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清锁”的丫鬟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郦国长公主,“您的心只怕全然在那公子身上了!”
此话一出,郦国长公主面上笑容更甚,忽地想起来什么一般,淡淡问道:“郑朔呢?”
清锁摇了摇头,疑惑道:“您今儿一早就派了郑大人去打探消息,怎的倒忘了?”
闻言,郦国长公主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侧过了头一心听着台上的角儿唱戏。
“小姐,您的干果——”人还未到,声音已远远地传了过来。
清锁循声望去,见是戏楼里的小二端了自己主子要的干果上来。
盘子放置在桌上的那一瞬间,郦国长公主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脸上却顿时有了些惊讶之色,“这东临果然是地大物博,未曾想竟在这儿能吃着这个。”
说着,从盘中拾了一颗碧根果,拿到眼前把玩,身子也不由得往前倾了些。
清锁看着眼前人惊讶的模样,却是有些疑惑,按说郦国也没有这种干果,但公主的话倒像是以前见过一般。
拿了一个碧根果,清锁便开始仔仔细细地为她剥着,好半天才剥去了外壳,怎料一拿出来,尽是碎了的果仁。
“公主识得这是什么果子?怎这样难剥……”一边说着,一边又剥了几个,无奈结以失败告终。
瞧着她无力的样子,郦国长公主噗嗤一下笑了出声,摆了摆手,“好了,我自己来。”
与清锁在一块儿,没有外人的时候,她向来不拘小节。只是在外时,到底还是要拿捏着那金尊玉贵长公主的架子的。
天色渐晚。
一折戏刚刚落幕,那台上的角儿正谢赏时,却听得外头哄哄嚷嚷的。
紧接着,一众官兵大步闯了进来,其中一个上前一把将那戏子推开,整个戏楼也被官兵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环视一周,目光将周围的人一一扫过,扬高了声音说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了,这个人有没有见过?若是查出来藏匿此人,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话音刚落,周遭的一干官兵便各自拿着手中的画像向周围的人展示。
眼瞧着楼下的情况复杂,这满戏楼的官兵,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清锁自然忧心。
“公主,这……”清锁正开口要说什么,却见郦国长公主抬了抬手,便也没再说下去。
她们出行虽然为了不引人注目并不多带人,身边只跟着清锁和郑朔,但暗中仍是有不少侍卫保护的。
整个戏楼内顿时乱作一片,却是谁也不敢离开一步。正人心惶惶时,为首的那人扫了一眼二层,一声令下,“去楼上搜!”
台后的班主和几个弟子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赶了出来,看着眼前杂乱的模样,班主一下子就急了眼,“官爷,您这捉拿要犯怎么跑到我这戏楼里来了。惊着老少爷们小姐们,可要我这生意怎么做啊!”
虽是如此说着,班主仍赔着笑脸,毫不掩饰地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了过去。
怎料那官兵竟一抬手将班主递过来的荷包打翻,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沉闷。
横了一眼班主,为首的官差愤愤喊道:“少来这套!这可是京城来的燕王爷要找的人,你不要脑袋,我还想要呢!”
说着,一抬手身边的一众官兵便迅速上了二层,仿佛要将那雅间、台座搜个底儿朝天一般。
两个容貌还算清秀,一脸正气的官兵快步到了郦国长公主和清锁面前,见是女子也并未多加为难。
将二人与手中的画像比对了一番,随即微眯了眼睛,问道:“二位小姐可见过画像中人?”
清锁不敢言语,只是摇了摇头,那官兵便看向郦国长公主。
仔细瞧了那画像,郦国长公主心下一顿,这画像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略一思索,郦国长公主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官兵,“不曾见过,但家父人脉颇广,不知官爷可否告知所寻何人,有何特征,我也好托家父多方打听。”
听了这话,那官兵将眼前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瞧着她的面容,心里的疑虑顿时也打消了。
“也好。不过此人身份我们也不知,上头没说谁又敢问呀!只晓得是燕王爷要找,小姐若是得了线索,可千万记得去官府报信啊!”
