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这……”
掌柜的有些犹豫,先前之所以没拦着进去那些人是因为知道他们只是因为好奇,并不会真的影响到李昭烟她们,可这人看着就不是善茬,万一惹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担不起责任啊。
看出掌柜的有顾虑,面具人更温和了几分,彬彬有礼地道:“有劳先生进去知会一声,若是里头那位不愿意见我的话我不会为难你的,这样可好?”
“这倒是行,那公子先找地儿坐着,我这就去替您传话儿。”掌柜的说着往后头院子去了,面具人也没坐,半倚着柜台站着。
院门推开的声音传来,屋内的李昭烟合上书卷,姿态松散了些,喃喃道:“来了。”
翠月听的不真切,开口欲问,却听得脚步声渐近,不像是常来的沈意遥与苏子玉,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不提。
轻叩门扉,得了回应之后掌柜的隔着门说:“夫人,外面来了一位戴着面具的公子,说是要见您,这我可做不得主,只让人在外头候着,自己来向您知会。”
“既然都来了,那就让人进来吧,左右是闲着,有个事情打发时间自然是好的。”李昭烟悠悠地道。
隔着门并不能听出这话里对来人感兴趣的样子,不过这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了,掌柜的进来这一趟连李昭烟的脸都没看着,又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掌柜的就将人领了过来,经了昨儿的事,李昭烟已经不怎么喜欢在外面待了,于是见客的地方就从院子里变成了还没怎么用过的书房。
面具人迈步入内,见桌后主位上的女子轻纱覆面,看着无害又温顺,险些被骗了过去,只是长久的行事习惯让他心中存了警惕。
没急着落座,面具人依着蛮荒的礼数像李昭烟行了半礼,“这位尊贵的夫人,今日贸然前来,打扰到您了,还请见谅。”
说的是蛮荒之地的语言,又与这些天听到的有微妙的区别,李昭烟眸子微动,转瞬间明白这又是一道试探,从容应对道:“先生,我遮面是因为家中丈夫,不知您这是何意?藏头露尾,这不管在哪里都很难让人觉出尊重吧?”
一开口竟就是与面具人一模一样的口音,不得不说,这完全取决与现代事拽着李昭烟满世界乱跑的人,即便是分出了这么些细小的不同,只要仔细些,还是可以模仿个七七八八。
这异于常人的记忆力正是李昭烟在学医的一大倚仗,无论是什么,记起来都要比旁人快上许多,也难怪让老师念念不忘了。
面具人的试探落了空,被李昭烟提醒,抬手抚上面具,带了些无奈解释道:“在下自是知晓不妥,只是既然如此,自然有不便示人的难处,夫人见谅。”
“那便罢了,不说这些,不知先生贵姓,该如何称呼?”李昭烟大方地摆了摆手,将先前的话题掀了过去。
翠月在李昭烟身后越听越迷惑,完全不知道李昭烟和这个戴面具的人在说什么,只是听大概的语气,这面具人似乎落了下风?
“万俟,在下的姓氏为万俟,至于名字,实在不值一提,便不说出来了,尚且不知夫人贵姓?”万俟承泗懂事起就不喜欢自己这名字,总也不愿意让人知道。
倒是个罕见的姓氏,且与这蛮荒之地所说的语言并不搭,或许……这万俟先生也不是蛮荒之人?
李昭烟心念一动,所幸抹了前些天的假名假姓,直道:“姓李,不过我们讲究个礼尚往来,我既不知万俟先生全名,先生就莫要在意我也只说姓氏,如何?”
