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燕王妃啊,你不是京城人吧?居然连燕王妃都不认识。”
被问的烦了,一个拎着半大不小的布包的人回了一句,方才他买料子时遇上燕王妃出城,如今已经回家吃了一顿饭,要将料子送去丈母娘家里了,依着这乞丐的描述,他问的除了燕王妃也不会有别人了。
老乞丐低头喃喃:“原来还是个王妃,那岂不是正合了卦象,这样的人怎么能身处高位,一定有贵人被迷惑。”
“你嘀咕什么呢?”拎着布包的人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卦象”“贵人”,忽然来了兴致,随口问道。
“燕王妃是异星,会给你们带来灾祸的!”老乞丐听见有人问,还以为他会相信自己,忙说:“真的,我算到有两个异星,正是在这东临京城,所以一直守在城外,今日果然见到了那异星,只是不知道另一个被藏到哪里去了。”
行人与摊贩的目光霎时被吸引,齐齐看了过去,老乞丐便愈发兴起,甚至主动往人多的地方走了几步,“诸位,燕王妃果真是异星,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们一起向圣上请愿,务必让圣上在午时阳光最烈之时将异星斩首!”
“说什么胡话呢?燕王妃是什么,异星?”卖馄饨的老大爷耳朵有些背,听的不全,还特意让在家坐在一旁看书的孙儿重复了一遍,“燕王妃是活菩萨,你这人疯疯癫癫的才像个异星。”
鼠疫横行时老大爷便是患者之一,他老家也不在京城,痊愈之后举家搬来的,李昭烟还亲手给他喂过药,他哪里能容忍有人诋毁李昭烟。
周围人也跟着道:“看着你这人蓬头垢面还觉得可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燕王妃与王爷一心为民,自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怀着孕就几次三番接触病患,几次病倒,你就这样污蔑她?”
“谁污蔑她了?卦象显示她是异星,祸国殃民的异星,卦象怎会有错?你们这群人怎能因为小恩小惠就如此轻信于人?”老乞丐被吵吵嚷嚷的声音吵的头疼,大喊大叫着为自己辩解。
“呸!”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唾沫,正落在老乞丐脚边,“什么小恩小惠,那是不止一次的救命之恩,王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国为民,王妃师承神医,救死扶伤,那些时候你在哪?如今王爷王妃过的好了,你倒是出来了?”
老乞丐气的面颊通红,就连脖子都红了一片,却说不出自己为何早先没来,于是迎来了更多嘲讽,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枉论要吵过着数十上百的老百姓,何况还有更多人听见动静往过赶。
都不消说别的,只一句“有人在骂燕王妃”,听见的人无不放下手中活计往这边来,受过李昭烟恩惠的为李昭烟而来,尊崇苏楚陌的为维护苏楚陌脸面而来,还有单纯看热闹的。
要说老乞丐也是本事大,不到一刻钟,周围几条街都几乎空了,只剩下寥寥数人。
实在超不过庞大的人群,老乞丐试图挤出人群,却屡次尝试皆无果。
“啊,这不是烟城那个老疯子?”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人群霎时安静了一瞬,齐刷刷看向开口的人。
那人还未经历过如此万人瞩目的事,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就是,我家在烟城那边,这次是来走亲戚的,这个人是我们那边人尽皆知的疯子,整天神神叨叨,说自己能预知未来,我们都不理他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京城。”
“原来是个疯子啊,怪不得……”
人群哄笑着散了,可激烈争执时有人扔过来的鸡蛋,菜叶,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没跟着一起走,老乞丐没想到身份会被揭穿,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在烟城就没有人相信自己,到了京城还是没有人相信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来晚了?这些人言行间全然是对异星的维护,可这样是不对的,他们应该相信自己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
啊!异星有两个,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找到另一个,所以才没有人相信自己,可是要去哪里找另一个,卦象分明显示两个异星是在一处的。
“你们等着,等我找到另一个你们就会相信我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你们有多愚蠢了,你们等着,你们等着!”老乞丐叫喊着要往街角走,刚迈步就被地上的蛋液滑倒。
却没有一个人同情老乞丐,大家只是拿好了打扫的工具,准备等这个疯子走远之后将地面清扫一番,毕竟这里临近城门口,如此杂乱实在不像话。
原来熙熙攘攘的人群,老乞丐神情竟是有些癫狂,口中一直低语看上去颇为骇人。
寺中,看着李昭烟手中的上上签,翠月忍不住嘀咕道:“您看,分明佛祖也觉得您是大善人,今日那疯子到底从何处听来的闲话。”
李昭烟垂眸轻笑,将竹签交给解签的僧人,“我都不在意,你嘀咕什么呢?快别说了,听听大师怎么解我这签。”
僧人双手合十向李昭烟施了一礼,李昭烟连忙回礼,自从到了这里,她便不再像先前那般是个唯物主义者,对神佛还是有些信的,再加上乞丐的事,她迫不及待想听些好话。
“贵人可是做过什么大善事?身上隐隐有些功德在,以后必然无灾无祸,至于你所忧心之事,大可放心,柳暗又见花明,小人作祟罢了,佛祖慈悲,不会袖手旁观的。”僧人施施然道。
李昭烟听罢一愣,恍然间觉得眼前僧人似乎看透了自己的来处,可……不过一个普通的僧人罢了,若是随便谁都看得出,自己早就被当妖怪烧死了才对。
“师叔,您怎么出来了,不是在闭关么?”上了年纪的方丈脚下生风,一眨眼就到了跟前,“施主,您上过香了?”
