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身后忽然传来稚嫩的喊声,随即,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商公子回头去看,沈意遥却已经放松了下来,她来了啊,那就不会有事了……
意识愈发模糊,沈意遥有些站不稳,往地上倒去,被商公子伸手扶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沈意遥抬手狠狠推开他,“别碰我!”
来人正是李昭烟与苏楚陌一行人,在府里陪云懿看完了小蚂蚁,云懿又想出府,正好苏楚陌也没什么事,一家人就一起出来,结果从一家茶馆过时听他们聊天,话里有个人怎么听怎么像沈意遥,李昭烟不放心,让翠月去打听了几句,果然是沈意遥。
只听了个大概,李昭烟就知道沈意遥是出事了,一行人只好急急忙忙改了行程,一路打听着往过追。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这里追上了沈意遥,这再往前一些可就是贫民窟,再要找到沈意遥就难了。
知道来的是谁,纵使心有不甘,商公子还是不得不暂且离开,再另寻时机。
李昭烟走过去时沈意遥已经靠着墙瘫软在地上,可见李昭烟再晚一步会怎么样了。
“王妃……你来了……”沈意遥说的断断续续,声音也渐渐小了,不知道商公子用的到底是什么药,再怎么说沈意遥先前也已经吃了一粒李昭烟给的药,怎会一点用处都没有?
现在顾不得问太多,李昭烟将随身带着的药给沈意遥服下,让翠月帮忙将人扶着往回走。
云懿倒是懂事,见出了事也不闹着要玩了,反倒说:“爹爹娘亲,我们快回去吧,沈姐姐好不舒服的样子,回去让沈姐姐休息休息。”
无玦见云懿跟李昭烟说话,自己也跟着凑热闹,呜哇哇哇地说着别人听都听不懂的话,自己还开心的不行。
“好了好了,无玦乖啊。”云懿踮着脚尖努力去够无玦,“改天再出来玩好不好呀?沈姐姐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带她回去。”
明知道无玦听不懂这些话,云懿还是说的很认真,然而神奇的是无玦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睁着眼睛看了云懿一会儿,趴回抱着她的嬷嬷怀里睡觉去了。
“哎呦,可真是神了,小郡主已经有大半个月不在这个时辰睡觉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睡着。”嬷嬷轻呼一声,很有分寸的没有吵醒无玦。
李昭烟与苏楚陌对视一眼,都猜想这是因为云懿的与众不同,然而现在终究不是说话的时辰,听力好的苏楚陌甚至可以听见平民窟吵吵闹闹的声音。
那里的吵闹不是寻常百姓间的玩笑,而是真的一言不合就会有人丧命的场面,便是官府也不会去管,说着京城是天子脚下,可也未必就被别的地方好上多少,甚至因为繁华,乱起来也是别的地方比不上的。
一路扶着沈意遥回府,到院子外时她已经好了许多,最起码自己走路不成问题,“王妃,那人说他姓商,像是认识我,多半是郦国来的。”
“好,我记下了,你先回去好好歇着,这两日我会吩咐厨房多给你送些补身子的东西,你可别嫌麻烦,一定要都吃了才好。”回握着沈意遥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李昭烟知道她吓坏了,好言好语安慰着。
沈意遥还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只好作罢,正巧兰溪听见说话声应了出来,一看沈意遥的虚弱的样子就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人从翠月手里接过来,“这是怎么了?”
