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徐徐停了下来,而车内的人却似乎被马车晃得困乏了。
“公主,公主?”感受到马车停了下来,清锁轻轻摇了摇靠在自己肩上貌似入睡了的人儿。
恍惚中听见有人唤自己,郦国长公主迷迷瞪瞪睁开了眼,喃喃问道:“到地方了吗?”
“到了。”清锁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上放置着的小箱子里取出了一件薄披风来,“夜里到底寒凉些,您这又是刚醒来,怕出去着了风。”
语罢,见郦国长公主没有反对,便抬手仔细地替她将披风系好后,才下了马车。
郑朔早已置下了脚凳,清锁上前挑起了帘子,一手扶着郦国长公主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公主慢些。”
到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好在这家客栈外头挂着两个明晃晃的大红灯笼,照得门前这一片儿也亮堂堂的。
绕是如此,清锁心下也免不了担心,毕竟她家公主向来磕着碰着是常事。
抬头瞧了一眼客栈的门面,看起来倒是个有实力的大店,只是不知里头怎样。
如此想着,郦国长公主理了理衣襟,抬脚便往客栈里头走。
这会子虽然天黑了下来,但到底只是刚刚入夜,因着住店的客人中有许多尚在街上逛着,也就敞开着大门候着。
“你在这儿候着。”走到门口的时候,郦国长公主忽然顿住脚步,转身扫了一眼郑朔,淡淡吩咐着。
郑朔却是一愣,并未应声。
半眯着眸子朝客栈里头望了一眼,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这地方人流混杂,属下担心……”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有那么些暗卫在,不会有事的,何况要见的那人也并非无赖小人,你只管安心在这儿候着就是了。”
听着郦国长公主的一番话,郑朔心下无奈,却只得从命,“是。”
带着清锁迈进了客栈,大堂里的店小二便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您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找人。”
“什么人?”
“……”
被他这么一问,郦国长公主顿时便愣在了原地,她来得匆忙,方才也并未顾得上细问苏楚陌在此登记的名户。
那店小二平素又是个灵活有眼力见儿的,如今见面前的女子神色有异,遂笑了开去,缓解着尴尬的气氛,“小姐若是不方便细说名字,大致跟我们描述几句也行。”
见状,郦国长公主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儿,身旁的清锁就已经开了口,“一对儿夫妻,约莫着前日才到的这里。”
末了,想起来李昭烟尚有身孕,为了描述得更精准些,又添了一句,“嗯……那女子有孕在身。”
店小二闻言,眼珠向右上方转了转,思索了一番过后,凑近了些说道:“是有那么一对儿夫妻,只不过那可是个大户,带了好些人单租了一个院子呢。”
顿了顿,店小二不经意间将二人打量了一番,见二人衣着华贵,想来也是大家子出来的,“人家吩咐了不让打扰,您二位若要拜会,可有名帖?我替您送进去也好。”
说着这话,恐令眼前人生了被怠慢的想法,店小二忙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讨好着。
郦国长公主只侧过身递了一个眼神,清锁便会意,从袖中拿了一份名帖出来,递与了他。
店小二接过名帖,未经允许自然也不敢私自打开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这边请,我先领您到院子外头。”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便跟着店小二往里走,清锁不忘回头朝着客栈门口的郑朔递了个眼神示意。
这客栈自外头看着便格外华丽,未曾想到这里面处处暗藏玄机,主楼之外另有好几处单独的院落,格局精巧,装饰也不俗。
绕过七拐八拐的长廊,行至一处院落外头,店小二这才止了步。
“二位小姐请在此处稍候,我去替您递帖子。”
说着,朝着二人行了一礼后,放缓了脚步进了院子里。
方一进去,空荡荡的院子就忽然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了两个男子将人拦住,“做什么的!”
店小二也识趣,当即便顿住了脚步,再不朝前一步,弯腰笑着将手中的名帖递上前去,“小的是这儿的伙计,外头来了两个小姐,递了名帖说要来拜会贵人。”
这话说得客气,其中一人接过名帖,打来一看有些愣了。
郦国长公主?
另一人见他神色不对,上前瞥了一眼,二人眼神交汇之际,朝着店小二叮咛了一句,便进去通报了。
书房内,苏楚陌正为李昭烟被劫之事忧心,这会子听见外头的敲门声,不由得心烦至极,“本王的话你们都当作耳边风吗?”
