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肖然,你怎么看?”苏楚陌递了自己手上的热茶给李昭烟,问道。
茶水有些烫,却正适合这个时候,饮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李昭烟又倒了一杯,随后在苏楚陌对面落座,“肖大人应当没有兄弟吧?”
“这叫问肖庆了,只是西北年礼送罢,皇帝又要看燕王府不顺眼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要辛苦王妃多费心。”苏楚陌抬了抬自己手上的杯子,轻轻碰上李昭烟面前的茶杯。
李昭烟面色凝重地盯着茶杯看了许久,似乎这真是什么棘手的事,应下了就要担着大责任似的,片刻之后皱着的眉心散了,跟着举杯,“既是府上的事,我这个女主人自然该费心的。”
话音刚落李昭烟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王爷,今天可不是我起的头了,这是不是就叫‘潜移默化’?”
两人日常说话时,李昭烟不时便会忽然变个风格,苏楚陌一开始只是无视,后来也跟着说,只是这还是头一次由苏楚陌起头。
苏楚陌说到一半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话已出口,改了反而突兀,便盼着李昭烟因为正事忽略了这一点。
“王爷怎么不说话?”李昭烟笑吟吟地望着苏楚陌,心情当真是十分愉悦了,苏楚陌这样的人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她这可就撞见一次了。
李昭烟看热闹的意思实在太明显,苏楚陌被看得不自在,侧了侧身,“西北的年礼这会子正点着,你可要去看看?”
“若是王爷想去,那我自然是愿意陪着王爷一道去的,若是王爷不去,那我一个人去做什么?看那劳什子年礼可不如在王爷身边儿有意思。”李昭烟依旧目不转睛,将苏楚陌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
“主子——”门只是掩着,没合严实,翠月唤了李昭烟一声就推开门,却是无意中给苏楚陌解了个围,“年礼由苏管家看着,奴婢想起来一桩出去时遇上的事,您应当感些兴趣,所以来寻您。”
只是寻常事情的话翠月不会这么着急,李昭烟心中清楚,将与苏楚陌的玩笑先搁了下,“说说。”
原是翠月去酒楼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老爷子,在路边给孩童讲故事,她惦记着李昭烟吩咐的事,匆匆听了两句就走了,只是方才得了闲,忽然想起来老爷子说的故事像是李昭烟前些日子让人去查的事情。
“奴婢听着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口口相传,有些内容就变了,只是您要去蛮荒之地,万一这人确实知道什么,奴婢觉得还是将人叫来问问……”
说着说着,翠月忽然有些不自信,迟疑道:“或许是奴婢想多了,今儿大过年的,将人叫来多少有些不妥,还是这几日过去了再说吧。”
“不,马上就去,你是在哪里看见的他,即刻带人去找,务必将人好生请来。”李昭烟面色凝重,这次是真的凝重。
那么多人找线索都找不到,怎么可能翠月一出门就遇上一个,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管那老爷子是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要更放心些,可现在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
翠月从李昭烟的反应中看出了这事情的要紧,不禁暗恼刚开始听见的时候没往心里去,不然的话现在人已经被李昭烟问完话了。
事情果真不如想的那么顺利,翠月带人找遍了大街小巷,酒楼茶馆饭馆都去了,路上的行人也问了,可那老爷子像是凭空出现又消失,真就找不到了。
“主子……”翠月低着头,脖子眼看着都要折断了,“都是奴婢粗心大意,让那人跑掉了,奴婢这就去领罚。”
苏楚陌的人办事出了岔子要去最初训练的地方领罚,那地方翠月也是知道的,去过一次,非是为了领罚,只是去办事。
仅就看过那一次,翠月现在还心有余悸。
也因着刑房的缘故,苏楚陌手底下的人罕少出错,拼着重伤就事情办好了还能有段时间养伤,要是本能办好的事情没成,最后也是个重伤,孰轻孰重,聪明人都是有数的。
看翠月攥着拳头要往外走,李昭烟将人叫住,“那是王爷的刑房,可不是我的,你几时见我罚过人?”
“那自然是因为主子手底下的人办事妥当,还没有出过奴婢这样的疏忽。”翠月听着李昭烟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罚她,又觉得是自己在痴心妄想。
翠月这般耿直,倒是将李昭烟给逗笑了,她清了清嗓子,明说道:“府上我用的惯的就你一个,那地方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你打算这段时间里让谁在我身边儿伺候着?”
