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妇人先于自己儿子一步转头,见了李昭烟之后下意识抬手掩唇,随后福下-身子,“是燕王妃,民妇听说此次带人救回这些可怜人的是燕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见不到王爷,今日有幸得见王妃,可否请您捎带着替民妇一家给王爷道谢?”
男子听了母亲的话才明白过来,忙弯腰作揖,“请燕王妃安。”
李昭烟摆手让两人起来,先对主簿道:“这两个人我先带走了,晚些会带他们去见楚澜的,你继续坐着吧。”
主簿忙不迭应了,却也没敢坐下,恭恭敬敬地站着。
一旁母子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李昭烟为何会知道楚澜,还因此将他们叫住,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王妃,草民斗胆一问,阿澜——”男子咬了一下舌尖,鼓起勇气开口。
“楚澜无事,不过是我想问你们母子二人几句话罢了,不必担心。”知道两人在忧心什么,李昭烟开口稳住二人。
母子二人放心了些,跟着李昭烟进了一间空置的房间,这里住的人这几天都被家里人接走了暂时也没人想住过来,就空了下来。
进屋后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李昭烟看着还有些担心的两人,“找地方坐,这么拘束做什么,难不成我看着很吓人?”
见李昭烟如此接地气,完全不似传闻那般气势汹汹仗势欺人,母子二人迟疑着在木板拼成的床边坐下,十分小心的只沾了个边儿,方便随时起来。
“我叫你们二位过来是想说说楚姑娘的事,”刚开了个头,李昭烟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像极了为学生操心的班主任,忍不住咳了咳,“咳咳,是这样,因为楚姑娘被困在山上的时间有些长,她一直在给自己施加压力,现在状态可能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我想再和她聊聊。”
妇人毕竟见识多些,如今已经适应了些,闻言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李昭烟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人还没有心理疾病的概念,只知道疯疯癫癫就是脑子有病,于是解释道:“楚姑娘现在的情况医书上有记载,需要多和这方面的大夫接触,不巧,我正好在这方面有些研究,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帮帮楚姑娘。”
“啊?”大概明白了李昭烟是要给楚澜治病,妇人更不解了,“这就不麻烦您了吧,我们可以给阿澜找别的大夫。”
男子反应慢了一拍,愣愣地道:“阿澜生病了?”
妇人有些尴尬,连忙向李昭烟解释,“王妃您别往心里去,阿澜被掳走以后这孩子反应就比往常慢了,总念叨着阿澜。”
可以听出,妇人话里没有半点对男子的嫌弃,反而全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疼和无力。
“没事,可以理解,我听楚姑娘说过她和你儿子的事,会这样也情有可原。”李昭烟并不放在心上,继续说刚才的事,“这事情在别的大夫哪里也就是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之所以了解也是因为我师傅的缘故,实际上了解详情的人并不多。”
李昭烟的师傅是白远易的事情几乎已经算得上人尽皆知,妇人早先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燕王妃会纡尊降贵,一听这话才想了起来,堂堂燕王妃怎么也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编谎话,妇人权衡再三,犹豫着说:“若是不耽误您的话,阿澜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在王府也没别的事情,这些天和楚姑娘说说话也挺好的,那我先让人带你和这位公子去见楚姑娘,随后你们在京城找个落脚的地方,这样可以吗?”李昭烟留下了两人,心中微喜,她还挺喜欢楚姑娘,能让她好好的回去也好。
妇人面露难色,已经被翠月带着走了几步之后回首问道:“王妃,民妇与犬子可否就在衙门住下,这里头还有空房间,我们可以交房钱的。”
闻人言入耳,李昭烟关切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们若是见了阿澜又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好,您不是说阿澜现在还要治病,那她会不会觉得我们家嫌弃她?”妇人害怕李昭烟觉得自己得寸进尺,声音越来越小。
李昭烟明白过来,不禁替楚澜庆幸,庆幸她遇上了这样的好人家,即便是观念开放了不少的现代也少有这样开明的婆家呢,笑道:“你们考虑的这样周全,倒是显得我疏忽了,我会让人安排好的,就住这里间吧?稍后会有人送被褥过来。”
妇人不着痕迹地缓缓出了一口气,同李昭烟道谢。
“不是什么要紧事,翠月,你去找个人过来给夫人带路,我们该回去了。”李昭烟摆了摆手,站起身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胳膊腿。
翠月靠在门口听李昭烟说话都听的有些困了,闻言松了一口气,暗道:“总算是完了,以前都没发现王妃有这么,咳咳,能言善道。”
及时抹去心中那两个说出来要挨骂的字,翠月走了几步把看着面善的一个丫头叫过来,“里面那两个是来接家了人的,你带他们过去,找的是楚澜姑娘,认识吗?”