“就依李夫人,时间有限,在下也不与您说旁的,此番前来,是主家想知道为何这次来的商队不是秦老板带着,主家与秦老板合作惯了,您来的突然,他不能放心。”万俟承泗说明自己的来意,目光避开李昭烟面庞,落在她袖子一角静默地候着回话。
“秦老板?”李昭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原来他在这蛮荒之地竟还混出了些名头,头一次听人在我面前称呼他做老板,倒是个新鲜事儿。”
话中未说的太过明确,万俟承泗心中却已然有数,想来那秦老板在这位李夫人跟前大抵是算不得什么的,那李夫人的身份可就比这些天传言所说还要贵重些了。
秦老板,万俟承泗也是见过的,为人处事丝毫不差,绝不是随便谁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他的地步,如此……主家的计划或许要变上一变。
“是么?蛮荒之地久不与外界相通,所能了解到外面的途径也就是这些商队了,既然李夫人这样说,那您自然远在秦老板之上,三日后主家借城主府的别院设宴,届时不知李夫人可愿前往?”万俟承泗先是恍然大悟,随即想起了什么一般,自衣襟中取出大红封面烫金纹路的帖子。
李昭烟瞥过一眼,不怎么感兴趣地端起面前茶水抿了一口,回身对翠月道:“茶水有些凉了,你去换一壶,不要用客栈的茶叶了,用我们来时带的,我在中亲自制好的茶包,放两包即可。”
翠月应声,走出两步就明白了李昭烟的意思,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欢快地往李昭烟房里走去。
“李夫人,主家这些天一直没有让人过来见您,并不是轻视于您,只是您也知道,我们并不与外来的人有太多接触,所以总是要观望一阵子的……”这话万俟承泗说的并不怎么有底气,向来身份地位越高的人总是越在意旁人对自己的态度,李夫人这般,想也知道肯定是对这些天主家的不作为而不满了。
李昭烟本就是为了钓鱼,如今鱼咬钩了,溜两圈倒是不算什么,可太过大意的话恐怕就要让鱼游走了。
拈过请帖,李昭烟翻开匆匆扫过一遍,半响之后漫不经心地道:“主家费了这么些心思才设的宴,我这个外来的人总不好不去,万俟先生回去只管回话,到时候我自会前往。”
原本万俟承泗心中已经想好了许多在李昭烟拒绝参加宴会之后,用来说服她的话,只是没想到李昭烟会怎么轻易就答应了去参加宴会,这反而让万俟承泗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正思索着,面前没动过的茶杯被人拿起,收入了红木托盘里,另换了一杯茶汤透亮的新茶。
蛮荒之地的人其实都不怎么喜爱喝茶,一来是因为这里的气候不适宜种植茶叶,另一个就是他们觉得泡茶蛮烦,又苦的厉害,并不好喝。
然而眼前这杯茶却好像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不仅茶汤中没有茶叶渣沫起伏,甚至淡淡的苦味中还透出了丝丝缕缕的甜,这可真是稀奇。
万俟承泗稍一犹豫,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的味道和他所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不是难以入口的苦涩,而是泛着甘甜的微苦,两相交织,竟是从未品尝过的滋味。
“这……”万俟承泗下意识觉得自己的要说的请求有些过分,却在李昭烟含笑的眸子的注视下开口,“李夫人,不知您这茶可还带了多余的?在下想带些回去,想必主家也很乐意与您做这笔生意。”
李昭烟微讶,笑道:“万俟先生这是什么话,这茶包是我自己闲来无事制出来的,先生若是喜欢,我这就让人装上些给先生,谈什么生意不生意的。”
说罢,李昭烟向翠月嘱咐几句,显然是要她去装茶包,怎料翠月那丫头自红木托盘上取下一个盒子,笑吟吟道:“主子,您瞧奴婢这是不是就叫未卜先知?早都装好了,就等万俟先生走的时候带着。”
万俟承泗也注意到了,刚才给自己换茶叶的丫头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眼睛一亮,他其实听得懂外面的语言,只是为了不让这位李夫人误会,所以装出听不懂的样子,反正戴着面具,也不会被人看见他的表情。
“这丫头……”李昭烟有些无奈,同万俟承泗说:“我这还没吩咐,身边丫头已经给先生备好了,也不知她是向着谁的。”
知道李昭烟并不是真的生气了,万俟承泗并没顺着这话说什么,而是说道:“还是李夫人将身边的人调教的好,她想来是真的您的意思,提前备好也确实省了工夫。”
又闲话几句,院子里传来些喧闹,想来是一大早就出了门的沈意的她们回来了。
万俟承泗听着动静,知趣地起身,“请帖已然送到,在下也就不久留了,李夫人记着日子,别误了宴会就是。”
李昭烟自是颔首,将人送到门口,再由翠月送万俟承泗出客栈。
“来客人了?”
沈意遥几人早在看见书房里出来了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见人走了,才上前好奇地打听。
“等了这么些天才将人等到,可算是不容易了。”这么应付下来,李昭烟也有些累了,不过看着沈意遥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问道:“这没什么,只是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未完待续)