“无事,你先扶着我,让翠月姑娘歇歇。”
……
郦国皇宫,沈天问于书房坐着,面前一排武将垂首站着,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就连呼吸声都低到几不可查。
“没人愿意去?”沈天问的语气称得上和缓,几位将军头却垂的越发的低。
“不是你们一力主张攻打东临?如今子墉送了情报回来,你们连查探都不敢,还怎么打?”沈天问忽然就变了脸色,一方上好的砚台不偏不倚,正正砸在最中间那人肩头。
被砸到的人闷哼一声,又很快安静下来,生怕惹的沈天问更生气。
沈天问看着他们就心烦,抬手一指,指中了左边第二位,“你带人去,寡人倒是要瞧瞧这东临战场上没了他苏楚陌,会是怎样的光景。”
其余人皆是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唯独被指到的,满脸颓丧,不知道几乎以为沈天问下的不是去东临边境的旨,而是要斩了这位将军。
十数日后,东临边境军营中其乐融融,几处火堆旁围着大部分官兵,面前酒肉小山似得堆着,谁想吃了便捏一片,就着平常吃饭碗喝口酒,少有的快活。
几位主事在营中坐着,面前也是那些东西,只是看着要精致一些。
靠着东边儿的那位一口闷下去半碗酒,畅快地叹了一声,“王爷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半月前刚来信让我们改了几处布防,昨儿个就有不长眼的东西撞上来。”
“只是这皇上的赏赐未免来的太快……”南边儿的筷子尖尖戳着几块肥瘦适中的猪肉,一口也没吃,眉头皱的紧紧的。
“嗨,就你成天瞎操心,你不是精明吗,我都知道这是王爷送来的,你怎么想不明白?”喝酒的那位已经有些醉了,说起话来大着舌头,偏自己不觉得,“要不是皇上太忌讳王爷,哪至于这点事情都要抢着安在自己头上。”
师爷只在排兵布阵上有一套,平日里的勾心斗角他并不擅长,一下子没转过来倒算正常,这时候一听就明白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些人都是早些年跟着苏楚陌出生入死的,现在苏楚陌却一直被留在京城,他们也被逼着从繁华的省城迁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边境那么大,不缺富庶之地,皇帝却执意将他们与其他地方的士兵调换,美其名曰:“诸位曾追随燕王,想必都是晓勇之士,在旁处未免屈才。”
彼时苏楚陌另有打算,并未反抗自己带着人过来,安置好之后自己才回京城,这不,今日就派上了用场,若是别人驻扎此地,见了苏楚陌的信未必会照做。
也只有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人,能配合的这般好。
消息传回京城,直到这时,皇帝才知道郦国早有攻打东临之意,然而他又很快想到,如今守着那块儿边境的是苏楚陌的人,这便意味着他短期内不能再将苏楚陌如何,否则万一苏楚陌生了反叛之心与郦国联手,东临将彻底处于被动之中。
不能恶心苏楚陌,皇帝心情不甚愉悦,思前想后唤苏公公去请杜子墉入宫,就说晚间请杜子墉入宫吃酒,说说郦国的风土人情。
而此时的杜子墉正处于暴怒之中,屋子里几个人身上已经多多少少带了伤,他却还是不准备罢手,“废物,让你们去查探时为什么不仔细些,如今去往东临边境的人全军覆没,计划受阻,这么大的责任,谁担?”
楼上如此,掌柜的战战兢兢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刚进来的客人,心简直都在滴血,没办法,要是楼上的客人下来了,看谁不顺眼,这来的多是京城本地人来吃饭,哪个伤着了以后见面都不好说话,总归是安全重要一些的。
掌柜的正低着头盘算今天这一折腾要少赚多少银子,余光见进来一穿着白底黑靴的人,头也不抬便道:“对不住了,劳请客官您换个地儿,本店今日不开张。”
“咱家来找人,掌柜的也不让进?”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儿子去,掌柜的唰的一下抬起头,“哎呦,是苏公公您啊,那哪儿能不让进,您快请,快里边儿请。”
着急忙慌将苏公公迎进去,掌柜的小心翼翼问道:“您找楼上那位?”
苏公公眼皮子一抬,“怎么,不在?”
“在在在,就是……”掌柜的犹豫了一下,“就是心情不好,小的照着时辰上去送菜单儿,刚上楼梯就听见那位在发脾气,忙不迭就下来了,嚯,下来之后仔细一看,二楼上那几位客人都在大厅坐着,过去一问才知道,嫌三楼吵,在房里烦,您说咱们这本来就是小本生意,再这么一闹腾……”
不知不觉就抱怨起来,等掌柜的意识到的时候苏公公正含笑看着他,只是那笑,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怪怪的。
掌柜的正欲为自己辩解几句,刚开口,见苏公公手往下一压,立马又噤了声。
“无妨,咱家是奉旨来请他入宫的,有气也轮不到咱家来受,你先去后头吧,省得人下来看到你生气。”苏公公笑得和善了几分,叮嘱掌柜的。
掌柜的自然求之不得,连声应着就到了帘子后头,也不敢掀开帘子偷偷看。
缓步上了楼梯,苏公公咳了两声,告诉屋中人自己的到了,果然,原本的声响立刻就停了,只听得杜子墉道:“一群废物,把自己收拾好了再回来。”
随即门从里面打开,数人接连出来,避着苏公公进了隔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