“翠屏这些日子长进不少,主子将她提上来就是了。”翠月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出了疏忽会没事,一句一句答着李昭烟的话。
在这里所有人的观念里奴才做不好事情就是要罚,严重些打杀了也不是没有的,李昭烟不会试图去改变这些人自小的观念,不过她自己不会那么去做就是了。
这么磨叽着,到头来竟是苏楚陌先听不下去了,“当初怎么给你选的这丫头,那时候看着是个机灵的,现下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这么说,翠月再怎么觉得不可能,心里那个念头也越来越清晰,“主子,您……”
“行了,你去把几个孩子叫来烟云院,记得问问无玦身边的嬷嬷,看她今天睡了多久,夜里要守岁呢。”李昭烟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
翠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应了声就往外走,脚底下还不怎么稳当,下台阶时险些摔了。
“不该让翠月去的,这事情显然是有心人在算计,那人我们本来也找不到,翠月心里估计要惦记许久了。”没了旁人在屋里,李昭烟懒懒地靠着苏楚陌身上,有些懊恼。
“想明白了?”苏楚陌一开始就看出这事情有问题,只是没有告诉李昭烟,李昭烟要去蛮荒之地的事情他们早先商量过,是要两人一起去的,只是近来的事情让苏楚陌有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或许……李昭烟要一个人去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以防万一,有些事情总是要让李昭烟自己感受的,今天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李昭烟出去之后遇到居心叵测的人呢?他不在,连个能提醒李昭烟的人都没有。
苏楚陌这个样子,李昭烟哪里不明白他早就知道了,脸色一变正要生气,却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安静下来。
“你……年后没有空闲了?”
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会让苏楚陌放李昭烟去直面挫折,细数过往,李昭烟在苏楚陌身边的时候有什么问题不是苏楚陌在李昭烟知道之前就解决了,除非是苏楚陌不在,事情才能落在李昭烟身上。
“还说不准,只是很可能脱不开身。”蛮荒之地是个未知的地方,但凡可以,苏楚陌都不会放李昭烟自己去,所以不到临行前,事情确实不好下定论。
大过年的一说这事情半点喜庆的氛围都没了,翠月进门见了里头这样子心中惴惴,担心是因为自己没找到那个老爷子。
“娘亲——”跟在翠月后面的云懿被挡住进不来,心里着急,从翠月身边钻了进来,“爹爹也在呀,妹妹在后面呢,云儿怕摔着了妹妹,不敢抱她,还是给嬷嬷抱着。”
说起来云懿一直心心念念想自己抱着无玦玩儿,只是一上手又觉得手上没力气,担心摔倒了她,之后眼巴巴跟着抱着无玦的嬷嬷,李昭烟十次去绛春轩,七次都能看见云懿在往无玦那边看。
“你自己还小呢,等你长大了再抱妹妹就好了。”李昭烟将朝自己跑来的云懿接住,“云儿这两天又重了些,娘亲都要抱不动你了。”
“我这是长大了!”云懿嘟着嘴反驳,她也是大姑娘了,知道姑娘家家的被说重可不是什么好话。
云懿这样子更惹的李昭烟忍俊不禁,应和道:“是是是,我们云儿长大了,那长大了还要娘亲抱?”
“那我要爹爹抱。”云懿一扭身从李昭烟怀里出去,“爹爹,娘亲说云儿重,你抱抱,云儿哪里重了嘛。”
都长大了还没改这爱告状的习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李昭烟摇了摇头,懒得和云懿争。
这边倒是和乐了,宫里却是一片愁云,按说赵州郡太守差人来送年礼本是好事,偏生那太守的弟弟要多嘴一句,让皇帝知道了他们先去燕王府的事情。
那皇帝哪里能允,只是分个腊肉都要略过燕王府的皇帝气的晚膳都没吃下去。
“苏公公,你说西北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被苏楚陌收拢了?”皇帝面前摆着年礼的单子,一样一样倒都是好东西,可只要一想到燕王府收到的东西多半比宫里的要多,他就浑身不舒坦。
“这……这些事情奴才不敢妄议。”西北那边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还是不说的好。
只是苏公公忽略了一个人,那个人开口就未必是火上浇油了。
“皇上,碧云姑娘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