果然不是普通僧人,李昭烟放松了些,回道:“上过香了,这次捐的香油钱有些少,方丈不会赶我出去吧?”
方丈哈哈一笑,豁然的很,“施主说笑了,您这是?”
“抽了支签,这位大师在帮忙解签。”李昭烟对于这位师叔的话已经信了八分,向他又行一礼,被避过也不气恼,诚心道:“谢大师指点迷津,我记下了。”
看着年纪不大的僧人摆了摆手,“施主是有缘人,应该的。”说着往深山走出,步伐间似乎带了某种韵律,看到人心很快静了下来。
直到僧人已经不见,李昭烟才收回目光,“方丈大师,不知方才那位是?”
“那是师祖圆寂之前最后一个弟子,据说极有慧根,圆寂后定能入无量宫,贫僧并未与师叔有什么交集,只知道他时常闭关,也比我们老的慢些,如今虽已一百零三高龄,看着却是不显。”这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之人都能知道,是以方丈也没有隐瞒。
“一百零三!半点都看不出来啊。”翠月没忍住惊呼了一声,连忙将嘴捂住,生怕方丈不满。
方丈倒是没在意,对上李昭烟诧异的目光,点了点头,“据记载确实如此,师叔三年前闭关一直未出,施主能遇上他确实是缘分。”
如此一来,李昭烟对僧人的话就信了十分,心中安定,笑道:“那可真是大好事,我得再捐些香油钱才行,否则心中实在不安。”
对此方丈倒是没有阻拦,而是亲自领着李昭烟去往大殿,途中闲谈道:“后山桃花开了,施主既来这一次,不如去看看?”
“自然要去,只是去之前还想在寺中用些斋饭,不知方丈大师是否应允?”心里的问题没了,李昭烟哪里还有半点无精打采的样子,逢人便乐呵呵的。
“已经吩咐人备下了,稍后给施主送到房里去。”方丈亦是含笑,两人说着便看见了大殿,“不过恐怕要等等,正巧今日无事,老衲为施主祈福。”
李昭烟微惊,却也觉得欣喜,“竟有这等好事,翠月快掐我一下,不不不,有些痛,我掐你一下。”
看出李昭烟说的是玩笑话,方丈转了转手间的佛珠,笑而不语。
只是若要祈福的话今日便回不去了,快要进大殿时李昭烟让翠月去跟暗卫说一声,让他们给苏楚陌传话回去。
清明将至,寺中信众颇多,李昭烟捐了香油钱便随方丈去往殿后,一众僧人正在诵经,梵文晦涩,李昭烟只觉心境澄明,无比畅快轻松。
一晃便是一个多时辰,结束时李昭烟甚至觉得有梵音入耳,只是细想时却又觉得什么也没听到,只得疑惑地看着方丈。
方丈面上笑意更甚,“施主果真是有缘人,以后可要常来,便是不为别的,来见见佛祖也好,佛祖是喜爱施主的。”
这话放在前世的李昭烟听来只会觉得是封建迷信,是方丈想骗自己的钱,如今听着却觉得心安,自然应道:“若是无事便会常来的,只盼着方丈不嫌烦了。”
“怎会,回头可是一直留着施主府上的院子,何时愿意了,来住上几日也是好的。”殿中还有人在诵经,方丈示意李昭烟外头说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