官兵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画像卷了起来,末了又补了一句,“差点忘了,我们头儿交代了,要找的这位是身怀有孕的。您可别搞错了,这样儿也好找些。”
“一定,一定。”听见“身怀有孕”四个字,郦国长公主心下已经有了考量,面上神情未变,只是应着。
一番搜寻下来,没有找见要找到人,官兵也悉数被班主好言好语,恭恭敬敬地送出了戏楼。
经此一次,看客们走了大半儿,班主也是无奈,带着一众弟子收拾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清锁四下望了望,见周围的客人三三两两地都走了,想来都是被扫了兴致,自家主子肯定也受了影响。
思及如此,清锁抬眸望向郦国长公主,低声问道:“公主,咱们走吗?”
郦国长公主正想着方才那官兵的话,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猛地回过了神儿来,髻上的步摇也是随之摇晃。
张了张口,却又什么话也没有说。
半晌,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清锁,徐徐说着:“刚才那人,说是燕王爷要找?”
听见这话,清锁重重地点了点头,方才她心里紧张,简直是竖起了耳朵听的,定是错不了的,“还说是打京城来的,身怀有孕呢!”
说罢,瞧着郦国长公主怔怔的模样,清锁笑眯眯地又开了口,“不过您刚才说的,咱们在这儿哪有什么人脉呀,莫不是故意打趣那官差。”
“本公主这心里头想不通呀,你说这怎么会是燕王……”
郦国长公主并不理会她,脑子里不停在思索,自言自语着。
清锁见状,耸了耸肩,也不知自家主子这会儿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郑朔一袭玄色衣裳,不急不缓地上了楼。
在整个二层四处望着,在看见了郦国长公主和清锁后,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郑大人!”清锁还沉浸在方才那事带来的惊慌里,见他来了,自然不免有些激动。
因着此处人多,郑朔也并未正经行礼,只是微微低了低头,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道:“公主没事吧?属下刚刚进来时,看见一群官兵从戏楼出来,瞧着竟是盐道的兵。”
清锁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郦国长公主面上神情庄重地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好奇了起来。
“郑大人,盐道的兵又如何,有什么特殊的吗?”
“盐道的兵可比寻常官府的兵要高一阶,东临对这类官兵更是操练精细,若非大人物,可是轻易调不来盐道的兵。”
郑朔一边说着,一边朝郦国长公主看了过去,见她神情恍惚,像是在端详什么,便问了清锁,“刚才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清锁微微一顿,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着急忙慌闯进来,就是为了找一个女子而已。没搜到,他们也就走了。”
听着这一番话,郑朔心下已有了底儿,想来定非平常之人。
“可查清楚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郦国长公主忽然开了口,一双眸子直直地望着郑朔。
郑朔四下望了望,虽然周围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但保险起见还是上前了一步,低声禀道:“回公主,查清楚了。那男子是东临的燕王苏楚陌,是这次皇上派来彻查西北灾事的钦差大臣。”
果然。
听着郑朔的禀报,郦国长公主丝毫不觉得意外,站起了身,眉头一挑,“本公主看上的人定然错不了。”
这让在一旁将郑朔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清锁霎时便愣在了原地。
前天遇上的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竟然是当朝燕王,钦差大臣?!
郦国长公主一边朝着楼梯处走着,一边毫不避讳地朝身后人说着:“那方才官兵要找到人,定是燕王妃了。”
三人一道从楼梯往下走着,郑朔与清锁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多少都是有些惊讶的,这堂堂燕王妃怎么说丢就丢了,明明前日遇上时还同苏楚陌在一起……
“她叫什么,打听了吗?”
问询的声音传了过来,郑朔明白她说的是谁,遂字正腔圆地回道:“李昭烟。”
出了戏楼,三两步就到了马车停着的地方,清锁轻手轻脚地上前,扶着郦国长公主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小姐,咱们去哪儿?”因着在大街上,人流混杂,郑朔坐在了马车前头,改了称呼询问。
清锁抬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放了下来,又拿玉坠子将马车的帘子固定住,耳边郦国长公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去他们住的地方。”
“是。”郑朔应声,将马车调转方向,选了避开人群的小道,徐徐向前行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