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就过来了?”
正与钱琮说着话的苏楚陌远远看见李昭烟往这边来,示意钱琮先将事情放一下,自己起身去迎。
短短一截儿路,云懿已经从李昭烟身边到了李昭烟怀里,见苏楚陌过来,忙又将手搭上苏楚陌脖颈,“爹爹,有个姐姐说我,还说了爹爹和娘亲,娘亲气不过才带着云儿回来的。”
小孩子不懂得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要避着人说,清透的声音一下子传进了大多数人耳朵里,除去稍远些的,大家都知道燕王妃在那堆千金小姐那儿受了气,不由猜测起到底是谁家的女儿,竟这般大胆。
苏楚陌眸中一抹厉色划过,对着云懿并未显露半分,只将她从李昭烟怀中接过来,“那云儿就待在爹爹这儿好了,这儿可没人欺负你和娘亲。”
“那可不一定。”云懿嘟囔了一声,这句总算是声音小了点儿,离得近的也只听了个大概。
再转身,苏楚陌落在其余人身上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好了,毕竟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多事,不如‘一视同仁’。
不多时,一群千金小姐步履匆匆地过来,临到跟前又缓了脚步,整理了一番仪态。
不知道李昭烟说了什么,这些人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准备入席。
苏婳原地迟疑了一下,迈步往苏楚陌这边走来,站定之后目光落在云懿身上,分寸把握的也好,并不让人觉得冒犯,“王爷,我给云懿郡主备了一份小礼物,请云懿郡主看看喜不喜欢。”
一直安安静静的云懿去忽然哭闹起来,抽抽噎噎地说:“云儿,云,云儿不喜,不喜欢这个姐,姐姐……”
这一下可是让几人都懵了,苏楚陌与李昭烟急着哄云懿,旁人的目光落在苏婳身上,刺的苏婳几乎待不下去。
“这小兔崽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得了李昭烟这个狐媚东西的指示,方才不是还好好的?”苏婳心中有气,这时候却发不出来,只能咬着牙小声问竹枝。
竹枝哪里敢妄言,小心劝道:“云懿郡主只要止不住哭闹,这事情就没法说清,您还是稍安勿躁,免得落人话柄。”
苏婳再不情愿也看得清局势,动作不怎么逼真地假装碰倒了一只酒杯,裙摆上霎时洇开一片酒渍,“实在不好意思,这云懿郡主一哭,我反应像是迟钝了许多,竟失了态,那我先下去换身衣裳,待郡主好些了我再来吧?”
说着,苏婳看向凌渊,眼中带了些询问的意味。
凌渊哪里想到的会有眼前这局面,巴不得苏婳能避一避,忙帮着圆了几句,让苏婳带着竹枝下去了。
也是奇了,苏婳一走,云懿立刻就止住了哭声,小脸上虽满是泪痕,却没了先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云儿,你告诉娘亲,方才是怎么了?”李昭烟柔声细语安抚着云懿,想问清楚原由。
云懿四周环顾一遍,确定让自己不舒服的人已经不在了,方小声道:“那个姐姐好凶,云儿害怕她,看着她能看到很可怕的东西,可是云儿不记得是什么了,不记得了——”
关系到自己与常人有异之处,云懿记住苏楚陌和李昭烟说了不能让旁人知晓,于是只在他们二人耳边说,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李昭烟连忙将云懿抱在怀里,“没事没事,好了,我们这就回家好不好?离这里远一些,回家了就没事了。”
“云儿身子不适,我们就不留在这里扫诸位的兴了。”苏楚陌撂下一句话,挽留的机会都没给凌渊,直接带着李昭烟和云懿离开,翠月甚至要小跑着才跟得上。
一上马车,李昭烟面色便凝重起来,“那苏小姐怕是有问题。”
云懿平时身边从不离人,被带出去玩耍时也会见到许许多多的人,从来没有哪一次这般失态,苏婳绝不会只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李昭烟能想到的,苏楚陌当然不会注意不到,“我会让人立刻去查,阿七。”
外头跟着的阿七从头听到尾,不用苏楚陌再说什么,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
云懿正沉沉睡着,多半是哭的那一会儿累着了,在马车上就睡了过去,被抱回烟云院也没醒过来。
“主子,沈公主的人来了。”翠月怕吵醒了云懿,在门口小声叫了李昭烟一声。
沈意遥暂时还留在京城附近,只是杜子墉防得紧,她们见不了面,只好让人来回传话。
按说沈意遥这时候应该已经和苏子玉一起被杜子墉带回郦国了,只是实在不巧,万寿节已经在眼前了,沈天问便来信,让杜子墉等万寿节过了之后,跟这次郦国来给东临皇帝贺寿的使臣一起回去。
沈意遥的人来,必然是百年前的事情有了进展,李昭烟打起精神出去,“你留在这儿守着云儿,她醒了就带她来找我。”
“是,奴婢记下了。”
来传话的人在花厅候着,跟前陪着的也是李昭烟院里可信的人,李昭烟让她在门口守着,随后目光才落在已经站起身的人身上,“令牌呢?”
