离开王宫应当不是难事,不如就先让她回去,苏楚陌有极大的可能会问起暗卫在茗香殿的待遇,只要暗卫如实相告,自己在苏楚陌心中就会留下好印象……
心里这样想着,夏侯素也便看向站着的女暗卫,“也罢,依你就是,在茗香殿待了也有些日子了,姑娘可觉得厌烦?”
厌烦倒是谈不上,只是无聊的快要发霉了,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说的,女暗卫不假思索,道:“自是不曾厌烦,茗香殿中的仆从奉了公主之命,待在下很好。”
对了,要的就是她这样想,夏侯素心中满意,面上却露出一些不舍与为难,“我倒是想留你在茗香殿多待,只是你到底是王爷身边的人,在茗香殿待到现在已实属不易,再强留下去,只怕王爷要不满了。”
“王爷大度,自然不会不满,只是在下忙碌惯了,这享了些福就觉得浑身的本事的不如先前,若公主再无事,在下就先回去了。”
夏侯素只打算试牧原这一次,此时牧原已走,她稍后便会去见夏侯渊,倒是不担心再会出事的,解下自己腰间坠了玉珠子的饰物,将其放进女暗卫手里。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那你今日晚膳过后再走吧,这东西就留着做个念想,如何?”
女暗卫略一沉吟,知道夏侯素的固执,便不多推辞,将饰物收下,大不了回去随手收起来就是了。
费心收来的棋谱正研究到关键,夏侯渊一连数日,出去政务便只到王后住处坐坐,旁的事情半点也不操心。
“王上,公主来了,说是有事情要与您说。”
门口守着的仆从躬身入内,眼睛规规矩矩的盯着地上。
“阿素来了?让她进来吧。”
刚说完,夏侯素便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嘟嘟囔囔道:“我就说了,王兄你不可能不让我进来,门口这仆从死板的很。”
仆从的脸霎时一白,想到王上对公主的宠爱,忽的有些不安。
夏侯渊却像是觉得夏侯素聒噪了,平静无波的眸子看过去,顿时就让夏侯素失了言语。
眼珠子一转,夏侯素看见了夏侯渊手里的东西,心里就有数了,罢罢罢,也是自己来的不凑巧,夏侯渊钻研棋谱时最忌有人打扰,这可不就是撞在了刀口上。
“王兄,听闻燕王棋艺不差,不如你与燕王对弈几句,不定就得了启发。”
话落,夏侯素发觉夏侯渊脸色难看了些,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住口,夏侯渊前几日就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苏楚陌,那时自己并未深思,如今想来,两人应当已经较量过了。
“王兄,”脑中一个激灵,夏侯素急忙转移话题,“那牧先生,那些东西你也看了,为何还同意让他来茗香殿,早先还好些,现在每日都要来,我实在烦得很。”
提起牧原,夏侯渊果然不再计较方才的话,“你再忍耐忍耐,寡人自有安排。”
听着就不是要将自己嫁给牧原,夏侯素放下心来,生怕夏侯渊再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夏侯素匆匆离开了夏侯渊的寝宫。
证据看了许多,然而很明显的是,那些东西都是在别人的指引之下才查出来的,真假尚不能断,初时看了那些东西,夏侯渊险些就直接下旨要了牧原的命,可他本就谨慎,深思之后还是觉得不妥,只更疏远牧原,另一方面又让自己的人加快速度,早些查出东西来。
即便是被夏侯渊察觉了那些东西是有人引导的,苏楚陌也还是不见怎么着急,甚至因为关注他的势力越来越多,苏楚陌将手上的一些安排还停了下来,彻底什么也不做了。
“这燕王到底想做什么?明里暗里都没有半点动静,咱们可如何交差啊?”
眼下苏炎轩的人和凌渊的人正在离客栈不远的酒楼,有些话毕竟不适合在客栈里说,那里苏楚陌的人多,万一机缘巧合的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然而走得远了也不行,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手底下的人有极大的可能起不了什么用处。
苏楚陌何许人也,他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有废物,一但到了时候,他们要自保都不容易,两人都知道,苏楚陌是知道他们在客栈的,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及时将他们处理掉。
会有这个想法自然不是因为活腻了,可在京城办事的都是灵醒人,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现在的状况不甚妥当,苏楚陌看着是因为他们的牵制而中止了一切计划,可苏炎轩的人心中还是有不好的感觉,凌渊的人亦然。
“我们现在只需要按照原先的吩咐好好守着燕王就是,时机合适了再使些绊子就好,虽说燕王不作为,必然还是防范着的,切莫轻举妄动。”
本就是看着苏楚陌没有动静了才出来商量,谁知道合计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有想出来什么妥当的办法,两人心中烦闷,却也不敢在这里耽误太长,结了账便再次回到客栈。
东临皇宫。
“怎么还是没有找到,他们还带了一个中毒的孩子,路上必然是快不了的,这种情况下你们都找不到人,朕要你们有何用!”
皇帝气闷,呼吸较之往日急促了许多,“再去找,找不到的话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皇上,”被训斥的人胆子出乎意料的大,竟敢直视皇帝,清冷的眸子让皇帝恍然清醒,“最近事情恐怕从一开始就有问题,属下等人沿着四个方向去追,原是觉得就算有障眼法,总也有一个是真的,然后现在看来真像却未必如此,恐怕有消息的那几条方向都是障眼法。”
“可有凭证?”
知晓这人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皇帝饮了满满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将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
单膝跪地的人声音同眸子一般清冷,“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或者说,您更愿意承认,自己手底下的人已经无能到连一个人的踪迹都找不出来了?”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同朕说话?”
最后一句似嘲非嘲,让皇帝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那时这人也是同样的语气,冷冷清清地说:“恭贺皇上登基,臣自当鞠躬尽瘁。”
说白了,这人就是被培养出来的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罢了,他不臣服于任何人,只跟随在皇帝身边,若是皇位上的人换了,他半点报仇的念头都不会有,只会转而效忠新皇。
这样的人历朝历代都会有,遇到合适的人选之后,他们就会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将对方也教成冷冰冰的工具。
“影澜,你……”
要说什么呢?开口之后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打算说什么,只好一声不吭,仿佛方才开口的不是他一样。
“皇上,臣效忠皇位上的人,您如今还不必担心。”
是了,皇帝想起来了,他想问问对方愿不愿意臣服于自己,这‘臣服’,是将自己奉为主人,无论何时。
本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念头不该有,皇帝倒不气馁,心口郁气渐渐散了,眼前的人还单膝跪地,仿佛进来至今就一直不曾动过。
“罢了,去吧,让他们继续找,你不必去了。”
找李昭烟这就是本就不该影澜去的,只是皇帝着急,便去见了他,影澜也没拒绝,现在看来,这人是不适合做这些事情的,无端降低了身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