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说了小厮几句,那位婶婶从马车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物件,用红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也看不见里头是什么东西,她径直走到了李昭烟跟前,将物件递过去,“原是要给方丈大师的,许是路上颠簸,竟从篮子里跌了出来,左右这东西与方丈无缘,便给了姑娘吧。”
即便还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可仅凭着拿着它的人不经意间小心的动作就可以想见,必然不会是俗物。
“这可使不得啊,我与您萍水相逢,怎能平白收您的东西。”李昭烟忙伸手推拒,“今日见不着方丈,下次来时再带着就是了,我怎么好要。”
那位婶婶却不依,虽说她至今也不说自己的姓名,对李昭烟却十分热络,像是……有什么李昭烟不知道的事情。
“话也不能这么说,相逢便是缘,你就将这东西留着,日后若你派上什么用场,也不枉费我们相识一场,说实在话,我第一眼瞧见你呀,即便是看不见面容,也觉得熟悉的很,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态度强硬地将红布包着的物件塞进李昭烟手里,那位婶婶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离开。
“主子,您看这……”翠月迟疑了一下,想上去将人拦住,又不确定李昭烟是什么意思。
李昭烟捏了捏布包,里头东西比她想的还要小一些,约莫是什么坠子。
抬眼看向徐徐远去的马车,李昭烟双眼放空,怔愣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说:“罢了,既然说是有缘,回去了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留着吧,这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回去时苏楚陌已经在等着了,李昭烟瞒下了美人图的事,只将流民闹事及自己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告诉苏楚陌,“……这两个人看着不像是一拨的,让人仔细审审,或许能问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已经在审了,带着他们的人比你到的早,他们说那两个人有问题,有说了你交代的话,那个妇人已经被苏管家带下去,稍后等他来了你问他。”苏楚陌早已经安排妥当,平稳的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炫耀,像个做了什么事情都要找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李昭烟见苏楚陌如此,虽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也舒服的很,不着痕迹说了几句夸奖的话,“原以为回来还要费心,王爷今日回来的时间倒是巧了,即便未曾赶路,我还是乏了,一起歇歇?”
苏楚陌嘴角动了动,像是要笑,又没完全笑出来,“烟儿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乏得很,真是稀奇了。”
“王爷每日要上心的事情那么多,还要操心妾身这边,劳心劳力的,乏了也是很正常的。”李昭烟这么说着,玩笑的意思少了许多,认真起来。
正要起身回屋,苏管家来了,“王爷,王妃,那个妇人已经安排去了后头院子里,老奴特意让人盯着她,保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苏管家回话时顿了一下,李昭烟便知晓安排给那妇人的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苏管家在这样的事情上必然是不会出错的,李昭烟也就没问。
“那就好,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和王爷,你去吧。”李昭烟如是说道。
说完了事情,李昭烟便歇下来,只是半梦半醒之间又想起泪痣美人图,起身唤了翠月进来,“我忽的想起了前些天无意中见到一幅画,听说那上面的人在百年前是个名声很好的姑娘,你设法让人查查,看能不能了解到什么,那人眼尾有颗泪痣,是倾国倾城的样貌,应当不会无人知晓。”
李昭烟罕少让她查这样的事,翠月讶异了一瞬,随即应了,趁着李昭烟歇着,身边不需要伺候,出去将事情吩咐下去。
“若实在没有法子,可以到南边儿的琉璃厂去瞧瞧。”翠月已经到了门口,又想起来经常听府中年纪大些的人提起的地方,回头叮嘱了一句。
掌柜的一并记下,让人将翠月刚来就包好的点心递过去,“主子的吩咐属下知晓了,即刻就让人去查,一定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只是毕竟只有这么个模模糊糊的线索,翠月姑娘您看主子说什么时候要结果?”