侍卫自然知晓他这话的意思,苏楚陌先前便吩咐了,除非有了王妃的消息,其余什么事都不许打扰。
苏楚陌不开口,他也不敢进去,只得在门口禀报,“王爷恕罪。只是小二拿了一份名帖来,说是外头有两位小姐来拜会王爷,这人身份实在特殊……”
一边说着,侍卫一边为难地低垂了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脚下的地面。
“吱呀——”
书房的门被打开,侍卫一抬头便瞧见苏楚陌站在自己面前,面色有些不大好地看着自己。
见状,他忙将手中的名帖递了过去。
王爷的性情他们再清楚不过了,王妃不见了踪影,这种时候他自然要事事小心,不敢多说一句话,办错一件事。
“又是她。”苏楚陌扫了一眼名帖上的内容,喃喃说着。
双手负于身后,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带她们进来吧。”
“是。”
侍卫得令后,转过身就迅速出了院子,同那小二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将外头候着的二人领了进去。
至书房外,侍卫方止了脚步,“就是这儿,王爷在里面。”
“有劳了。”清锁微微颔首,浅浅应了一声。
郦国长公主朝里面望了一眼,抬手拢了拢鬓发,迈入了门内。
“燕王爷。”郦国长公主半福了福身子,面上挂着浅笑。
瞧着眼前人与前天的差别甚大,心知她此次前来定是有别的事,苏楚陌不觉开了口,“坐吧。”
待她落座后,苏楚陌眉头微微上挑,调笑道:“不过两日时间,长公主可是与那日大不一样呀。”
清锁暗暗翻了个白眼,只是肯定没有让苏楚陌瞧见。
郦国长公主先是一怔,随即面上扬起了一抹笑容,“王爷叫我意遥便是,沈意遥。”
说罢,见苏楚陌并无反应,复又添了一句,“那日初见时不知王爷身份,只当是寻常男子,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自己是郦国的长公主,如今面前的人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也是东临数一数二的人物。
她可不愿在别国王爷面前失了应有的礼数,尤其是苏楚陌。
“公主言重了。”
说话间,自外头盈盈走进来了两个侍女,各自将一杯茶放在了二人面前桌上。
沈意遥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闻着扑鼻而来的茶叶的清香气,也并不先开口,像是故意耗着他一般。
半晌,连站在一旁的清锁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苏楚陌这才忍不住发问,“天色已晚,不知公主此时到访,有何贵干?”
见他先开了口,沈意遥底心里舒畅许多。
到底是骨子里的傲气不减,沈意遥故意拖着他,也不想一次把话说明白了,面上却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听说王爷这儿丢了人,不知此事真假?”
话音刚落,苏楚陌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她为何知晓此事,突然来见自己是否也与此事有些关系?
苏楚陌喉结明显可见地动了动,抬眸望向沈意遥时,对上了她颇具深意的目光。
“不瞒王爷,本公主在戏楼听戏听得好好的,盐道的兵忽然就闯了进来。一瞧那画像,本公主就猜想那是燕王妃。”
沈意遥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楚陌,“我说得没错吧?”
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又刻意规避目光不看自己,沈意遥心思百转,随即故意拿捏起了架子,“都说东临的燕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如今王妃被人劫走,倒瞧着您一点也不着急……”
站起了身,沈意遥侧着身子望向他,语气也是一个大转弯儿,“看来这传言到底是传言,不可信呐。”
苏楚陌也不在意沈意遥如何说,他向来理智得很,这会儿尚不清楚她的来意,又怎会轻举妄动。
思忖片刻,苏楚陌欲要逼她自己说出来,便端起了茶盏,也不喝茶。
一旁侍候着的小厮会意,上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请——”
这摆明了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见他非但不着急,竟还不理会自己,沈意遥一下子就按捺不住,着急了起来,“王爷调了盐道的兵,大街小巷挨家挨户地搜了一天也没找着人,难道就真的不心焦吗?”
小厮有些为难地朝苏楚陌看去,见苏楚陌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见她终于按捺不住了,苏楚陌一挑眉,话中意味明显,“公主怎的这般着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