这事情-事关重大,自然要小心谨慎,李昭烟与沈意遥将一块玉牌一分为二,要见了玉牌才能相信传话的人。
来人闻言顺从地从衣襟中去除包在布包里的翠玉,李昭烟也从袖中取出自己的,确定两块玉能合上之后才客气了些,“坐下说话吧,辛苦了,事情可有进展?”
“公主让属下告诉您,那唤作钻石之物,东临皇宫中留了一块,若要验证,须得设法将东西要出来才行,这事情对燕王来说想必不难。”来人有样学样,将沈意遥的话学的一字不差。
李昭烟到有些诧异,皇宫中有?不是说已经不许再用,皇宫之中为何还要留着……
“可还有旁的?”将钻石的事情暂且搁下,李昭烟复又问道。
来人点头,这次却不是口述,而是自袖中拿出一封密封着的信封,“公主让属下将这封信交给您,说您看了应当能解开一些疑惑。”
李昭烟将信妥贴地收起来,并不急着看,“还要劳你再等等,我得给意遥写封信,你稍后一并带回去。”
“是,那属下就在厅中等候,叨扰了。”来人语调和缓,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李昭烟有些好奇沈意遥手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性格的人。
只是好奇归好奇,还是正事要紧,李昭烟吩咐了丫头好生照看着厅里的人,茶水点心万不可怠慢了,还要送些书去给人解闷,确定万无一失了才往房里去,行至中途又想起来云懿在自己房里睡着,只好改道书房。
拆了封着火漆的信封,入目的不是这些年已经看惯了的繁体字,而是记忆里的简体字,李昭烟恍惚了一瞬,随即将注意力落在内容上。
“百年前之事稍有进展,先告知王妃,以免整日担忧……”
百年前的战事是为了争夺那个穿越而来的女子不假,可原来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改良了火药,使得当时她所在的国家军事上胜于诸国许多。
等想起来封锁消息时,这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最开始只是邻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边疆制造动乱,哪知一见那女子改良之后的火药竟那般厉害,诸国担心女子所在的国家野心过盛,威胁到自己,纷纷出兵。
争来抢去,改良火药的法子只在女子手中,女子却趁乱消失,国君恼怒,将女子视为祸害,下令禁止再使用女子所制造的钻石,并将全国上下的钻石全数集中,试了多种法子才将其销毁,又处置与这事情相关的匠人。
难怪钻石那样的东西到现在会没人用,李昭烟一开始还疑惑,这些女人为什么能抵挡得住钻石首饰的诱-惑,现在看来不是她们的问题了,首饰和命,当然是命排在前面。
心中将事情过了一遍,李昭烟提笔给沈意遥回信,用的同样是简体,这也是一道保险,即便真的倒霉,信落在了旁人手里,他不认识字又有什么用呢。
天已经彻底黑了,苏楚陌回来时李昭烟一个人支着下颌坐在院中,看着似乎遇着了什么难事,愁眉不展的。
“这是怎么了?”
听见苏楚陌的声音,李昭烟勉强打起精神,“事情处理好了?”
他们刚回来不久,军营中就来了人,只说是出了乱子,三两句又说不清楚,苏楚陌只得亲自去查看,一去就到了现在。
“嗯,没事了,你先说说你这是怎么了?”苏楚陌随口应了一声,那事情不要紧,倒是李昭烟现在的样子比较让人担心。
李昭烟浑浑噩噩地拉着苏楚陌坐下,她一直在想那女子所做的事,有些陷进去了,不由自主地问苏楚陌道:“王爷,你说……如果因为一个人挑起来列国之间的战争,死伤无数,她自己又销声匿迹,这人该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人怎会有这样的本事,烟儿从何处听来的?”苏楚陌并未回答李昭烟的问题,反问了一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