“尽快就好,主子也知道这事情不好办,并没有说一定要什么时候看到个结果。”翠月想着李昭烟这事情的时候并不十分着急,再加上这事情查起来本来也不轻松,时间上若是不放松一些,把这些人逼成什么样子,该查不出来还是查不出来的啊。
闻言掌柜的果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别看他一开始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没底儿,百年前的事,还只有一个模糊的描述,要查的清清楚楚实在是个大工程。
这边有了新发现,另一边一直被关起来的郑朔个清锁却有了麻烦,昔日杜子墉暗中下-药才将郑朔擒住,若非顾及清锁,依着郑朔的身手,想要逃出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连将人关了这许久,每日的饭菜中都掺了软筋散,防着郑朔逃走,倒也一直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如今沈意遥一脱离掌控,郑朔的存在就有些碍眼了。
尤其杜子墉在郦国皇宫时还要给郑朔些面子,如今人落在了他手里,有已经撕破了脸皮,那还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
“大人,那郑大人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若是他那些人知道是咱们下的手,日后行事恐有不便。”郑宇与郑朔只是点头之交,因着效力的人不同,立场自然要是不同的,是以郑宇这话半分替对方求情的意思都没有,确确实实只是不放心。
到底是郦国的领侍卫内大臣,官居一品,影响力自然小不到哪里去,即便杜子墉也是个受旁人礼让三分的主儿,可要真比起来,结果如何倒也不尽然。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杜子墉脸色又难看了些,郑宇当即意识到不妥,只是此时再挽回却是来不及了。
杜子墉冷哼一声,“我怕他?一个整日围着女人转的东西,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便说的是郑朔当时自愿跟着沈意遥的事了,彼时太后还在,对沈意遥好的事情太后当然没有不促成的道理,何况沈意遥本身也很有手段,想拉拢个可用的人,郑朔便成了沈意遥的贴身侍卫,还担着领侍卫内大臣的一品官职在身,在当时沈意遥可没少因为这事受人议论。
知道没法再劝,郑宇让人找了毒性极强的药,预备着掺进郑朔和清锁今日的饭菜里。
只留了两掌大小通风口的石室中,清锁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看着状况并不怎么好。
郑朔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一张口又没了声音,懊恼地低下头。
在这种安静的时候,门口的响动就十分明显了,过来的人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听着脚步声是两个人,这没什么稀奇的,往常都是两个,生怕吃了加着软筋散的饭菜的郑朔会做什么。
“你说大人在饭菜里放了东西?”问话的人刻意压低了些声音,明显是防着郑朔会听见。
“当然,那会子你出去了,我亲眼看着郑大人往碗碟里撒了东西。”另一个说着,神神秘秘地道:“你说会不会是什么假死的药?”
先开口的没想到自己的同伴会这么想,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郑大人和里头那个都姓郑,兴许有什么关系你去,这些话咱们也不在大人跟前说,自己私底下说说又不会有人知道。”对方不以为然,旁人都不会到这边来,这些话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谁会傻到说出去。
郑朔已经贴在了靠近出口的那面石墙上去,耳边刻意忽略了外面人近乎低语的声音,昨日的饭菜他和清锁都没吃,本就是想着这两日要寻个机会逃走,怎知如今是不走也不行了。
“快别说了,再让人听见了。”眼看着到了跟前,拎着食盒的人拐了身边人一下,示意他收敛着些,以免坏了事。
人已经到了门口,清锁当然也听见了声音,这才抬起头来,脸色较之往日苍白了许多,看着不像是饿的,倒像是……
见清锁看了过来,郑朔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往这边来一点,清锁犹豫了一下,挨着墙面慢慢往过挪。
郑朔瞥见原先清锁所在的地方,果然有些痕迹。
……
“跑了?”杜子墉正写着要给沈天问的信,闻言笔锋一偏,纸上便多了一道墨痕,“这些天不是一直在饭菜里掺着软筋散,怎么还能逃出去?”
郑宇如实相告,惹的杜子墉更加不快,“不过是送个饭菜,他们怎么那么多话?人呢?”
“已经处理了。”郑宇道,所谓的处理只是各打了二十鞭,好歹留下了一条命,若是等到杜子墉开口,那两个人的命是怎么都保不住的。
然而分明已经成了定局,那两个人送饭时的话却莫名其妙传到了杜子墉耳朵里,哪怕他信任自己手底下的人,对郑宇的态度也不复先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