丫头想都没想,问道:“是不是那个很清秀的姑娘?”
“对,你带他们去见楚姑娘,不用做其他事情,晚些再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王妃留他们有事,让那位夫人和楚姑娘住这间,那位公子住隔壁,被褥会有其他人来送,你不用管”细细嘱咐了一番,翠月带着丫头进去。
李昭烟听见了几句翠月的话,很放心地把母子二人交给了她,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燕王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李昭烟脚下又快了些,要不是和苏楚陌说好了回来的时辰,苏楚陌怎么可能让她每天一大早就出去。
她是去看病人的,苏楚陌跟着又不太好,就算没事了也只能远远的等,还不如在府里和几个孩子玩,今天遇见那母子两个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往常这时候已经开始用膳了,估计今晚又要被念叨。
谁又能想到人前冷漠寡言的燕王有时候也会变成话唠呢?李昭烟心里替不久之后的自己叹了口气。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在练字的苏楚陌头也不抬,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地道。
李昭烟三两步走到苏楚陌身旁,将他手里的笔拿下来,自己挤进苏楚陌和桌子之间细小的缝隙,缝隙自然容不下李昭烟,苏楚陌不动声色地退后一些,以免李昭烟被桌子上的东西碰到。
“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有个姑娘状态不太好,我们大夫看见这种人就控制不住自己,今天准备走的时候她家里人来了,就多说了几句,我以后会注意的,好不好?”挤进缝隙之后李昭烟抬头看着苏楚陌,模样很是乖巧。
苏楚陌本来就没生气,只是李昭烟到了说好的时辰还没回来,他多少有些担心,就算知道不会出事也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借着练字静静心。
垂眸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李昭烟,苏楚陌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在往后移了不少的椅子上坐下,“知道错了?”
李昭烟点了好几下头,“以后我一定注意时间,真有事儿回不来就让人回来传个话,关键是今天那个姑娘——是我忘了,保证没有下次。”
说是因为楚澜的事情回来晚了像是在找借口,就算苏楚陌知道这是事实也一样,李昭烟及时改口,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确实忘了时间。
“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明白吗?”苏楚陌低头枕着李昭烟左肩,声音低低的,透着些许不安。
有些事情不止一个心里过不去,另一个人也不会好过,只是他们都想让对方放心,却没想到起了相反的作用,那些事情越想往下压就越容易记起来,苏楚陌已经数不清自己这些天想了多少次李昭烟被人带走的事。
李昭烟亦然,挺着大肚子被限制自由,见不到苏楚陌,门外不时有人说些意味不明的话,突如其来的早产,被喂药时无力抗拒的屈辱,没有一桩是已经淡忘的。
只是随着时日渐久,更多其他的事情慢慢取代了那些记忆,这并不代表那些事情就不曾存在,只需一些引子,记忆就争先恐后涌来,就连当时的感觉都似乎复制的一般无二。
“明白的,你相信我,好吗?也相信你自己,我们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先前找不到他们是因为他们藏的深,又一直没什么动作,可现在他们自己出来了,不是吗?”紧紧抱着苏楚陌,李昭烟试着缓和自己的情绪。
猝不及防想起那些事情实在是意料之外,使劲闭了闭眼,李昭烟喃喃道:“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要做好一切,不能让事情按着他们的计划走,不是吗?”
是啊,他们说好了的,早就说好了,皇位给苏昭曦,他们夫妻两人四处游玩,几个孩子愿意的话就和他们一起,不愿意的话只要活的开心就好,不会有什么改变,肖庆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